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些無量教的教眾,陳玄就心有餘悸,禁不住的感覺到一陣後怕。


    苗清秀似乎並不知道他心中的算計,此刻見他不願意去找無量教的人,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


    陳玄見她罩著黑袍走在前麵,試探著問道。


    “你這是要去哪兒?”


    “還能去什麽地方,反正不是石柱峰的那個道觀就是了。”


    苗清秀懶散的答應一句,雖然說不去道觀,但看她走的方向卻分明就是石柱峰的方向。


    陳玄暗覺不妙,但眼下也不好直接翻臉,隻能試探著跟著她走了一段。


    石柱峰的位置特殊,沿著山路一直翻過石柱峰,後麵還有好幾座山峰。


    按照之前在南穀道人那裏看到過的地圖來看,石柱峰後還有不少類似黑鱗蛇母這樣的大妖棲息地。


    果不其然,陳玄一路跟著苗清秀上了山,苗清秀並沒有直接去那半山的道觀,而是直接翻過了石柱峰。


    陳玄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道觀的方向,幸運的是無量教的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蹤跡。


    苗清秀這麽光明正大的放了無量教眾的鴿子,陳玄不由得追上去,問了一句。


    “苗姑娘,你就不害怕無量教教徒的報複嗎?”


    “報複?一群敲鍾念經的平頭老百姓,他們有這本事報複我就好了。”


    “敲鍾念經?你是說真正的無量教教徒根本就沒什麽本事?”


    苗清秀迴頭看了陳玄一眼,奇怪的問道。


    “無量教本來就不是什麽尋仙問道的宗門,門中教眾隻會敲鍾念經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她說得隨意,但這話落在陳玄的耳朵裏卻讓陳玄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為按照這黑鱗蛇母的說法,無量教的教眾隻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充其量也就是敲鍾念經而已。


    那在模擬推演之中,那些腦生觸手的怪物又是怎麽迴事?都已經變成那樣了,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難不成是另外的妖怪,借著無量教的名頭在作惡?


    陳玄想到這裏,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隻不過他對這些事情本來就不了解。自己悶著胡思亂想也沒什麽頭緒,便又找上了苗清秀問道。


    “苗姑娘,你知不知道有什麽妖怪能長出觸手的?”


    “觸手?什麽觸手?”


    苗清秀懶散的答應一句,隻是見陳玄還不依不饒的跟著自己,她突然咧嘴一笑,顯出嘴裏的兩顆蛇牙,故作陰森道。


    “好小子,你倒是忘性大,現在還跟我湊近乎來了?你難不成是忘了昨天晚上,嚇得屁滾尿流的時候了?”


    “……我自然沒有忘。”


    “沒忘,你還敢跟我湊近乎?豈不知惹惱了我,小姥姥我一口便能把你活吞了!”


    雖然她故作兇殘的模樣,但陳玄看著她那副麵容姣好的模樣,還是強裝鎮定道。


    “不會的,我感覺你不會殺我。正如你之前所說,大妖吃小妖,以你的道行,你沒必要吃我。”


    “這天底下可沒這麽絕對的事。”


    苗清秀悠悠的拋下這麽一句,轉身又繼續朝著山上走去。


    她扭動著蛇尾,一路上爬過山路,發出沙沙的聲響。


    陳玄看著那嬌小的背影,反倒是覺得她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惡毒。


    至少修羅道吃小孩兒的事,應該和她無關。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陳玄就是覺得苗清秀應該是一隻好妖怪。


    被黑潮侵襲過的群山盡是荒蕪,地上也大部分都是寸草不生的土石砂礫,偶爾能見到一些雜草橫生卻也算不上風景。


    陳玄看著苗清秀不緊不慢的在前麵走著,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苗姑娘,你吃過人嗎?”


    “吃過。”


    “吃過?!”


    苗清秀戲謔一笑道。


    “天地萬物自有定法,貓吃魚狗吃肉,妖魔鬼怪吃幾個人又怎麽了?”


    “……”陳玄頓時就不吭聲了。


    他滿心以為這黑鱗蛇母言談舉止還算隨和,沒想到竟也是個冷血無情的妖物。


    或許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苗清秀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故作一臉無害的笑道。


    “不過真要說起來,我倒也隻是不開靈智之時傷過幾個山野樵夫,你不會怪我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彎彎如半月,陳玄隻感覺心裏一暖,莫名的對她很有好感。


    隻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如此突兀,反倒是讓陳玄不由得皺眉警覺起來。


    他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祭煉刀,沉聲道。


    “你對我使了什麽法術?!”


    “哼~”苗清秀見他反應過來卻也沒有細說,隻是轉頭繼續扭來扭去的朝著山裏而去。


    陳玄雖然暗覺捏了一把冷汗,但苗清秀沒有對他動手,也算是讓他逃過一劫。


    這次的事算是給他提了一個醒,他當即便使用了一次模擬推演。


    之前他一直不願意使用推演能力,就是想遇到麻煩之後再使用這能力。


    如今看來這要是一時沒注意,說不定就中了她的招,眼下也顧不上節約推演次數,當即就推演了一遍。


    【模擬推演開啟,當前剩餘可模擬次數1/3】


    【你察覺到了無量教教眾的陰謀,隨著黑鱗蛇母苗清秀前往石柱峰後山】


    【你們經過了兩天的行程,跋山涉水,一路艱辛,在這段時間裏你漸漸與她熟悉起來】


    【黑鱗蛇母雖行事狠辣,但本性不壞,言語之間頗有幾分嬌蠻任性,你雖然不說,但心裏頗為受用】


    【離開了石柱峰之後,所經曆的群山大部分都是林深樹茂,顯得極富有生機】


    【你自認為和苗清秀已經很熟悉了,便試探著詢問她此行的目的地。苗清秀很爽快的告訴你,此行是要前往相公山去拜會她的一位老友】


    【你對這相公山的名頭感到很陌生,但她率性坦誠讓你莫名的放下了戒心】


    【三日之後,你們總算是來到了那所謂的相公山,苗清秀將你帶入一處竹林之中,在那裏你見到一個女子】


    【模擬結束。】


    【你獲得5點力量。】


    “又是這種結果?”


    這模擬推演卡了半截就沒了後文,實在是讓陳玄有些抓狂。


    不過他也隱隱算是摸清楚了其中的規律。


    一般而言,打斷模擬推演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時間間隔太長,或是距離太遠,比如七八天之後的情況就很難推演出來。


    再者就是本身這件事需要親自去抉擇才能進一步的演變,比如當初在茅屋小院前偶遇苗清秀的時候就隻能推演出她的大概情況。


    現在看來,這次跟著苗清秀去相公山應該也屬於第二種。


    本身那女子對他應該沒什麽殺心,如果能撐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


    最重要的是,通過這次模擬推演,陳玄暫時確定苗清秀不會害他。


    這無疑是讓陳玄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正所謂跑死馬,這石柱峰之後的群山看似相隔不遠,但真的走起來沒有一兩天的腳程,那根本就看不到頭。


    一路步履匆匆,眼看著天色漸晚。


    二人也正好離開了石柱峰的地界,轉而走進了群山密林之中。


    不過受當年的黑潮影響,夜晚的時候還是有可能會遇到遊蕩的冤魂。


    這些冤魂本身就行蹤鬼祟,如果一不小心被它們纏上,甚至可能會被奪舍。


    所以哪怕苗清秀和陳玄有辦法對付它們,到了這入夜時分還是隻能老老實實的點起一堆篝火,暫時算作歇歇腳。


    幸好這山林之中林木蔥鬱,地上的枯枝落葉有不少。


    陳玄手上還嵌了一把祭煉刀,正好作為砍柴刀使喚,“哢嚓哢嚓”的砍了不少柴火。


    隨後他稍一動念,刀上赤火一騰,正好把那些柴火點燃。


    苗清秀看著他把這祭煉刀這麽使喚,禁不住玩笑道。


    “好弟弟,你還挺能耐的。”


    陳玄撓了撓頭,沒好意思吭聲。


    他正打算和苗清秀聊兩句,沒曾想苗清秀突然不聲不響的就從那身黑袍中鑽了出來,甚至還懶散的伸了個懶腰。


    陳玄見狀,不由得皺眉提醒道。


    “苗姑娘,你這……”


    “我怎麽了?我本就是妖,又不是人,你幾時見我穿過這些衣衫?”


    “但你現在已經初具人形,好歹也得學著穿戴吧。”


    “初具人形?”苗清秀一聽他提起這事兒,頓時氣得冷笑連連。


    陳玄心知當天晚上如果沒劃她那一刀,或許她已經化作人形。


    雖然當時情況危急,他也是迫不得已,但畢竟是耽誤了她的修行。


    就在陳玄還在自我反省之時,苗清秀卻扭動著蛇尾慢慢悠悠的遊了過來。


    她此時已經化作了人身蛇尾的模樣,擋住那條蛇尾已經和女子一般無二。


    尤其是她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身上的肉,那是一點不少,沉甸甸的十分顯眼。


    這場麵雖然有些詭異,但陳玄還真是有些扛不住,隻得皺眉道。


    “苗姑娘莫非還要對我興師問罪?”


    苗清秀帶著幾分嬌蠻道,“為什麽不?”


    “當晚的情形你也知道。我本是一路人,無意卷入你和華陽散人之爭,哪怕最後誤傷了你,你也怨不得我。”


    “怨不得你?姓陳的,你還有臉了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布下五燈咒術,那鳥人怎麽可能逃出來偷襲我?”


    苗清秀越說越氣,陳玄看著她這架勢,生怕她真的和自己動手,暗暗攥緊了祭煉刀。


    或許是注意到他防備的姿態,苗清秀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他那詭異的祭煉刀天賦,便不動聲色的扭動蛇尾退了迴去,隻是仍舊沒忘了追問一句。


    “姓陳的,昨晚的事暫且不提,你現在一直拐彎抹角的跟著我,若是不給我個說法,我怕是容不得你。”


    她這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之前陳玄說是要去查證自己的身份,讓她帶著去找無量教的人,所以苗清秀才願意帶他一程。


    沒想到今天半路上,他突然鬼吼鬼叫的又不樂意去了。


    苗清秀雖然當時沒有多問,但如今見他一直黏著自己不走,她始終還是有些硌應。


    陳玄一時間也不好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擁有模擬推演的能力,可以測算出她沒有殺心這種事。


    隻不說這件事若是不給個合適的說法,這黑鱗蛇母盤踞石柱峰近百年,也不是吃素的。


    幾番猶豫之下,陳玄隻能誠懇道。


    “苗姑娘,晚輩肯定你為我指點一條生路。”


    苗清秀疑惑道,“指點生路?指點什麽生路?”


    “這把祭煉刀是當初那個荒村裏的祭刀人強行給我的。”


    說話間,陳玄亮了亮嵌在右臂之中的祭煉刀,解釋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本是一個無辜百姓,如今身負這古怪的祭煉刀,還有這奇怪的天賦,我其實也很迷茫。”


    “迷茫?”


    苗清秀戲謔一笑,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麵前演什麽聊齋?你迷茫?你掄起這祭煉刀,玩得虎虎生風的時候,你不迷茫?你布下五等咒術的時候,你不迷茫?你盯著我的乃子看的時候,你不迷茫?”


    “啊?這……”


    要說前麵的事,陳玄是不好解釋,但這最後這話又是何苦來哉。


    陳玄尷尬的看向苗清秀,卻不想那姑娘冷笑連連,全無半點羞怯。


    饒是陳玄有些心虛,見她如此冷漠,一時也不由得淡去了幾分情緒,心下暗道。


    “果真這妖與人各有兩分,看來這蛇妖根本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本身就是冷血異類罷了。”


    這麽一想,陳玄便坦蕩多了。


    隻是不想苗清秀卻冷哼一聲,恨恨道。


    “你再看一眼,老娘非得把你這狗眼珠子挖出來!”


    她突然來這麽一句,倒是把陳玄給整不會了。


    “既然你不願意讓我看,那你大可把那黑袍披上,何必非得這麽數落我?”


    “嘿,你這小子還挺有臉的。我不樂意穿著那黑袍,你就能這麽盯著我看了?”


    苗清秀越說越氣,眼看著便要動起手來。


    陳玄沒想到會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她杠上,一時正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苗清秀卻突然猛的躥了過來,蛇尾就地一掃,直接將那地上篝火瞬間打散。


    “你幹什麽?!”


    陳玄剛質問一句,苗清秀卻“咻”的一下就纏住他的身體,臉貼著臉沉聲道。


    “別說話,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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