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一個漂亮的女生,尤其是一個漂亮而且成績好的女生,哪怕她什麽都不做,都有一萬種理由成為別人集體嫉恨的對象。

    鯨落是轉校生,轉校生本來就比普通的同學更容易受到集體的孤立和排斥。

    她背著書包從車上下來,去宿舍裏放好衣物行李,走進教室,就感到了氣氛突如其來的凝固。

    很不自然。

    鯨落的位子在教室正中間。

    桌子上反光的金屬鏡,剛好看到斜後方同桌女生拿著一本語文書,遮擋著半張麵部,竊竊私語在議論什麽。

    “……她本來就是個孤兒啊,估計自己本來也是個私生女吧,不然她家怎麽不要她。”

    “人家好心收留她,她卻破壞別人的幸福……小小年紀,城府就這麽深。”

    “怪不得學習好呢。我要是有這種宮鬥劇一樣的心計,能讀不好書?”

    私立中學,同學家境都比較好。麵對升學,不如公立高中有那麽強的生存壓力。

    所以哪怕是快高考了,女同學們還有心情在這裏八卦。

    鯨落聽力天生比別人好些,她聽到了,想起那天蘇梨躺在病床上裝病汙蔑自己的樣子,麵無表情。

    她什麽也沒說。

    收迴視線,打開書本,認認真真開始做題。

    就在這時,走廊裏浩浩湯湯走過來一群人。

    鯨落起初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群人,但是女人的直覺總是出奇得準。

    她放下筆淡然地抬頭,果然,為首的一個男生,紮著金色的髒辮,手裏拿著警棍,來者不善氣勢洶洶地就朝他們班級們就走來。

    “蘇鯨落那個女表子在哪?”

    人是衝她來的。

    當她一進教室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多半就猜到了學校裏可能是發生了什麽有關自己不好的事。

    鯨落放下課本慢慢起身。

    那男孩看到她,拍了拍手中的警棍,朝她走來。

    “你就是蘇鯨落?”

    鯨落不說話。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看到她,或多或少都會被她的美麗所驚豔。

    黃發不良少年應該也是有的,但是表現不明顯,更多的是一種怒意。

    “蘇鯨落,你這麽騷,你爸媽知道嗎?”

    上來聲音就不小,班裏同學都能聽見。

    雖然環境安靜,但是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的看戲。

    少女一身純白,素顏在日光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

    “你找我麻煩之前,不先了解一下我家庭情況?我爸去世了,我媽跑了。你聯係得到他們嗎?聯係得到麻煩記得告訴我一聲。”

    “你——”

    少女淡漠憊懶的模樣讓許流氣不打一出來。

    黃色頭發,梳著很誇張髒辮,一身潮牌服飾的男孩子叫做許流。

    仗著家裏和公安有些關係,在港市一直作威作福。學生圈子裏無人敢惹。

    有一種傳言是許流一直是蘇梨的藍顏知己,他喜歡蘇梨。

    因此這次蘇梨受了委屈,他當然不會放過蘇鯨落。

    許流平時習慣打打殺殺,吵架打架都不在話下。

    女人也沒少打,今天帶著警棍過來本來就不是為了嚇人的。

    但是沒想到真正見了蘇鯨落本人——她既不罵人,也不打架。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許流就算想要教訓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做女人,我奉勸你還是安分一點。那誰已經跟蘇梨在一起了,你又在這作什麽妖?”

    “我沒有作妖。”

    “厲君和喜歡蘇梨你不知道?還整天賴在厲家裏麵不出來,你這不就是成心給阿梨心裏添堵?你還要不要臉了。”

    鯨落是性格清冷的人,向來不喜歡自己的私事被人這樣在大庭廣眾下拿出來說。

    所以她也不想繼續爭辯下去了。

    許流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這是怯場認輸了,立馬狂妄自大起來。

    “像你這種女人,嗬,小爺我見多了。蘇梨是我朋友,我勸你,好好給她下跪道歉,然後再從厲家搬出來,以後也別穿著透明睡衣去別人男朋友臥室勾引了。”

    “天啊!”

    許流說這句話的時候班級裏已經有很多同學吃完午飯迴教室了。

    一推開門,剛巧就聽見他說的那句說她穿著透明睡衣勾引。

    鯨落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的神色也有一瞬間凝固。

    許流看到了她臉上的凝固,立即得意地笑出。

    這件事,還是蘇梨告訴他的。

    許流這樣的流氓當然不會覺得這事有多了不得,但是他了解,對於蘇鯨落這些目前還是高中生的男生女生來說,這樣子尺度的事情,足夠讓一個女孩身敗名裂。

    蘇梨“善良”,說這種事情說出來對女孩子名譽不好,可他許流才不會管這麽多。

    隻要能讓蘇鯨落下不來台,他就達到了目的。

    “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人。”

    “這也太不知羞恥了吧……透明睡衣。”

    “我從來沒穿過那種睡衣……”有女生說,“什麽樣的呀?”

    人群中哄笑一片。

    鯨落麵無表情:“誰告訴你的?蘇梨?”

    “是誰告訴我重要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要不是你自己不要臉,我難不成還會造謠你?”

    “是蘇梨告訴你的吧。”

    少女臨危不亂的樣子,反倒是讓許流自己心裏有點沒把握。

    “是她又怎麽樣?蘇鯨落,你這不會是惱羞成怒,要找她報複吧?”

    許流賊眉鼠眼看著她,反倒是鯨落自己倒是看起來無動於衷。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是什麽時候,穿透明睡衣勾引?”

    “當然是深更半夜!”

    “半夜?”

    鯨落笑了:“蘇梨從來沒有在厲家停留到半夜過,你說她看見我,她什麽時候有機會在半夜看到我?”

    “還是說,她和厲君和還沒有結婚,沒畢業,就已經跑到男的家裏去住了,是嗎?”

    鯨落是厲家的養女,從小和厲君和一起長大。

    說難聽點,就算她真的衣冠不整在厲君和麵前走來走去,也不一定就是存心勾引。畢竟名以上,她一直是他的妹妹。

    但是,蘇梨就不一樣了。

    “你!”

    許流平時打架兇猛,這種時候,可全然不是蘇鯨落的對手。

    眾人見許流理虧,頓時覺得鯨落說得有幾分道理。

    許流眼見自己就要落於下風,不依不撓。

    可是一想起,他心中的女神有可能已經跟厲君和住在一起了,他就滿心的不是滋味,什麽也說不出口。

    鯨落看他已經差不多了,冷冷一笑。

    “許公子,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麽?”

    “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少女冷笑著,許流雖然能打,個子卻不是很高。

    鯨落冷冷地看著他,反而還有點居高臨下的味道。

    少女眉眼冷淡,語氣很涼。

    “你條件也不差,喜歡你的女孩子應當也不少。既然人家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何必苦逼得給別人當炮灰,白白被人給玩弄。”

    說完,少女拿著書,頸部弧線美好。步履翩躚,就徑直頭也不迴的離開。

    蘇梨沒有想到,許流這次親自來鯨落學校鬧事,竟然也沒鬧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為此她難過了很久,甚至還置氣,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搭理許流。

    許流一開始很傷心,為了重新博得“女神”青睞,前前後後又找了鯨落好幾次麻煩。

    隻可惜沒有一次搞出什麽風浪,鯨落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智慧。

    到最後許流自己也累了。有一天,男孩在ktv裏唱著歌,剛好唱到一句張信哲的《別怕我傷心》,幾瓶啤酒下肚,酒精也已經有些上了頭。

    男孩看著屏幕裏那句:“一顆愛你的心,時時刻刻為你轉不停。我的愛也曾經深深溫暖你的心靈,你和他之間是否已經有了真感情,別隱瞞……對我說,別怕我傷心。”男孩當即直接丟了話筒,惡狠狠地罵了一個字。

    “糙!”

    “許哥,怎麽了?”

    周圍好多人來關心他,許流卻覺得百無聊賴。

    莫名就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女的對他說的一句話。

    你條件也不差,喜歡你的女孩子應當也不少。既然人家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何必苦逼得給別人當炮灰,白白被人給玩弄。

    女馬的。

    許流覺得頭要裂開,憤怒,又有些疲憊。

    似乎追在蘇梨身後當舔狗真的已經當太久了,已經分不清,這個女孩子對他來說到底是非她不可的真愛,還是隻是純粹求而不得的執念。

    許流想了一晚上。

    終於,第二天,一晚上沒睡的許流站在蘇鯨落班級門口。

    今天,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梳髒辮。鯨落看到他一頭披散的金色頭發,還以為是哪個洋妞來了。

    一看是許流,她以為他又來找自己麻煩。

    誰知,他看到她,神情疲憊,聲音沙啞直接開口。

    “蘇鯨落,我決定了。”

    “我以後再也不追蘇梨了。”

    “……”

    少女沒說話,抱著書,看他一眼。

    路過。

    “誒!”

    許流見她沒反應伸腿擋住。

    “你怎麽沒反應?”

    “我——該有什麽反應?”

    “高興啊!”

    鯨落有些茫然。

    “這是你的事,我為什麽要高興?”

    許流覺得自己腦迴路跟她完全不在一個平麵上。詫異道。

    “我不喜歡蘇梨,以後就不會幫著她針對你。你討厭蘇梨,而她少了一個追求者,你應該高興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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