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道,妖有妖道。


    在陳玄的印象中,妖怪並不擅長法術。


    但事實上妖怪非但擅長法術,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比一般的道士還要強。


    畢竟造人的女媧就是人身蛇尾,更別說還有一些偏僻的地方存在一些擅使巫蠱之術的人。


    這巫蠱之術,實際上也和妖怪有關。


    七根樹根擺作七星北鬥,苗清秀雙手結印,口中念訣,一股無名勁風應聲而起,使得沾了屍油的樹根燃燒得劈啪作響。


    配合著地上的繁瑣的篆文,好似透露著一股莫名的邪性。


    幾乎是苗清秀擺好陣勢的一瞬間,陳玄便感覺到墓道之中的陰風更盛,隱隱更是泛起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隨著那空氣中的腐臭味越來越強,陳玄也心下一凜。


    “來了!”


    幾乎是在這念頭一閃而過的瞬間,那墓道拐角便“咣當咣當”的滾出來一個腦袋大小的酒壇。


    酒壇之上還貼著一張紅紙黑字的“酒”字。


    一看到這個酒壇,苗清秀頓時美眸圓睜,明顯是意識到不對勁。


    她剛想提醒一句,但陳玄已經鉚足了勁兒,掄起祭煉刀就衝了過去!


    祭煉刀上火焰騰起,他猛然掄起長刀,甚至因為沒有注意旁邊的牆壁。


    一抬手,刀尖就在牆上劃拉出一道火星子!


    或許是感覺到了陳玄身上的凜然殺意,那酒壇滾到半路竟好似通靈一般,突然往迴滾去。


    “別跑!”


    陳玄知道那墓室之中還有不少酒壇土甕,情急之下,掄起祭煉刀直接施展起了刀輪術!


    霎時間,隻見他掄刀畫圓,刀若遊龍,接連斬出三五個連環!


    人握刀起,人隨刀舞,在這一瞬間,陳玄的身法竟也快上了三分!


    一時間,就好似一頭火龍在墓道之中唿嘯而過,瞬間直擊那地上的酒壇!


    苗清秀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此刻見陳玄這刀招舞得如此漂亮,禁不住心下暗道。


    “奇怪,這小子的刀法平日裏也沒怎麽練過,怎麽現在看來非但沒有生疏,這出招的力道和速度反倒是比以前還強了不少?”


    不等她多想,施展刀輪術的陳玄隨著祭煉刀掄起火龍,直接快步衝到那酒壇之前,一刀便要斬下!


    就在此時,那酒壇之中突然傳來“哇”的一聲小孩哭喊聲。


    那聲響突如其來,以至於陳玄本來殺意決然的一刀竟好似也慢了半拍!


    陳玄的心神一顫,心下暗道一句不妙。


    果不其然,那哭聲之中,酒壇裏探出一個臉色蠟白,塗著誇張腮紅,梳著羊角辮的娃娃頭。


    那娃娃頭一冒出來,整條墓道似乎都驟然陰沉了幾分!


    甚至連苗清秀布置在地上的七根樹根也微微顫抖起來,點燃的火焰也隨之晃動,明顯有些根基不穩的征兆。


    苗清秀見狀不敢分心,急忙低喝一聲,雙手掐訣,口中急念咒訣。


    “六星南鬥七星現,福祿八方照前程!生人死魂命歸處,氣隨北鬥踏步來!”


    她極力的結印做法,陳玄這邊也不敢耽擱,直接把心一橫,掄起祭煉刀就要一刀將那娃娃頭斬成兩半。


    卻不想那娃娃頭連同著那酒壇子突然蹦跳而起,口中的哭聲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越演越烈。


    陳玄一聽到那“哇哇哇”的哭聲,隻感覺頭痛欲裂,甚至連祭煉刀上的火焰也飄忽不定,隱隱連刀都握不住。


    “姓陳的!別捂耳朵!快殺了它!”


    雖然聽到了苗清秀的提醒,但陳玄隻感覺耳膜震顫,好似一鬆手,耳朵就要被那哭聲洞穿一樣。


    僅僅隻是幾個唿吸之間,他就感覺眼耳口鼻之中好似都有什麽東西流出來,順手一抹竟然一片血紅。


    “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怕是會被這東西活活哭死。”


    他心下凜然,明明意識十分清晰,但就是無法控製住身體的活動。


    那蹦跳而起的娃娃頭似乎也意識到他隻是一個愣頭青,明明剛開始還在往墓室的方向跳動。


    漸漸的竟然主動朝著他的麵前跳了迴來,甚至挑釁似的圍著他轉。


    陳玄強撐著攥緊祭煉刀,暗暗咬牙,正打算抓住時機,直接把這臉色蠟白的娃娃頭一刀斬殺。


    沒想到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隨著這娃娃頭的哭喊聲,墓道之中接二連三的響起“咣當咣當”的瓦罐滾動聲。


    緊接著在陳玄和苗清秀駭然的目光之下,那墓道拐角之中竟然滾出來了五六個瓦罐!


    這些瓦罐滾到一半全都齊齊停下,緊接著從瓦罐之中冒出一顆顆臉色蠟白,塗抹著誇張腮紅的娃娃頭。


    唯一的區別隻在於他們頭上或是一根小辮,或是兩根辮子。


    隨著這五六個瓦罐之中冒出娃娃頭,原本就陰氣極重的墓道之中更是煞氣倍顯!


    擺在地上的七星葬魂燈陣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開始震顫起來!


    苗清秀不敢分心,急忙雙手結印,嘴裏快速的念誦著咒訣,想要穩住這燈陣。


    這燈陣看似沒有多大的用處,實際上卻可以壓製住這幾個鎮魂童子身上的怨念和煞氣。


    如果不是有這燈陣壓製他們的實力,隻怕陳玄剛才直接就被那酒壇中的白臉娃娃給哭死了。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畢竟即便是有燈陣的加持,陳玄也被那哭聲震得七竅流血。


    如果沒有燈陣,隻怕他的腦袋當場就炸開了。


    苗清秀早就說過這七星葬魂燈陣的弊端,就在於它隻是一種驅邪散氣的輔助手段,不能直接滅殺這幾隻鎮魂童子。


    但三人之中又隻有她有實力布置下這燈陣,所以隻能寄希望於陳玄能夠將這幾隻弱化之後的鎮魂童子斬殺。


    然而不等她多想,隻聽著“唿”的一聲陰風乍起,地上點燃的樹根之中,有一根竟然莫名其妙的熄了!


    “這?!”


    苗清秀隻感覺胸口一股躁血翻湧,術法反噬之下當場就吐血一口,晃眼一看竟是那樹根上的屍油根本就沒有浸透!


    她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猜到這怕是陳玄當初去抹屍油的偷了懶,隻不過轉頭一看,陳玄早已經被那幾隻鎮魂童子包圍了!


    一時間,饒是苗清秀氣得不行,心裏也不由得為陳玄捏了一把汗。


    之前有七星葬魂陣壓製著墓道中的煞氣,他尚且連一隻鎮魂童子都對付不了,更何況現在這燈陣已破。


    苗清秀心道,陳玄怕是救不迴來了。


    這五六隻鎮魂童子,她自己都沒法應付,倒不如直接逃迴溶洞水潭,拚死再試試遊迴地下暗河,說不定活命的幾率還要高一些。


    想到這裏,她晃眼看了一眼暈倒在牆角的黃月娥,心下暗道一句對不住,隨後扭動蛇尾便要開溜。


    沒想到就在此時,身後的墓道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駭人的氣勢!


    恍惚之間,好似有一隻猛虎唿嘯而過,那凜然氣勢化作勁風甚至吹動了她的長發。


    苗清秀一臉詫異的轉過頭去,隻見那墓道之中流刃若火,好似一條火龍騰卷而起,聲勢驚天!


    “這是怎麽迴事?!”


    被鎮魂童子圍攻之下的陳玄雙目猶如泣血,手中祭煉刀拚命揮動,快得幾乎留下了殘影!


    祭煉刀上附帶著的火焰在短時間內沒有消散,以至於竟然殘留在空氣中,好像留下一堵火牆!


    正是因為有這堵火牆的存在,使得那幾隻鎮魂童子不敢輕易靠近。


    隻不過這表演也就到此為止了。


    苗清秀心下暗暗皺眉,作為一隻苦修百年的大妖,她自然知道這些鎮魂童子不可能隻有這點本事。


    果不其然,還是之前那隻哭嚎的鎮魂童子,再次哭了起來。


    那哭聲在這狹窄的墓道之中不斷迴蕩,哪怕是陳玄豁出命來不斷的揮刀,還是無法抵擋這種聲波攻擊。


    揮刀未半,他突然仰頭就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也瞬間萎靡下來。


    隨著他不再揮刀,殘留的火牆也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一直徘徊在他身旁的鎮魂童子猶如瘋狗一般,直接一擁而上,眼看著就要將他分食幹淨。


    苗清秀不忍心見到這種場麵,柳眉一皺,轉身便要走。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一股莫名的寒意在她心頭一閃即消。


    她若有所感似的迴過頭去,正好看見陳玄幹脆利落的揮動長刀,竟不知何時已經將那幾隻鎮魂童子瞬間抹殺!


    “啪”的一聲,酒壇落地,那酒壇之中的娃娃頭也被砍作兩半。


    隻不過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那酒壇中的小孩腦袋並不是真的,而是一層蛋殼似的紙殼。


    “紙人童子?!”


    苗清秀突然醒悟過來。


    “難怪這鎮魂童子隻有一個腦袋,原本是有人布置的紙人童子。”


    現在危機解除,她也不想跑了,急忙走過去,佯裝氣急的便要問罪。


    “小子!你看你辦的這是什麽事兒?你想害死老娘?我叫你攪屍油,你留一根不抹勻是什麽意思?”


    她氣勢洶洶的正想和陳玄鬧一場。


    沒想到陳玄木然的轉過頭來,他的右眼竟有漆黑如墨,完全看不到一點眼白,散發著瘮人的寒意。


    一見他這眼神,本來還氣勢洶洶的苗清秀突然就癟了氣似的,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因為在這一瞬間,她竟然在陳玄身上感覺到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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