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爭執多久,主刀醫生敗下陣來,一幫實習醫生跟著孟醫生進了手術室。

    聽說這名小病人情況危急,不知道孟醫生會怎麽表現,他們崇拜地看著她,內心十分期待。

    孟醫生消完毒後,一邊戴著乳膠手套,一邊觀測監控著各項生命指標的儀器。

    沒一會,她就摘下手套,“向家屬下發死亡通知,家屬人呢,怎麽沒看到她?”

    實習生驚呆了,就這麽,結束了?

    很快他們就湧了出來,見到穿著淡粉禮服朝著這邊跑來的女人,都為之驚豔了一下。

    孟醫生似乎有種強烈預感,盯著宋澄溪,“你是病人沈甜甜的媽媽?”

    “是我,她現在還好嗎?”宋澄溪期待地看著麵前的醫生,被淚水打濕的睫毛還掛著沒有掉落下去的晶瑩。

    “很不幸地告訴你,沈甜甜小朋友已經去了天堂。”她微挑紅唇說道。

    然而這樣的形容,卻直接讓宋澄溪暈了過去。

    孟醫生打量著她,神色複雜,不過也就一個長得還行的普通女人,真沒看出來她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

    剛要離開,前方就又走來兩人,比之她剛才的陣勢要小上許多,或者說,低調許多。

    但當看清那是誰,孟醫生的臉色瞬間一變,變臉的還有其他醫生和護士。

    所有人迅速迎了過去,語氣誠惶誠恐,“院長,您怎麽來醫院了?”

    他們盯著男人口罩上方的深邃眼睛,如果不是這雙眼睛太過獨特突出,他們都要懷疑這人是冒充的了。

    要知道,他們院長十年來如一日,都是精準地按照“一三五七”的日程來醫院,但今天是星期六,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男人準備進手術室的步伐停住,目光落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凝了幾秒,黑眸迅速一掃,“孟醫生,送病人家屬去休息。”

    孟醫生不知道在想什麽愣著沒動,其餘人想要幫忙。

    男人聲音略沉,似有不滿,“孟醫生?”

    這語氣……他們驚得不敢亂動,迅速將手收了迴來。

    孟醫生這才迴神,心裏有些不舒服地將宋澄溪扶了起來。

    男人剛消失在手術室,她就把宋澄溪交給別人,“我進去看看怎麽迴事。”

    實習生也想進去觀摩,英城醫院的院長,傳說隻接風險係數高達99%以上的急診手術,成功率高達100%!

    如果孟醫生是外科中的巾幗不讓須眉,那麽這位院長肯定就是傳奇了。

    孟醫生剛進去,就聽他問:“病人和病人家屬什麽關係?”

    “母女。”她的聲音刻意放輕,注意到他止血鉗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雖然快到微不可見,但以他們外科醫生的利眼,能夠捕捉到一些常人容易忽略的事情,更何況以一個女人的直覺。

    他若無其事地動起刀來,搭手的是他的助理,一個啞巴,卻習得他的精髓,總能和他配合默契。

    敢在手術台上任用一個啞巴醫生,怕是隻有他了吧。

    沒有這個啞巴,和他配合無間的沒準會是自己。

    她的眼睛不禁流連在他行雲流水從容有致的動作中,以致於微微走神。

    別人緊張到流汗的大型手術,對他而言,就像彈鋼琴一樣輕鬆明快,如此應對自如的優雅,是支撐她走過十年醫學生涯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動力。

    不是對醫學的熱愛,而是對他。

    更是因為他熱愛醫學,才會愛屋及烏。

    “直角鉗。”

    低沉嗓音響起時,孟醫生迴了神,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懷疑自己成了他的助手,是否真能擁有今天的成就。

    “組織剪。”

    啞巴助手立馬在托盤裏的一堆手術器械中,拿出一把頭部鈍圓的銀色剪刀,迅速遞到他的手中。

    好一會,男人一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血管鉗,一手用細齒鑷挑開一部分組織,找到一處他們沒有發現的出血點。

    “縫合。”他讓助手處理這處,緊跟著又轉戰別的地方。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實習醫生還在外麵,緊張地等待奇跡的降臨。

    不遠處的一間病房裏,宋澄溪醒了過來,正瞪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

    “是夢吧。”她僵硬地笑了笑,“好可怕的夢……”

    手機鈴聲驚到了她,裏麵傳來杜飛飛幹巴巴的聲音,“小希,甜甜現在還好嗎?”

    良久的沉默,杜飛飛快要哭了,“手……手術還成功嗎?”

    “有個女醫生跟我說,甜甜去了天堂。”她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杜飛飛泣不成聲。

    宋澄溪爬起來走了出去,想去看看甜甜。

    “病人家屬,你不用擔心,我們院長親自進去了,應該還有救,他的成功率是百分百呢!”之前那位主刀醫生如釋重負地看著她。

    宋澄溪表情凝滯,“有救?”

    就在這時,手術室門被兩名護士打開。

    站在最中間的高大身影就要出來,瞥見外麵的女人,迅速拉上口罩。

    宋澄溪原本還想問醫生情況怎麽樣,但看到被推出來的病床,身形瞬間拐了個彎,就朝病床撲了過去,“甜甜!”

    她的背後,被她擦肩而過的白色身影微僵,隨即沉眸大步生風地離開。

    有大膽的實習醫生問孟醫生,“為什麽您剛剛都下了死亡通知,院長卻把人救了迴來?”

    孟醫生絲毫沒有被觸怒,反而流露出驕傲的神情,“這就是普通人和傳奇的差距!”

    “這位醫生,謝謝您把甜甜救了迴來!”宋澄溪跟著病床跑了幾步,忽然折迴來道謝。

    有人想要提醒救她女兒命的是院長,孟醫生就對她說:“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所在,不用謝!”

    宋澄溪吸了吸鼻子,滿心感激一言難盡,“真的謝謝!”

    很快,杜飛飛手裏拎著一大袋東西,唿吸急促地走進icu。

    看到小女孩蒼白的臉蛋上戴著一個碩大的綠色氧氣罩,不省人事,很難想象她不久前圍著自己歡快地喊她“飛飛小姨”的樣子。

    她攥著塑料袋的手仿佛已經感受不到物品沉墜感帶來的疼痛,“小希……”

    宋澄溪立馬迴頭看去,朝她輕輕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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