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電話。”

    “噢。”

    鯨落去把電話接起來,原本也沒有什麽秘密,所以接電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當指尖觸碰到手機之前,當鯨落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串號碼之後,女人的表情還是有一瞬間的愣住了。

    小女孩何其敏銳,看到媽媽的表情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樣,伸出肉嘟嘟白白嫩嫩的小手在鯨落的衣服上拉了拉,

    “媽媽媽媽,你在看什麽呀?”

    鯨落迴過神來,笑了笑,摸了摸厲冰洋的腦袋,“沒什麽。”然後看了一眼厲君和,“你先陪洋洋坐會兒,我出去接個電話。”

    厲君和沒有問為什麽要出去接,鯨落有些感激的看著他,然後拿起手機走到門外,

    打來電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溫美子。

    “喂。”

    她們已經三年沒有聯係過了,自從上次鯨落給了她一筆錢,又讓她找了醫生以後,溫美子再也沒有出現,

    為此鯨落自己也不知道這個電話該不該接,仿佛那個女人的出現隻是為了得到她的一些支持,得到以後她就再也不會迴來了,

    這樣子明顯到不能更明顯的被利用的感覺,讓鯨落的心理很不是滋味,

    可是仿佛一切都像生命中注定,當這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拒絕,

    她以為電話那頭會響起溫美子的聲音,事實上,她錯了,

    “施主,請問施主是蘇鯨落小姐嗎?”

    此番用語一出現,鯨落就有一些愣住,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鯨落的心中慢慢升起,她緊緊地捏住手機。

    溫美子的手機為什麽是另外一個人打過來?

    “您好,請問您是?”

    “這裏是淨慈寺,施主。請問今晚在港市嗎?能否有空來一趟?妙子心中還有一些執念始終放不下,她快要不行了,上路之前,她想再看你一眼。”

    ……

    淨慈寺。

    淨慈寺是港市最為偏僻,最為小眾的一處寺廟,

    平時它的香火也許不是最旺盛的,但是在港市一直名聲悠遠。以慈悲為懷著名,經常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和一些身世悲慘的人,

    厲冰洋暫時被管家接走了,跟著鯨落一起去的還有厲君和。

    厲君和一路上親自開車,鯨落一路上臉色極其蒼白,極其不好看。

    男人一邊開車穿越過濃密的森林,一邊在後視鏡裏麵看到女人蒼白的臉,心中不免擔心。

    他伸出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別擔心。嗯?”

    蘇鯨落不知道這時候能說些什麽,她腦海中突然閃現過很多場景,記憶裏母親絕代風華美麗無比的樣子……鐵柵欄外她決絕的背影……以及那麽多年她自己午夜夢迴幻想中母親的模樣……以及在蘇子青麵前被羞辱、被鄙視的畫麵……

    最後的最後是她祝福自己,然後離開的樣子,

    怎麽迴事?

    溫苑苑怎麽就死了?她不是已經給她找了最好的醫生,厲君和不是已經給了他500萬嗎?

    最令人困惑的是,這件事情連厲君和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當年的事。

    蘇鯨落更不明白溫美子現在怎麽會在淨慈寺,並且改名叫妙子。

    她已經出家了。

    ……

    終於到了淨慈寺,這個時候夜色已經有些深了,

    藏在深山裏的寺廟中,時不時傳來鳥鳴的聲音,還有蛐蛐的叫聲,一切都十分幽靜,

    從正房裏麵走進去還有一處偏房,這裏就是給寺廟所有的人員住宿用的偏房。

    到了偏房後麵還有一個小房間,這裏是給寺廟一些打雜的人住的地方,

    溫美子就住在這裏,

    可見他在淨慈寺的地位也不是很高,可能隻是一個負責清掃庭院的工人。

    鯨落看到眼前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有什麽東西梗住了她的喉嚨,想要悲泣出聲。可是卻哭不出來。

    ……

    一盞青燈亮在古色古香的房間裏麵,

    鯨落右腳踏進門檻,看到了一個瘦骨嶙峋已經沒有人樣的女人躺在床上,

    那一盞青燈的光芒在這樣的夜色下顯得格外幽微,根本溫暖不了人,夏天窗外白色的飛蛾不斷撲騰,想要撲到窗戶裏這盞青燈上,卻無濟於事。

    蘇鯨落憋了很久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出來,半坐在床邊。

    因為太瘦,鯨落甚至都不敢碰到她的手。小聲的說道,“你怎麽了?”

    “啊……”

    “啊……”一張窄小的靛藍色的床上,溫美子張了張嘴巴,也發出了聲音,但是那個聲音太過於沙啞,太過於模糊,沒有人知道她要說什麽,

    她仿佛有很強烈的想要表達的欲望,但是由於身體虛弱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淨慈寺的住持看到這一幕開口說道,“妙子得的是胃癌,如今已經是晚期,她說她不想打擾到家人,但是她心中有執念,所以我叫你們過來,”

    “晚上是她狀況最不好的時候,明天白天會好一些,你們可以白天再過來找她說話。”

    溫美子已經是這個樣子,那一晚厲君和和蘇鯨落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小房間,

    鯨落狀況不好,坐在床邊沉默著,厲君和就在一邊陪著她,

    果然到了早上大概六點鍾的時候,溫美子悠悠轉醒,說要喝水。

    鯨落給她拿了水。

    溫美子喝掉一些,神識也慢慢變得清明,

    她看到鯨落的臉,張了張嘴巴,叫她的名字。

    “鯨落……”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蘇鯨落皺了一下眉頭,

    溫美子看著天花板,“人各有命,可能這就是我的命。”

    “厲君和給你的錢呢?你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這裏挺好的。”

    溫美子說道,

    “錢……早就治病用光了。”

    “你怎麽不來找我們?”

    “你一直不喜歡我。我沒有資格找你。”

    鯨落冷笑:“那難道你覺得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會覺得很開心嗎?”

    這時候,厲君和走過來,從後麵拉了一下她的手,道,

    “你現在哪裏不舒服?我們送你去醫院。”

    溫美子搖了搖頭,“不用去了,我知道自己撐不過這幾天了,”

    “鯨落,有一件事很重要,我想告訴你。”

    “我不想聽。”

    蘇鯨落的情緒有一些激動,在這種時候講的事情,她心中仿佛早有預感,是很重要的事,可能是什麽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但是她不想聽。

    講出來又能怎麽樣?隻不過讓他更糾結,更悲傷,更迷茫,

    “不,你一定要知道,”

    溫美子因為情緒激動,放服剛剛喝下去的水嗆在了喉嚨裏,劇烈的咳嗽起來,

    蘇鯨落又有一些懊惱,“關於什麽的?”

    溫美子深吸一口氣。

    “關於你爸爸,關於我,”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當年的事情,我覺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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