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掛了電話之後,一開始,萬攸攸還覺得他這麽說挺扯淡的。

    畢竟隻是兩天找不到人而已,微信列表那麽多人,有幾個是會秒迴的,差不多都是好幾天好幾年都不會聯係。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萬攸攸看著紀錄片,裏麵的海洋似乎不再蔚藍,音樂也不再動聽,

    腦袋裏全部都是厲君和義正嚴辭對她說的,

    你要做好準備。

    萬尊,可能是遇到麻煩了。

    遇到麻煩了。

    她當然知道,像他那樣的人,若是遇到麻煩,可不僅僅是經濟上生理上的那些麻煩,

    大概是,

    會危及性命的事情。

    比如,被人尋仇,就像爸爸曾經的舊部,

    也可能因為違規操作被送進了監獄,被謀劃設計,等等等等。

    電視機彩色的光線不斷在女人精美的臉上交替。熒幕裏的世界多彩繽紛,而她卻沒有一絲表情。

    想著厲君和的這一句話,卻讓她的腦袋裏變得很亂。

    腦袋裏不斷迴放著他們過去各種各樣相處的畫麵,

    甚至,他們上一次做的細節,

    他按著她的手,親吻她的後背,一遍又一遍食髓知味地占有她,

    到後來,她甚至有一種近似絕望的傷感,

    她能夠感覺到,在這方麵,這個男人兩年來有了變化,

    更知道怎麽取悅她,讓她意亂情迷,

    好多事情都是過去他們沒有做過的,而他又是從哪裏知道的呢?

    還是說,這兩年,其實他還是有過別的女人……

    不知道,很亂。

    就連入睡前,她腦袋裏最後想的畫麵,也是他不顧危險被小呆咬得血流如注的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萬攸攸第二天去看爸爸。

    今天是監獄允許探監的日子。

    她帶了一些允許攜帶的生活物品,強打起精神,去監獄探望萬重山。

    繞過曲折的層層疊疊,爸爸還是在他之前的那個房間裏。

    萬攸攸這一次已經打點好了所有的關係,可以單獨和爸爸見麵。

    一見麵她的心潮就十分澎湃,關於萬尊失蹤的事她並不打算告訴萬重山。

    房間裏,她給萬重山捏著肩膀後背,說的也是一些家常。

    “我現在養了一隻小狗,白色純種薩摩耶,特別可愛,”

    萬攸攸說著,“我下次帶過來給你看。”

    萬重山已經鬢角發白,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還是不怒自威的氣質,但是在女兒麵前,卻有幾分慈愛。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這小狗跟著你也是遭罪。”

    “哪兒能呢,”萬攸攸笑,按摩萬重山的肩頸,

    “我養的很好的,這是照片。”

    說著,女人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著幾張自己那天在茶樓拍的幾張小呆在草坪上玩耍的照片給爸爸看。

    照片裏的白狗躺在地上,兩隻爪子抱著一個草莓形狀的發聲球,

    萬重山看了照片,微笑,“這小狗,還真挺可愛的。”

    “是吧。”她說。

    “哪兒來的?”

    萬攸攸低頭而笑,實話實說,“是幾年前,陸清賢送過來的。這些年一直養在吳家。”

    “原來是清賢送的啊,他有心了。”

    萬重山說道,

    女兒的事,他一般不會插手,尤其是感情方麵。

    但是,今天既然說到了,他還是問道。

    “你跟清賢現在怎麽樣?”

    “就那樣吧。”萬攸攸說,“昨天他來找我帶著小呆去打疫苗,你和媽媽房子的鑰匙也給我了,剩下的,沒有怎麽聯係。”

    萬重山點點頭。

    “他現在在做什麽?”

    萬攸攸搖頭,“我不知道。”

    “不過,從外表來看,他似乎蠻辛苦的,皮膚變黑很多,好像在幹體力活……但是好像也不缺錢,因為他開了一輛好幾百萬的奔馳,他以前好像從來不開豪車。”萬攸攸仔細地說著。

    萬重山把她在他肩膀上按摩的手拿下來,拍了拍。

    “清賢,是一個挺有責任感的男人,你若是想要嫁給他,爸爸不會反對。”

    男人話音落下,萬攸攸的手卻慢慢垂了下來。

    她低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走了一下神,卻也被萬重山發現了。

    萬重山笑了笑,

    “隻不過,可惜,你一直看不上他。”

    “不是看不上,”萬攸攸說,然後低下頭。

    “是我現在沒有機會,想這樣的事了。”

    她心裏好像早就已經沒有愛情了。

    萬重山卻笑,“怎麽沒有機會?無非是心裏已經有人,沒有位置再給別人了。”

    萬攸攸卻猛地抬頭,“我早就不喜歡萬尊了!”

    萬重山看著她。

    “我還沒有說是他。”

    萬攸攸沉默,“……”

    果然,還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個丫頭,心裏,從來沒有放下過萬尊。

    不知道過了多久,萬重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丫頭啊,我不是說他不好,隻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太複雜,複雜的高難度的婚姻,會經曆更多的挫折,你明白嗎?”

    她當然明白。

    不用爸爸說,就連微信公眾號的軟文也每天都會寫——不要挑戰高難度的愛情。

    不要去渴望浪子迴頭,不要去渴望花花公子終結,

    不要等有婦之夫為你離婚,不要期待王子真的會娶灰姑娘過門……

    這些,都是不要去挑戰高難度的愛情。

    “萬尊的爸爸曾經是高官,可以說,如今沒有他,才有了我……”

    “這些都是我們牽一輩雲端博弈留下的後果,跟你們這一輩完全沒有關係,更不是你的錯。”

    “隻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間接得害死了萬尊的媽媽。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心懷芥蒂。”

    如果沒有當年的萬重山,他就不會是一個養子。

    他是最根正苗紅的高門子弟,肩膀上背負無限榮耀,前途無量。

    而如今,他隻能臥薪嚐膽,做敵人麾下的一條喪家之犬。

    甚至,連婚配,都沒有自由。

    隻因為她說了一句她喜歡,萬重山就再也沒有允許他和任何女人交往。

    卻也從不真心將女兒許配給他。

    很多很多事,都是萬攸攸從未想到也從未聽到的。

    “萬尊很小的時候,親眼目睹了媽媽的死,後來高家被查封,他是被強行送入孤兒院的。”

    “那個時候,他已經懂事了,所以,後來在我們家,他也一直知道我們其實是他的世仇。包括爸爸出事,也不怪他。為官幾十年,難免有幾步行差踏錯,落下了把柄……”

    “不管怎樣,這十幾年來,他為爸爸做事也好,還是照顧你也好,都是盡忠盡孝盡職盡責……哪怕你心裏有怨恨,你也不要再去怪他了。”

    “這是我們萬家永遠欠他的。”

    萬重山現在早就已經看淡這些事情了,

    當年他擠下高家上位,兩方勢力差不多也是你死我活的狀態。最後,高家家破人亡,留下一個孤兒流落在外。這些年,誰也沒有對與錯,誰也不曾比誰無辜。

    最無辜的,還是孩子們啊。

    萬尊,和萬攸攸。

    萬重山歎了一口氣,伸手撫摩女兒還很年輕的臉。

    “萬尊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的性格,我很清楚。”

    “你向來敢愛敢恨,但他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很極端,為了他真正在意的事物,哪怕是死,他也會赴湯蹈火。”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好離開他,就找一個對你好的人結婚吧。也許這會讓他崩潰,但是隻有這樣,才能徹底斷了他的念頭。對你對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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