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玄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那女屍就這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漂浮出來。


    無數的黑發率先從陳玄的胸膛蔓延出來。


    他卻不覺得有任何異樣,隻是感覺這應該某種特殊的法術。


    那女屍就像是一隻水母一樣,從他的胸膛裏鑽出來之後就那麽輕飄飄的飄浮在半空。


    她容貌如舊,隻是微閉著雙眸,似乎沒什麽說話的心思。


    陳玄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正想著該如何處理這詭異的情況。


    沒想到突然聽著“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他頓時被嚇得呆愣在了原地,心裏隻覺得這次死定了。


    “你跟我來。”


    “魏道長?”


    聽著這聲音,陳玄下意識的看了站在門口的魏天元一眼。


    魏天元麵色如舊,喜悲不顯。


    陳玄張了張嘴,暗暗指了一下飄在房間裏的女屍。


    不想魏天元卻漠然轉身,壓根沒有理會。


    “難道這道士看不見這女屍?”


    陳玄心裏陡然驚覺,再看向半空中漂浮的那女屍時更覺得脊背發涼。


    幸好她並不是什麽枉死的冤魂,而是得道成仙的高人屍解避禍而來,所以身上沒什麽損傷。


    最重要的是長得還挺好看,而且不著寸縷。


    饒是那一頭長發漂浮半空,略顯詭異,但陳玄多看兩眼倒也覺得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隻不過這女屍長得再好看,那也不是輕易能相予的東西。


    陳玄不敢多待,猶猶豫豫的逃出房間。


    所幸那女屍並沒有追過來。


    他走出廂房正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一抬頭就在院子裏看到了魏天元。


    “道長!”


    “別廢話,你隨我去傳道殿。那裏有傳道長老可以取下你手上的五雷籙。”


    見魏天元神情寡淡。


    陳玄越發確定那女屍張好好,一定是用了某種手段。


    之前她鑽進自己的胸膛,應該達成了某種法術契約。


    現在隻有他能看到張好好。


    不過這件事眼下暫時還不急,他眼下還需慢慢闖關。


    他雖然自問不是什麽邪魔外道,但是他身上那朵佛蓮可不簡單。


    如果被三一道門的高手發現其中的玄機,隻怕他走不出那傳道殿。


    就這樣,他心懷忐忑的跟著魏天元去了傳道殿。


    本來以為會是一場生死劫。


    沒想到拓印五雷籙的過程比他想象中的要簡單。


    傳道殿有七八個老道士,基本上都是那種缺牙耳背的老頭。


    本身沒什麽道行,唯獨在經卷講義上有些研究。


    仔細想想也是。


    在這種妖魔橫行的世道,實力永遠是第一位的,哪怕在三一道門之中也是一樣。


    三一道門雖然招收弟子,但弟子層級亦有差距。


    普通的道士一般就是進大班,一群幾十上百人聽這些老掉牙的道士講經念訣。


    資質卓絕的好苗子則是由門中長老親自栽培。


    再加上這次三一道門為了尋找張家古墓中的密寶,可是精銳盡出,死傷慘重。


    明麵上是為了找迴這五雷籙的傳承法門,實際上卻和屍解避禍的張好好脫不了幹係。


    陳玄手上的五雷籙看似珍貴,和真正的成仙法門比起來就差得多了。


    三一道門顯然此時還顧不上他這個小人物。


    陳玄正在心裏暗暗評估著眼下的形勢,傳道殿的掉牙老道士,顫聲道。


    “來,伸手握拳。”


    籙法傳承是根植於人體內的秘法。


    比如道門至高的天師籙就從來沒有文字流傳於世,都是曆任天師臨死之前親手傳遞給下一任天師。


    這五雷籙也差不多。


    那掉牙老道士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個瓷碗,裏麵有一些青綠色的糊狀草藥。


    陳玄挽起衣袖,伸出手,握拳,手臂上的肌肉一鼓。


    連帶著那五雷籙的青藍色印記也清晰了一些。


    掉牙老道士用手挖出一坨藥糊,直接便抹在了陳玄手臂上。


    如此一層兩層,到了最後幾乎把陳玄的左手都塗成了青綠色。


    做完這一切之後,又有一個老道士慢慢悠悠的推開一卷宣紙,道。


    “留印。”


    不等陳玄多想。


    之前那掉牙的老道士便拽著陳玄的胳膊。


    在那宣紙上按下了一個手臂的痕跡。


    原本按照陳玄的設想。


    這五雷籙傳承的名頭如此響亮,起碼也得施法布陣才能把其中的法門拆解出來。


    沒想到從頭到尾就這兩個老頭,不停的抹藥糊,換宣紙。


    一直換了不知道幾十上百張,陳玄的胳膊都明顯白了一個色號。


    那掉牙的老道士才轉身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木盒。


    那木盒之中平整的放著一張血紅色的符。


    “紅色的符?一般不是黃符嗎?”


    陳玄心下正覺詫異。


    那老道士拿著那張血符,徑直就貼在了陳玄胳膊上的五雷籙印記上。


    那血符貼在他的胳膊上,頃刻間便消融幹淨,隻留下一個長方形的血符輪廓。


    “迴去吧。”


    “什麽?”


    “今天沒你的事了,明天再來,我幫你把符揭下來。”


    掉牙老道士似是不願多搭理他。


    陳玄也不好多問,隻是看了看手上的血符輪廓,隨即拉下袖子,轉身走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也沒見到魏天元。


    他便自己在這三一道門中逛了一圈。


    這三一道門雖是傳道授業的地方,卻也沒忘了香火氣。


    前麵的正殿擺放著二十八星宿的神像,其正中的位置擺放著九天降魔祖師。


    單從神像來看,倒也頗有幾分道門正統的感覺。


    這個世界妖魔橫行,所以百姓對於九天降魔祖師這種降妖除魔的神仙頗為熱忱。


    大殿之前的廣場上,擺放著一尊青銅香爐,香火之旺盛猶如火把長盛不熄,連帶著那殿門口的牌匾都熏得發黑了。


    陳玄站在殿前廣場上看了一眼往來的百姓,發現大部分還是衣衫整潔,精神飽滿。


    遠不像那種災年忍饑挨餓的饑民。


    看著這一派和睦的景象,陳玄如釋重負的長歎了一口氣,恨不得仰天狂吼一聲。


    經曆了這麽多的苦難,現在終於到了一個太平地方。


    其中的艱辛苦楚,真是沒法可說。


    陳玄暗暗發誓,接下來就在這三一道門中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就拜入玄虛真人的門下,好歹學一些防身的手藝。


    不知不覺就在他暢想著接下來的平淡生活之時,他已經迴到了安置他的廂房。


    推門走了進去,他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瞬間就跌入了穀地。


    房間裏,那具女屍依舊懸在空中。


    陳玄見了她隻感覺一陣頭疼,現在他的好日子才正要開始,這具女屍卻一直纏著他。


    就在他在心裏暗暗盤算著去向玄虛真人坦白之際,那女屍卻緩緩的落了下來。


    隻不過仍舊是離地半尺,正好站在了陳玄麵前。


    下一秒,隻聽著房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


    陳玄心裏一驚,反手便要掏出祭煉刀,卻不想這一抖手正好顯出了手臂上的血符。


    看著那血符,女屍身形一晃。


    明明沒有開口卻又一個聲音傳入了陳玄的腦中。


    “小子,你可知你的死期將近。”


    “?!”


    陳玄詫異的看向那女屍,試探道。


    “敢問可是張家前輩?”


    那女屍仍舊是微閉著雙眸,隻是黑色的長發猶如海草一般無風自動,顯得詭異非常。


    她似乎沒有和陳玄客套的意思,徑直說道。


    “你手臂上的攝魂符會吸取你的精血,最多不消六個時辰,你必氣絕身亡。”


    “攝魂符?這……這是三一道門的老道士給我貼上的,他們怎會害我?”


    “哼~”


    那女屍隻作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語些什麽。


    不過她點破了這張血符的玄機,陳玄自然不敢怠慢。


    他本身不修道行,但研習祭煉藏刀術之後,祭煉刀由血氣淬煉而成。


    因此對自身的氣血有一定的感應。


    他閉目凝神,靜下心來稍一感知。


    頓時便感覺到貼了血符的位置,的確在吸收自己的血氣!


    “怎麽會這樣?!難道這香火鼎盛,無數百姓來往不息的三一道門竟是個邪魔外道?!”


    他不敢置信,但眼下這張血符無疑是鐵證如山。


    哪有名門正派會對一個無辜路人施展這種抽血汲魂的手段?


    陳玄想到這裏,急忙伸手便想把那張血符揭下來。


    但是這張血符已經融進了他的骨肉之中,怕是用刀削掉一塊都不一定能挖得出來。


    他心知自己怕是無法處理這血符。


    驚慌之餘,晃眼瞥見了眼前漂浮的女屍,便急忙拜求道。


    “晚輩陳玄,懇請前輩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那女屍隻作冷哼一聲。


    “恩德?你也配和我談恩德?”


    陳玄聽她這話的意思,似乎不想搭救,心下一急甚至想要給她跪地磕頭。


    但是轉念一想,他突然意識到這女屍一直盤踞在這裏,想必是另有緣由。


    他便試探道。


    “敢問前輩可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此言一出,饒是那女屍閉目未睜仍舊是微微抬起頭,像是打量了他一眼。


    陳玄心下暗喜,覺得這件事或許會有迴旋的餘地。


    然而張好好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的心沉入了穀底。


    “我想讓你死,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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