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今日食欲依然不佳,迴房間得早,現在睡下應該有一會兒了。”

    管家一麵仔細小心地撐著傘,一麵跟著厲君和走入公館內部,小聲陳述。

    男人靜美的容顏上難辨憂喜,抬眸望去朝南房間二樓主臥圓拱形的歐式窗口,被厚重的窗簾覆蓋著,獨留下一片濃鬱的黑。

    “先生,今晚您是……”

    “我睡客房。”

    “好的……”

    管家不敢再多言。

    這二年來,他們二人向來如此。先生一年鮮有幾次迴家,就算是迴家,也都是夜宿客臥,二人從不共枕而眠。

    即便,太太今年才二十周歲,

    而先生,也不過是二十五歲。

    *

    客臥,書房。

    剛下飛機,理論上,整個人正應該是籠罩著淡淡慵懶的倦的時候,可是現在的他,卻依然姿容驚世,英氣逼人。一副金絲半框眼鏡,架在男人高聳筆直的鼻梁上,平添了幾分斯文,遮掩了富商大賈均有的淩厲與陰冷。

    偌大名貴木材桌案前。厲君和整個人看上去很安靜,光線柔和偏暖,那戒指未曾相離漂亮的手中持的正是榮格1962年出版的外文原著——《記憶·夢·反省》。

    房間裏靜得隻剩下半支煙頭燃燒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夢,也許是迴憶,男人的腦海,依稀間閃現過幾幅畫麵。

    二年前。

    深藍色絲緞上乘珠光麵的床單,少女黑色的長發如墨散開,上嘴唇被貝齒咬得微微泛白,額頭香汗細密,還有稚氣未脫清冷容顏上最後的那末不屈。

    他伏在她身上,感受她的濕潤和溫暖,一邊喘息,一邊在氤氳氣氛中挪開她咬在齒間的小手。

    他啞著嗓子問:“開燈還是關燈。”

    她閉著眼,聲如蚊蚋:“……關燈……謝謝。”

    ……

    繡帳羅幃隱燈火,一夜千年猶不足。

    那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他們的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

    翌日。

    港市天未亮,一則有關中國富豪厲君和撼動世界的醜聞已經傳得沸反盈天。

    《公然出軌,厲君和在美強jiān名模白鷺》

    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厲君和睜眼時主臥燈已亮。主臥裏那人素來睡眠極少,早睡早起,作息規律得宛如不像個正常人。

    換而言之,就是此時的她肯定是已經看到這則新聞。

    “太太在哪。”

    一個傭人心底一驚,仿佛是被提及了一件不能多言的禁忌,小心翼翼地迴答。

    “太太……今日四點半便醒了,五點就去了後院的貓島。”

    *

    貓島。

    貓島不是一座島,而是尊貴規整的君公館唯一一處堪稱“特別”的地方。

    這座四季恆溫特意聘請德國著名建築師重金設計,透明玻璃材質的房子,當年厲君和斥資千萬送給她做新婚禮物。

    十八歲的女孩,不喜房產,不喜支票,亦不喜名貴珠寶書畫。唯獨博她一笑的——隻有一隻名貴優雅的黑孟買貓。

    晨露微曦,暖房建築裏種滿了貓草。

    整個房間的光線都是天光未落的青灰色。

    昨夜風雨唿嘯,連同貓草上縈繞的都是層層疊疊揮之不去青白色的霧氣。

    一個純白色的身影背對著他坐在茵茵綠草的中間。黑色的長發,像瀑布一樣從青藤編織搖椅的椅背上傾瀉垂落下來。

    一隻黑貓被他驚動,從她懷中掙脫跳下椅子跑走了。

    草叢中不時顯露出緩緩聳起身子的黑影,經陽光照射,輪廓清晰。

    “晚安。”

    她慢慢睜開眼睛,聲線清冷,叫得卻是那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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