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這個平安符,他的手心是暖的,胸口是燙的,眼眶也不禁發熱。


    「原來……這就是聖誕禮物。」他撫著掌中的平安符,嘴角揚起滿足的笑。


    書房門口靜靜站著一道身影,自然是趙頤萱。


    太好了,他真的找著了聖誕禮物,那是她親手縫製的平安符,原本……那是要送給日後的夫君。


    但她琢磨了一個早上,怎麽也想不出自己能送葉釗祺什麽貴重的禮物,思來想去,如今孑然一身的她,身邊最貴重的東西恐怕也隻有這個平安符了。


    原本她還擔心,他收到後會嫌棄呢。眼下看來,他應該是歡喜的……


    看見葉釗祺小心翼翼的收起平安符,好似剛剛得了一樣罕世珍寶,趙頤萱的心也跟著暖暖的,說不出的感動。


    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且不論那個夢境是真是假,至少,她迴報了他昨夜的心意,也補償了他的落寞。


    這麽多年來,一個人孤零零的過年,身邊也沒人真心關懷,他心裏不知要有多苦,也難怪會走偏,成了暴躁乖僻的惡少。


    她想過了,隻要她還在葉府一日,她就不會停止關心他……因為,她是喜歡他的。


    盡管知道不應該,但就在昨夜那場夢境裏,當她身在異地,心生惶恐的時候,她當下脫口喊的人是他,就在那一刻,她發覺了自己的感情。


    可眼前的情況,不容許她想這些兒女情長,當務之急,是趕緊想法子讓兩人的身體換迴來。


    趙頤萱長籲了口氣,悄悄退離返迴霽月閣,不久之後,葉釗祺後腳也跟著迴來。


    「瞧,我找著了。」葉釗祺攤開掌心,炫耀著那隻平安符。


    「多虧少爺聰明,居然找得到我藏的聖誕禮物。」


    「哎,你不是要告訴我一個秘密嗎?」他可沒忘記這件事。


    趙頤萱的眼神閃爍了下,有些後悔剛才一時被他激得心急,才會草率許諾,這下可好了,想不到他這麽輕易就找著了禮物。


    她支支吾吾的說:「既然是秘密,自然沒這麽容易讓少爺知道,等過了今晚,我再告訴少爺那個秘密。」


    不想,葉釗祺卻笑了出來。


    趙頤萱心虛的瞋他一眼,「少爺在笑什麽?」


    「原來信守承諾的趙頤萱也會耍賴啊?」他取笑她。


    「我、我才沒有呢!」她紅了臉。


    「好了,好了,我不鬧你,看著自己像個娘兒們似的臉紅,今晚我恐怕會吃不下飯。」葉釗祺撇了撇嘴。


    趙頤萱哼了一聲,也沒好氣的迴道:「我也是啊,老是看著少爺頂著我的身體做出那些粗魯的舉動,我也很無奈。」


    「誰讓跟你交換身體的人是我。」他一臉無賴的說道。


    她被他孩子氣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他也跟著笑,一時之間,笑聲在霽月閣迥蕩著。


    院子裏的時晴陰著臉,恨恨地瞪著傳出笑聲的方向,時雨則是愣住,一旁的侯嬤嬤麵露驚訝。


    東院已經十多年的大年初一沒有歡笑聲了,今年可是特別不同哪!


    入夜後,借故推掉了西院那頭的邀約,葉釗祺與趙頤萱兩人開開心心用膳,膳後又到書房下了一盤棋,還對了一會兒的詩文,玩累了才歇下。


    奇異的是,這一夜比起先前都要來得好眠,兩人幾乎是頭一沾枕就沉沉睡去。


    直到天光亮起,窗外寒梅綻放,一隻雀鳥不畏寒冷的在梅梢上跳躍戲耍,啁啾聲嘹亮,透進了屋裏。


    「真吵……」葉釗祺翻了個身,忽然覺得身體發寒,打了個激靈醒過來。


    睜眼一看,他皺了皺眉,發覺自己竟然睡在地上。


    怪了,昨夜他明明睡在炕上,怎麽會在地上醒來……納悶著,葉釗祺坐起身,抬眼看向曖炕上。


    隻見炕上那張嬌秀臉兒依然睡得香熟,嬌小的身軀包裹在被裏,氣色養得極好。


    廢話,這段日子裏,為了養好她的身子,他逼著自己乖乖喝藥,也不敢挑食,隻要能滋補強身的,他一律不忌口,每晚睡前還用羊脂膏抹手,把她原本滿手的凍瘡給治好,可以說是用心良正當葉釗祺洋洋得意時,驀然整個人僵住。


    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再低頭看向胸前……不能怪他,這是最直接確認的方式。


    平坦的胸膛,這是他的身軀!葉釗祺又驚又喜,當下站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圈。


    「換迴來了!我們換迴來了!」他發出歡唿。


    炕上的趙頤萱揉了揉眼,翻開被子坐起身,一臉茫然的望著葉釗祺。


    葉釗祺難得見她這樣睡眼惺忪,滿臉迷糊,不禁露出憐愛的笑容。


    「少爺,你這是……」話剛出口,她立刻被自己的嗓子嚇醒。


    葉釗祺瞧她一臉呆相,笑了出聲,「你嚇著了?」


    她瞪大眸兒,傻傻的點著頭,接著又一臉不敢置信的問:「我們……換迴來了?」


    「當然,不然你現在看見的是什麽?」葉釗祺靠過來,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她慢慢迴過神,欣喜若狂的摸著他的臉。「太好了!真的換迴來了!」


    見她因為欣喜,一時忘情地撫摸他的臉龐,葉釗祺耳根子暗暗泛紅,胸口跟著熱了起來。


    真沒用!又不是第一次碰女人,居然因為這樣就臉紅。他自覺丟人的在心底暗罵。


    倒是趙頤萱毫無所覺,隻顧著歡喜,她先摸了摸他的臉,接著再摸上自己的,當下心情很是複雜。


    「這真的是我的身體嗎?」她一臉陌生的喃喃自問。


    「怎麽,我把你的身體吃胖了,你自個兒都認不得了?」他戲謔地笑。


    「不是,我隻是……」她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老實說,這一個多月來她已經習慣頂著他的身體,努力學習扮好他的模樣,眼下毫無預警的換迴身子,她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你該不會扮我扮習慣了,想一輩子都當葉釗祺?」


    「少爺莫要亂開玩笑,我永遠也不可能變成少爺。」就怕被誤解,她連忙解釋。


    「我是鬧你玩兒的,瞧你緊張成這樣。」他哈哈大笑。


    趙頤萱好氣又好笑,隻能無奈的嬌瞋他一眼。


    一切總算返迴正軌,這種陰陽換體的玄事,恐怕說出來都沒人會信,幸虧他們成功攜手熬過了這場難關,若真的一輩子都換不迴來,不曉得他們日後會變成什麽樣兒。


    兩人各自歡喜著,用手摸著換迴來的身體,找迴原本熟悉的感覺。


    隻是,當歡喜過後,理智逐漸迴神,有許多殘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等著他們麵對。


    收起了興奮之情,趙頤萱默默下了炕,動手整理起床鋪。


    見狀,葉釗祺愣住。「你這是在做什麽?」


    「收拾床鋪呀,這是奴婢分內的差事。」她迴首,淡淡一笑,動作嫻熟而自然。


    乍然聽見她稱唿自己奴婢,葉釗祺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俊雅的眉頭立刻皺起。


    「你為什麽要說自己是奴婢?先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


    「少爺,先前情況特殊,眼下我們已經恢複如初,奴婢還是原來的趙頤萱,那個被少爺買下的官奴,自然得認清本分。」她心平氣和的說道。


    葉釗祺了解她的性子,她心地良善,冰雪聰明,懂得審時度勢,但也不是毫無脾氣,要真惹著了她,她也會發怒的。


    最難能可貴的是,她不會藉勢壓人,東院裏除了時晴以外,幾乎所有的下人們都與她交好,而且是真心的好。


    她會幫不識字的仆人寫家書,年輕的丫鬟被時晴欺壓,她會挺身而出幫忙說話,這大概也是為什麽時晴要想方設法整治她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透過這些下人,他也不會曉得,原來她是這樣好的姑娘。


    再加上這段日子兩人緊密的接觸,他相信很多事情是演不出來的。


    例如她對他的關懷,她的體貼細心,她的冷靜聰慧,這些全都是裝不來的,即便真是演戲,他們日夜相對,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可他怎麽也瞧不出她有絲毫的虛偽矯情。


    眼下兩人換迴了身體,她立刻就調適好心態,找迴了一個奴婢該有的樣子,丁點沒有打算藉這件事與他攀上關係,或是得到什麽好處,照理說這應該是好事,他卻很不滿意。


    「趙頤萱,你非得這樣不可嗎?」葉釗祺不悅地攢起眉頭。


    背對著他的纖細身影頓了一下,接著轉過身,朝他彎身一福。「一切都已經恢複如初,少爺也該好好振作起來,而奴婢自然也是迴到自己的本分,做好一個丫鬟該做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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