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當然知道這個小貓是厲君和特意派過來逗她開心的。

    雖然區區一隻貓,遠遠不能衝淡她失去厲冰洋心中的痛苦,但,這也是最近沉悶的日子裏唯一一點鮮活、令人心動的事情了。

    鯨落坐在床上抓著小貓的下頜,貓咪分外享受,時不時用爪子擦拭自己的臉,並且發出可愛的喵喵叫聲。

    鯨落不再看小貓,房間裏剩下的人是建蘭還有夏至。

    夏至還是個小姑娘,理所應當什麽都不懂。

    鯨落看看建蘭。

    “奶奶最近怎麽樣?”

    “老夫人……還是老樣子。不過這幾天我都很用心地在照顧她,小姐放心吧。”

    建蘭是奶奶的心腹,她承諾,鯨落當然放心。

    但是她還是希望奶奶可以快點醒過來,這樣子,她也可以多一分希望,多一點力量。

    洋洋還沒有找到……

    唉。

    想到這裏,鯨落的心一陣陣不能平複。她又開始揣測究竟是誰拿走了她的孩子,真的不是白鷺麽?

    可是攝像頭裏,明明有白鷺抱著她孩子的紀錄。

    也就是這個時候門口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男人走進房門,再關上房門。

    一身黑色的西裝,筆挺優雅。

    鯨落看了他一眼,從緊致的下頜線條,再到高直的鼻梁,都可以看出他神情的凝重,

    這種凝重一日不消散,就化作了擔憂在鯨落的心裏一日揮之不去。

    每每當厲君和露出這樣的表情,鯨落就知道洋洋依然還是沒有找到。

    建蘭和夏至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非常有默契的就說,

    “小姐,那我們先出去了,這隻貓,您看……”

    “就放在我這裏吧。”

    一想到是奶奶養育過的貓,總覺得身上有一點奶奶的氣息。讓她感到溫暖和舒心。

    “好的。”建蘭說著就帶著夏至出去了。

    病房裏隻剩下厲君和和蘇鯨落兩個人。

    鯨落想起自己之前,因為算命還有情緒上的崩潰,對厲君和產生的一些懷疑,她自己也有一點心裏過意不去,

    她想要緩和兩個人的關係,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厲君和走過來坐下,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溫聲問道:“怎麽樣?身體舒服一些了嗎?”

    “我沒有什麽大事,就是在擔心。”

    “放心吧,一定會找到的,”

    她擔心,厲君和何嚐不擔心,

    “之前的事情,我懷疑你……對不起。”

    “但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思想不受自己的控製。”

    “我理解。”男人說道。“這個計劃是元莉貞精心布置的,她一定是在背後請教了一些心理學家,對你進行了一種思維定勢上的訓練,所以你才會這樣,不過好在落落,你真的很堅強,而且心裏很有定性,才沒有落入他們的圈套,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

    他難得說了這麽多話,甚至還說了謝謝,

    大概也是最近壓力太大,又失去了洋洋,一見到鯨落的溫柔鄉忍不住欲望想要表達。

    鯨落強顏歡笑,扯了扯嘴角,素淨的臉龐上沒有血色,但是還是有一種病美人的味道,

    她伸出雙手,將厲君和攬在自己的懷裏,“你也辛苦了。”

    “不過我在想一個問題,”

    “嗯?”

    “孩子,真的不是白鷺拿走了嗎?”

    也許厲君和有他的判斷,但是鯨落隻是一個女人,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女人,

    人證物證具在,白鷺又有那樣的前科,她真的沒有辦法相信。

    若是換做以前,她也覺得白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後來白鷺變得越來越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她原本清高的樣子。

    鯨落不得不懷疑她。

    “如果真的是白鷺,我不會放過她。”男人深吸一口氣,篤定地說道。

    “你跟他之間到底有什麽糾葛?”

    厲君和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我欠她爺爺一條命,就這麽簡單。”

    鯨落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厲君和欠他爺爺一條命,

    所以他就關照了白鷺這麽多年,這麽多次,是嗎?

    小情與大義,向來是自古男人之間不能兩全的事情,

    鯨落沉默了三秒,什麽都沒有說。

    “你為什麽覺得孩子不是白鷺拿走的?”她不想繼續剛才那個話題了,隻是這樣問道。

    “就算是她,她也不會傷害洋洋的。”

    “可是她就是這樣傷害了晚安。”

    “洋洋是我的孩子。”

    厲君和一句話堵在了鯨落的心口,

    他的孩子。

    白鷺會因為他身上流著一半厲君和的血,所以不敢對洋洋、也不舍得對洋洋怎麽樣嗎?

    鯨落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

    這種時候是敏感的時候,一句話就會引起彼此心中的猜測,

    “嗯,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了,”

    她躺了下來,也鬆開了抱在厲君和身後的手。

    男人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俯下身去,菲薄的嘴唇在她的額頭上落下重重的一記親吻。

    “不要多想了,我保證會把洋洋完好無損的帶到你的麵前。”

    “保護妻兒,是我天經地義要放在首位的事情,嗯?”

    保護妻兒,是他天經地義要放在首位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當鯨落聽到厲君和這麽說的時候,內心無端就安穩平靜了下來。

    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從她心中慢慢蔓延,最後變成一種安心。

    她艱澀的扯唇:“好。”

    ……

    這是厲君和尋找萬尊的第三天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萬尊最後來到了海豚島。

    但是厲冰洋就是在海豚島上出生的,所以,她離開君公館後第一次來到這裏,就算感覺不到什麽危險的存在,她每天也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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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時候,小女嬰也會哇哇大哭,吵得冰雕一樣的男人根本睡不了覺。

    夜裏,房間裏果然又傳來女孩石破天驚的哭聲。

    男人滿懷著憤怒從睡夢中被驚醒,立即看了一眼受傷的軍用手表,現在是淩晨三點了。

    有一位他很喜歡的作者曾經說過。

    在靈魂漫長的黑夜中,永遠是淩晨三點鍾。

    這些年來,他已經數不清熬過了多少無眠的淩晨三點。

    午夜夢迴時的音容笑貌,衣裙漫飛……

    即連在夢裏,也逃不脫金三角漫山遍野的槍林彈雨,她趴在他的身上,目光堅毅,血流如注。

    他以為她會對他冷嘲熱諷一番,“你不是討厭我麽……你的命,可是是你最討厭的人救的,以後,你就隻能帶著這份討厭活下去吧。”

    可是她沒有。

    沒有迴憶,也沒有表白。

    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他,就這樣死在了金三角。

    攸攸。

    他的攸攸啊。

    萬尊想到這裏,這才發現小嬰兒的哭聲還沒有停。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他本來不想給她吃什麽東西的,任憑她自生自滅。

    但是,也許是因為想起了萬攸攸,以及他們那個夭折的孩子,萬尊內心一片複雜。

    好像,他已經把這個女孩當作了自己和萬攸攸的孩子,他一下子就像瘋了般到處在給這個孩子找吃的。

    小村莊裏沒有別人,萬尊抱著哭泣不止的女嬰走到酒店大堂。

    期間有別的住客被哭聲吵醒,開窗破口大罵:“是不是有病啊!誰家不看好自己的孩子,有沒有素質——”

    “卡擦。”

    一個聲音在黑夜裏顯得格外寂寥令人發怵。

    那是隻有在電視裏才聽到過的聲音。

    那個大喊大叫的女人立即閉上了嘴。

    一幕一幕低頭看去,看到男人手裏的東西後,緩緩,舉起兩隻手,再也不敢說一個字。

    萬尊冷冷地看她一眼。另外一隻手托著厲冰洋,一言不發,來到了酒店前台。

    “奶粉,有麽。”

    萬尊此時臉上的傷還沒有好。

    但是這樣的傷疤,完全不會影響他的英俊,甚至,看起來更加有男人的魅力。

    前台的小姐愣了一下,照理說酒店的商場裏是提供奶粉的。但是現在太晚了,哪有父母這麽晚才出來買奶粉的。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氣場太過於陰戾可怕。

    雖然他也十分帥氣,但是他的帥氣,是那種讓人無法也不敢產生非分之想的。鯨落以前就調侃過,隻有萬攸攸那種喜歡蜥蜴、蜘蛛、蛇、火藥、戰鬥之類的女人,才會有膽子喜歡這樣的男人。

    尋常女人當然會被萬尊身上的那種陰狠所反噬。

    “沒、暫時沒有,早,早上會有……”

    “早上?那她就要餓死了。”

    明明是很平靜的一句話,可是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是來自地獄最陰鬱的反問。

    “這、這樣……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客房部。”

    酒店裏三班倒的部門不多,除了前台,現在就是客房部。

    索性客房部有一個中年的女人剛剛也是生完孩子,聽說了這件事情後,主動來到了酒店大堂。

    看到了冰冷的男人還有他懷裏抱著的可愛女孩。

    中年婦女看到萬尊也是心中一陣忌憚。

    但是,他懷裏的孩子實在太過可愛。

    婦女一會看看孩子,一會看看萬尊,道:“這個孩子……能給我抱抱嗎。”

    萬尊原本還算冷靜的臉,聽到這句話後,立即變得風雨欲來。

    他的直覺就是有人想要把“他的孩子”從他手中奪走。

    “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不會對你客氣。”

    前台的小姐捏了一把冷汗。

    硬著頭皮說:“可是,客人,否則的話沒辦法喂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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