這棟日式房子很舊了,不過因為它寬敞又涼爽,有一種特別的懷舊感,即使老得像是三、四級的地震就可以把它夷為平地,甄冠君還是把它租下。


    除了它對了她的味之外,也是因為她不想搬迴家住。


    在甄家,除了老爸外,其它的包括繼母和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對她而言實在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一室「半生不熟」的組合,一屋子詭譎的氣氛,那會扼殺她的創作靈感。


    甄有義雖不舍女兒獨自在外租屋,但麵對強勢的女兒,他的反對無效。


    對於這新環境,甄冠君還挺滿意的。她的標準一向異於常人,別人列為重要考慮的租屋要項,她不見得那麽重視。


    她是個憑感覺找房子的人,感覺對了,其它的不重要。


    她的行李少,而且租她房子的老夫婦真的很好,在她搬進來的這天又把房子打掃了一遍,所以雖說是舊房子,卻纖塵不染,她隻要入住就好。


    不過等生活一切就序倒也花了她不少時間,迴國後近兩個禮拜,甄冠君一直忙於廣告企劃,常常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沒辦法,她老爸公司的人才實在很……


    破爛!


    想出來的idea「聳」得嚇人,一個公司的形象廣告弄得像超商年終跳樓宣傳,她終於知道這廣告公司會猶如風中殘燭的原因了。


    最近她得到一個消息,聽說mbp集團的藍鷹金控需要一係列的形象cm和cf,原本它是敲定由廣告界最富盛名的采漾廣告負責,可因為采漾最近有些負麵新聞,又加上它原先敲定的代言人也問題多多,因此臨時遭到撤換。


    目前,爭取和mbp的合作,成為各家廣告公司的目標。


    一旦能和mbp合作,一來收益絕對可觀,二來這也是廣告公司成名的機會。mbp是企業中的勞斯萊斯,廣告公司若能搭上它,即使不是真公主,也絕對能化身灰姑娘,飛上枝頭當鳳凰。


    拚了!為了老爸這家快進棺材的爛公司,即使上不了勞斯萊斯,在外頭頂禮膜拜也好。


    花了兩個禮拜的時間總算把企劃完成,繼而開始著手一些相關事宜,一切大致ok,現在就隻差如何才能有比稿的機會了。


    忙了一整天迴到家,洗完澡出來看看時鍾也快十點了,她對著鏡子抹上海藻泥敷臉,覆上一層麵膜紙,然後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她是還年輕,皮膚也好得像能掐得出水似的,到目前也還沒發覺什麽細紋、曬斑、黑斑的,但總是小心維持得好,廣告工作者本身作息就不太正常,她實在看多了未老先衰的例子。


    臉上敷著冰涼舒服的海藻泥,耳邊聽著放鬆心情的輕音樂,正昏昏欲睡之際,和室門忽地發出推門聲--


    「哈……哈……哈……」


    甄冠君原不以為意,可後頭的「喘氣」聲實在太詭異,她倏地睜開眼,坐起身來。


    一……隻大……大狼?


    人「狼」對望了幾秒,然後像是驚覺了什麽,彼此放聲大叫。


    「啊--大……狼!哪來一隻大野狼?!」太……太可怕了!


    「啊嗚--啊嗚--嗚--」有鬼!一個沒有五官,慘白著一張臉的女鬼!


    她操起枕頭往大狼的方向扔去,那隻銀灰色的大狼還邊跑邊「吹狗螺」,四處宣告牠看到一個可怕的女鬼。


    「啊嗚--」女鬼!會拿東西打人的女鬼!


    甄冠君拿著掃帚追到房子外麵的花圃,待她確定那隻狼逃得無影無蹤,才喘口氣的碎碎念起來,「這地方雖說是偏僻了些,隻是……有偏僻到還有野狼出沒嗎?而且還會自己開門?嘖嘖,看來不裝上安全鎖還真不行。」


    歎了口氣,轉身要進門時,不遠處忽然傳來叫喚聲。


    「冠軍、冠軍!」


    咦?來不及踏進門的腳又旋了迴來,她有些疑惑,自己搬到這裏的事除了幫忙找房子的好友施薇仙知道外,到目前為止應該沒人知道才對呀。


    施薇仙是高她幾屆的學姊,又是鄰居好友,她和她以及她的堂哥施陽一直都很好。


    兩人打小就認識,清楚她不愛被打擾的性子,她相信薇仙她不會隨便跟她們認識的人透露她的新住所。


    再說叫她名字的人是個男人,聲音很年輕也頗好聽,不過也很陌生。


    這人冠君、冠君的叫,會不會太親熱了?到底是哪個天兵?


    「冠軍,別鬧了!你在哪……嚇!」找到日式房子這邊,當男人看到甄冠君的臉時還真嚇了一跳!


    隻要是正常人,晚上十點多,在四周照明不良的老房子前看到一個敷著麵膜的長發女人,沒有人不被嚇一跳的吧?


    看啥看!是人不是鬼啦!不過敷個麵膜有那麽嚇人嗎?這年頭的人鬼片看得嚇嚇叫,膽子卻一點都沒被磨大。


    真見了鬼也好歹開開口解釋,人不是他殺的!呿!


    「你找誰?」這男的長得很高,長相……照明差,不是看得很清楚,最要命的是她近視五、六百度,隱形眼鏡摘下了,現在什麽都看不真切。


    不過憑感覺這男的好象長得還不差。


    她很確定,她認識的人中沒有這號人物。


    方才尹傲秋是被嚇了一跳,不過後來發覺對方泛白的臉原來是麵膜,不由得覺得好笑。


    走近一些,看了看她的臉,即使真的很不禮貌,他還是忍不住想笑,清了清喉嚨,他說:「嗯,我在找一隻狗,一隻銀灰色,長得有點像狼的大狗。」他發覺她白色麵膜下還有些微泛黑,不由得想到金庸筆下中毒俠客的模樣……


    「大狗?」


    盯著她的臉看,方壓住的笑意又湧了上來,雖然努力的忍耐克製,笑意還是很不禮貌的漾了出來。「嗯,一隻叫冠軍的母狗。」


    「那隻母狗叫冠君?」甄冠君的眼瞇了瞇,手掌縮了又放,放了又縮。


    「哈……嗯……」笑聲泄了出去,他再度忍住。「牠……噢!」下顎猛然中拳,猝不及防的她又再補一拳,力道之大讓高大的他往後栽去,疼痛感令他有些暈眩。


    「damnit!你活得不耐煩了嗎?找死!媽的!敢拿老娘的名字作文章?!你最好拿判官的生死簿研究研究,確定活得夠長壽了再來惹我!」


    這男人活得不耐煩了,他那教養極差,披著狼皮的狗無緣無故跑來對她「吹狗螺」也就算了,這男人還罵她是母狗!


    普天之下的狗名何其多,叫小黑、小白、小黃不很好,那隻狗是銀灰毛叫小銀、小灰也可以嘛!她才不信那隻狗叫冠君,這家夥分明不知道打哪先知道她的名字,故意用來取笑她的。


    叫冠君的母狗?!去死啦!


    甄冠君氣唿唿的進了門,用力的把和室門拉上。


    外頭秋風瑟瑟,尹傲秋由地上爬起,本想追進屋子去找那突然發狠的瘋女人算帳的,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這麽晚還打擾人家本來就不對,再細思,方才他還情緒失控的對著她那張臉笑了出來,那麽失禮的事也怪不得人家生氣。


    隻是,有必要氣到出手打人嗎?


    他活到二十八歲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而且不是摑掌,是用拳頭。


    看不出來她的拳頭比男人紮實,快、狠、準全具備了,她是職業拳擊手嗎?


    越想,他不由得由懊惱轉為好笑。他自嘲的想,現在的狗仔隊無孔不入,要是方才的事給全程監錄了,明天他大概可由財經版轉戰娛樂版了。


    damnit?!這樣的話語出自一個女人口中……她是「混」過的嗎?這女人不但打人兇狠殘暴,連罵人都豪氣萬千。


    隻是她劈哩啪啦的連串罵,老實說有些話他還真有點給他消化不良哩!


    什麽你活得不耐煩了嗎?找死!媽的!這些問候語他還聽得懂,可什麽敢拿老娘的名字作文章引這句話他可就有些莫名了。咦?等等,在她喂他吃拳頭前他說了什麽激怒她嗎?那句話想必是她出拳的關鍵。


    一隻叫冠軍的母狗。對,他在解釋他在找他的狗。所以……莫非,那女的也叫冠軍?


    不會吧!世上有那麽巧的事嗎?此冠君會是當年的那個彼冠君嗎?還是隻是巧合?


    他想到前些日子意外去到潘朵拉婚紗會館,然後讓香景幽測宇的事。那天他寫了「秋」字,要算感情,對方解得荒謬,因此他也沒放在心上。


    香景幽解那秋字說,四季循環,秋收冬藏,就問情字隻怕是為期不遠,真命天女是要出現了。又既是「秋收」,那想必情苗早生,這位真命天女絕不會是新認識的,而是舊識。


    且秋字乃「禾」與「火」合,火字又三二占。人字左右各有兩盞火……欸欸,即使是情到深處無怨尤,這重逢禮就給了兩拳,那性子也未免火爆。


    一連串思索下來,尹傲秋有些訝異,如果方才那火爆女真的是甄冠君的話,那麽那位算命的還真有兩把刷子。


    甄冠君她迴來了嗎?


    有型的飛揚劍眉一揚,陰柔得過火的美麗臉龐透著笑。


    嗯哼!迴來得正好,秋天到了,緊接著就要入冬了,他正好欠一個暖床的女人。


    鎖定目標,沒錯!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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