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這個女人的出現,往往意味著那個男人就在附近。

    萬攸攸不想見到萬尊,連帶著當然也不願意見到天心,不過,這裏既然是醫院,那麽他們現在來醫院幹什麽?

    上次在小洋洋幼兒園上,萬尊的身體狀態不是還挺好的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萬攸攸搞不懂這個男人又發生了什麽。

    女人下意識加快自己腳下的步伐,結果剛好在辦理手續的天心一下子就看到了這邊萬攸攸的身影。

    畢竟她本來外表就極其靚麗,站在此時人員繁雜的醫院裏就像明星一樣發著光,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萬小姐?”

    天心叫了她一聲,然後趕緊加速跑了過來。

    “萬小姐!”

    萬攸攸在心裏暗罵一句。

    但是人家都看到自己了,這會總不能加快步子跑走。這樣顯得未免也太慫了。

    萬攸攸迴頭:“有什麽事嗎?”

    天心低著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模樣。

    “老板病了,病得很嚴重。”

    “病了?”

    萬攸攸難以置信。

    “前幾天見麵,他不是還生龍活虎嗎?”還逞強抱著她和小洋洋一起過獨木橋呢,現在說病就病了?嚇唬誰呢。

    天心咬緊嘴唇。

    “因為上次運動會的事。”天心說道,“老板本來身體就沒有好透,新傷加上舊傷。可是您讓他去運動會,他還是去了。不想讓您失望,忍著傷痛參加運動會。迴來以後傷口就裂開了。”

    “萬小姐,醫生說如果他這次再不好好養傷,可能會終生殘疾。”

    萬攸攸聽到“終生殘疾”四個字,微微一愣。

    在她印象裏,萬尊一直是鐵打的金剛不壞之身那種的。

    無論是受什麽傷,感覺都不會真的把他怎麽樣。

    可是,現在,居然這麽嚴重。

    “萬小姐,哪怕是一次也好,您去勸勸他吧。您說的話,老板會聽的。”

    萬攸攸抿了抿嘴唇。

    按照她對這個瘋狂的男人的理解,他的確有可能什麽都不管不顧,真的給自己落下個終生殘疾也說不定。

    “我知道了。”

    萬攸攸說罷,卻也沒有明確表示自己究竟是否要去探望萬尊。

    天心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頭離開了。

    她也下班了,現在是迴家的時候。

    再讓她留在這裏,她也名不正言不順了。

    萬攸攸見天心離開,忽然覺得有點渴,一言不發,一個人走到樓下便利超市給自己買了一瓶礦泉水。

    便利超市開在醫院內部,所以旁邊還有一家鮮花水果店。大概是為探望住院病人的來賓作伴手禮準備的。

    萬攸攸本來就在糾結,要不要去看萬尊。

    忽然看到一束火焰焰通紅靚麗的北美冬青,她不由得失了神。

    那一大捧北美冬青,豔麗得就像一團火。

    輪生冬青在歐美大量栽培,主要用作切枝觀賞,切枝水插期長達2個月,觀賞期長,與多種切花都可完美配伍,極富東方藝術的韻味。

    萬攸攸記得,以前每年過年之前,爸爸都會在客廳玄關處配合屏風擺放一大捧豔麗的北美冬青。枝條上的簇簇紅果吉祥喜慶,十分契合那時候快樂的氛圍。

    每年萬攸攸隻要一看到冬青,就特別開心。

    因為她知道,這意味著新的一年又到了,每年隻有這幾天爸爸和萬尊才不會一直泡在訓練營裏,而是迴歸了家庭。

    一縷相思冬日暖,爸爸的話語仿佛就在她耳邊。

    “攸攸啊,做人就要像這冬青,它不畏嚴寒,在冬季嚴苛的環境條件下也不會輕易死去。就像它的花語一樣——頑強的生命。”

    就這樣,萬攸攸鬼使神差地來到了萬尊的病房門口。

    通過毛玻璃可以感覺到,房間裏的燈基本上已經都關了。

    但是,隱約從門縫裏泄出來柔和的床頭燈。萬攸攸遲疑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誰。”

    病房裏,男人的聲音低沉冷靜,顯然還沒有入睡。

    “是我。”

    萬攸攸的言語沒有感情。

    能夠察覺到病房內氣氛一窒。

    萬攸攸推門而入,發現萬尊正靠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看。

    萬攸攸下意識還看了一眼,他此時看的居然是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雙重人格》的外文原著。

    看到她進來,男人順手把書扣過去,放在床頭櫃上。

    “你怎麽來了。”

    萬攸攸說:“有人告訴我,你上次從幼兒園迴去以後傷口裂了。”

    她這次出奇地沒有一見麵就試圖跟這個男人引起戰火。

    而萬尊也沒有說什麽。

    隻是淡淡地給出四個字:“你知道了。”

    萬攸攸略有些氣惱。

    “既然都受傷了,為什麽還要逞強?”她一氣惱,忍不住說出的話就不太好聽。

    “還是說,你覺得通過這種方式能夠讓我感到愧疚,想讓我原諒你?”

    萬尊褐色的眼瞳如同漩渦一樣抬起看著她。

    “你會嗎?”

    不是疑問句,而是反問句。

    萬攸攸捏緊手指。

    “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

    他重新把目光落在床上。

    萬攸攸感覺到自己似乎確實有些咄咄逼人了,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

    “你好好養生,別再作了。”

    “你給我打了電話,我就不可能不去。”

    這也是萬攸攸最不想聽到的。

    “你不用管我。”萬攸攸說。

    “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萬尊的態度極其強硬,

    眼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可是萬攸攸看著他現在身體上傷痕累累的模樣,卻也實在吵不起來了。

    “我先迴去了。這段時間,你不要再亂動了。”

    說完,她像心虛一樣快步要離開這裏。

    男人卻忽然從背後開口。

    “你來找我說這些,是因為有負罪感?”

    萬攸攸拿著門把手的手頓住。

    長睫掩蓋掉眸底的情緒:“沒有,我隻是順路而已。”

    “順路?”萬尊冷笑,“這裏是醫院,你順什麽路?”

    “厲君和媽媽病了,我陪落落來看望。”

    萬尊的臉就這樣沉了下來。

    沉鬱,如水。仿佛凝結了一層黑色的陰霾,以及揮之不去的低氣壓冰霜。

    他還心存僥幸以為她是逢迎也好關心也好,終於良心發現了,好不容易來關心他一下。

    可是,她居然真的隻是碰巧路過的。

    “我走了。”萬攸攸說完就要走。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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