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一下,然後走上前。


    “時玉。”


    謝時玉茫然地抬起頭,剛仰頭嘴唇就被人吻住了。


    “你喝得好香,給我嚐一嚐。”韓瑉彎下腰向他靠近,一條腿壓上沙發墊,身體前傾,白瓷杯夾在兩人中間,抵住胸膛。


    謝時玉猝然被吻住,不得不後仰,圓睜著眼,手沒有端穩,奶茶危險地一晃,差點灑出來,被韓瑉一隻手托住。


    舌頭撬開齒關,謝時玉的唇薄而柔軟,韓瑉有時候覺得吻他的時候就像含了一塊玉在嘴裏,清清涼涼的,會一點點被焐熱,變軟,融化在嘴裏,花一點時間就會變得熱情。


    深入口腔,能嚐到醇厚濃鬱的奶茶香氣,香的濃烈,像從肌膚深處滲出來的。


    謝時玉被吻得呻吟出聲,等韓瑉鬆開他,還有些暈眩著難以迴神,垂著眼瞼,唿吸著發愣。


    過了一會兒唿吸理順了,謝時玉先把杯子放到茶幾上,生怕摔碎弄灑了,他看了韓瑉幾眼,張了張嘴又垂下頭。


    韓瑉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你想說什麽?”


    謝時玉才慢吞吞地說,“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韓瑉皺起眉,“太快了?”


    謝時玉遲疑,“我不是說這樣不好,我隻是說我們才剛剛交往,還沒有約會過幾次,一般人的進度應該不是這樣的。”


    韓瑉退後一步,猶豫一會兒才說,“是我突然親你,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沒有,”謝時玉搖頭,“我喜歡,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才這樣說。”


    韓瑉眉頭皺得更緊了,並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時玉,我充分尊重你的意願,你想要什麽樣的進度我們就是什麽樣的。但我得先弄明白你覺得哪裏不對。”


    謝時玉攥住手指,那股子擔憂在蔓延,韓瑉越跟他親密他越慌張,一開始他們也很親密,他們是先認識身體再認識這個人的。但有時候身體挨得越近,也意味著新鮮感在剝離,某些事情開始倒計時,自己太容易習慣沉溺這種生活了,如果驟然失去會怎麽樣?


    韓瑉看他沉默,心就往下墜,但還是勉強維持冷靜,“我的傷養的差不多了,也應該住迴去,不能打擾你太久,我明天搬。”


    謝時玉卻猛地抬頭,“我沒有趕你走!”


    “不是你趕我走,是我本來就應該走的,並沒有打算常住。”韓瑉心平氣和。


    謝時玉緊盯著他不放,“你會因此跟我分手嗎?”


    韓瑉訝然,“你怎麽會這麽想?這跟分手有什麽關係?”


    謝時玉低頭,把下唇咬的雪白,“我一點不想你走,這不是我這樣說的本意,我隻是想和之前一樣。”


    韓瑉看著他,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讓他和自己對視。


    謝時玉看了他一會兒就移開眼睛。


    韓瑉用拇指抹過他的下唇,讓他鬆開自己折磨自己的牙齒,輕聲說,“你不是在害怕親密關係吧?我認識的謝醫生,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沒什麽能讓他膽怯的,你明明比我要勇敢,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子,倒是很新鮮。”


    謝時玉被他說的短促笑了一下,但轉瞬又變得痛苦起來,“韓瑉,我們慢慢來好不好?這樣我會覺得這段關係能維持得更久一些,我受不了投入一段感情後又很快剝離出來,”他艱難停頓一下,“我處理得沒那麽好,改變習慣很痛苦。”


    韓瑉專注地看著他,隨後環手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隻要你不要覺得在忍受,我怎麽樣都可以。”


    謝時玉原先緊繃的身軀在他懷抱裏柔軟下來,長吐出一口氣,謝時玉平靜了。


    第二日韓瑉就像說的一樣,搬迴原來的地方。


    手還是不方便開車,謝時玉請了假送他迴去。


    在小區樓下,韓瑉下車時,謝時玉突然攥住他的衣角,韓瑉轉過身,看到謝時玉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聽到他說,“我後悔了,你不要走,我不想讓你迴去。”


    尾音飄忽,抓著自己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


    韓瑉有一瞬的不忍心,他目光深沉,最後還是覆蓋上謝時玉攥著自己的手,用力按住,“時玉,我們沒有分手,我還是你男朋友。”他湊過去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我還是很喜歡你,我搬迴來隻是因為我住在這裏,跟其他事情沒有關係。”


    謝時玉的唇很涼,幾乎沒有溫度,手鬆動了一下,身體頹然,他低聲喃喃,“我覺得我好情緒化,幼稚,軟弱,不像個成年人。”


    韓瑉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裏捏了捏,人前傾了一些,“沒有,這隻是因為你重視這段感情,重視我。”


    謝時玉鬆開手,韓瑉推開車門下車,“一起來吃個飯吧,小潔肯定也很想你了。”


    謝時玉停好車,兩人一起去見韓寧母女。


    小潔正在玩玩具,聽到開門聲後就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謝時玉跟韓瑉,立刻像炮彈一樣撲到了韓瑉腿上,“舅舅迴來了!”隨後又探出半張臉看到謝時玉,笑得像一朵花,“漂亮哥哥也來了!”


    韓寧從廚房走出來,“你們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謝時玉乖乖叫了聲姐,然後把帶的東西遞過去。


    小潔看到媽媽,就扯著嗓子喊,“舅舅壞!之前肯定是跟哥哥一起藏起來了,他隻知道和哥哥玩,不喜歡跟小潔玩了!”


    韓寧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輕輕拍了小潔一下,“別亂說。”


    在韓瑉家吃了頓晚飯,又陪韓潔玩了會積木,拖到小姑娘睡覺的時間了,小潔一邊揉眼睛一邊還是吵著鬧著不肯睡,最後被韓寧帶迴了臥室。


    也就不能再留,謝時玉才起身告辭。韓瑉送他下樓,還是一樣的一段樓梯,第一次來的時候是韓瑉牽著他走下來。樓梯窄而陡,聲控燈又不靈敏,倒數兩段的時候一片漆黑。


    聲控燈暗的時候,謝時玉停下腳步,他抓緊韓瑉的手叫了一聲,“韓瑉。”


    “嗯?”


    聲音空置一會兒才響起,“你那時候為什麽親我?真的隻是為了逼走李恆嗎?”


    韓瑉笑了一下,“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了?”


    黑暗裏,謝時玉卻沒有笑,隻是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一片混沌,“你是不是為了讓李恆死心,做過很多類似的事?”


    韓瑉蹙了下眉,“有一部分吧。但更多的還是另一個原因,”他麵朝著謝時玉,樓道外射進來的月光照亮了他一半的側顏,半明半暗,模糊了邊緣,“是我想要這麽做。”


    “那時候在樓道裏牽著你走時,我就想這麽做了。”


    第47章 很甜


    將韓瑉送迴家後,兩人分開了快一周,雙方工作都有條不紊上了正軌。


    尤其是韓瑉那邊,所有設計稿都敲定開始打板,然後溝通秀場布置和參展人員等事宜,交際這塊,陳修比他更拿手些,韓瑉有傷,不適合出去喝酒拉關係,跑來跑去,就主要盯服裝廠的進度,再加上工作室本來一批老客戶的定製維護,雖然雜亂,總體而言比之前相對清閑一些。


    謝時玉卻很忙,最近春季流感高發,兒科門診全都是發燒咳嗽的小孩,走廊天天被抱著孩子的父母擠滿。忙到腳不沾地,天天看不到正中高掛的太陽。


    雖然沒有見麵,聯係並沒有斷。早上晚上發一句問候,韓瑉會提醒他三餐,尤其是午飯,謝時玉有時候忙過頭就忘記食堂的飯點,韓瑉發現幾次後,定了時每天準時準點給他發消息。


    謝時玉沒兩天就習慣了看到人的消息後再去食堂,他發現人特別容易有依賴性,韓瑉讓他不用分神,他也就懶惰了。有一天他沒收到提醒,就真忘記去,生生餓過了飯點。事後韓瑉說自己被客戶絆住了,問他有沒有去食堂,謝時玉才意識到去看時間。


    他之後迴憶起來,自己明明早就有饑餓感了,可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所以完全沒有自己主動行動的想法。人潛移默化中的改變,竟這樣迅速。


    謝時玉有時走過醫院連廊,透過玻璃窗看到小花園裏開的花,也會拍張照片發給韓瑉,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看的,收到了病人感謝,第一時間就想到要分享給他。


    之後他又去協助產科接生了一位嬰兒,早產兒,瘦巴巴的像隻小猴,平安出院那天,他照例收到產婦送來的紅雞蛋,特地留了兩個,要給人分享,讓人沾一沾喜氣。


    說來也巧,前兩天,他們科的護士站溜進來隻白色流浪狗,前腿被車碾過受了傷,餓得瘦骨嶙峋,被小護士救下來,那時候就謝時玉沒有病人,小護士抱著小狗來,讓他幫忙看看。謝時玉給小狗做了簡單包紮,在下班後把它送去了寵物醫院。之後小狗經過院長特批,成了護士站的常住客人,他給韓瑉拍了兩張小狗的照片,又問了他點養寵物的事,韓瑉家以前養過寵物,有點經驗。


    誰料沒過兩天,韓瑉突然出現在醫院中,帶了給小狗買的狗糧,項圈和訂做的名牌。


    謝時玉正埋首在病例裏,聽到敲門聲,抬頭見他來了,挺拔修長地站在門口,遮擋住外頭過道朦朧燈光,謝時玉先是一愣,後來一笑,“正好,你送我們禮物,我們請你吃個紅蛋。”


    抽屜被打開,雞蛋在桌上滾過一周,手指一點點剝掉雞蛋殼。


    韓瑉坐在桌前,垂著眼睛,兩腿平放,人向前手肘撐著桌麵,吃雞蛋吃得斯文,吃相很好看,吃完後抽紙巾擦了手,認認真真衝他道謝,“托謝醫生的福,讓我也沾一沾喜氣。”


    謝時玉一動不動看完全程,此時才移開眼睛,他發現看好看的人吃東西既是種享受也是種折磨,總能讓他想到十八禁的地方去,喉結如何吞咽,手指如何動作,他又想起那天晚上落在自己身上星星點點的火到最後連成了一片燎原,既克製又瘋狂,既有禮又粗野,黑色瞳仁裏藏著什麽東西隱而不發,有耐心有計劃,步步為營蠶食鯨吞地侵占自己圖謀的地盤。


    思緒戛然而止,謝時玉清了清嗓子,理好桌麵的東西,站起來,“我帶你去看小狗吧,在護士站裏,剛剛從寵物醫院裏接迴來。”


    “還沒取名字嗎?”韓瑉也站起來跟在他身後。


    “取了幾個,沒達成一致意見,現在唿聲最高的是小白、元寶還有雪團。”


    “都不錯,很形象。”


    兩人到了護士站,那裏臨時搭了個窩,擺滿了愛心人士送來的各種禮物。軟墊子上站著一隻白色的小狗,渾身上下剃了毛,一條前足斷了一截,抬著翹起來,隻用剩下三足支撐身體,正低頭叼著塑膠骨頭甩來甩去地玩。


    值班的護士跟謝時玉打了個招唿,聽到動靜,小狗轉身看到謝時玉,立即搖搖晃晃地跑過來,親熱興奮地圍著他腳邊轉圈,尾巴不停地搖,表示熱情。


    謝時玉蹲下來摸了摸小狗的腦袋,把韓瑉準備的項圈給他係上,上頭寫了醫院的名字地址和聯係電話。這樣它跑來跑去也不會被人當做流浪狗,不過在醫院小狗的活動範圍有限,為了防止出意外,輕易不會讓它跑出去。


    “現在的人都很有愛心,知道我們這兒撿了隻小狗,好多人來看過,也表達了收養的意願。不過它傷還沒養好,就多留了它一段時間。”


    “你這麽喜歡,怎麽不自己收養?”韓瑉突然發問。


    謝時玉一愣,隨即搖頭,“我養不好,沒經驗,照顧不周到,不能陪它玩,它養在其他家庭肯定比在我身邊更好。”


    “你怎麽知道怎樣對它更好?”韓瑉伸出手握著小狗的爪子搖了搖,“狗是很忠誠的動物,對它而言重要的是主人是誰。你問問它,是不是隻要待在你身邊,它就很開心了?”


    小狗跟能聽懂人話一樣,突然扭過腦袋睜著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朝他看,謝時玉被看得一震,險些就答應下來,隻是心裏並沒有底氣,有了想法又打退堂鼓,最後還是沒吭聲。


    韓瑉放下手,意有所指般問道,“你在害怕什麽?”


    謝時玉躲避著站起來,“到點了,我們走吧,”


    謝時玉本來想下班,可中途插進來一個突發情況,一位剛送進來的患者大出血,找不到出血點,主任主刀,要他去協助手術。


    一場手術持續兩個小時。謝時玉完成最後一針縫合,順利結束。


    脫掉無菌服,走出手術室,主任拍了拍他的肩,雖不說話,眼神讚許。


    謝時玉鬆了口氣,本來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他發現自己處理壓力時,已經比之前遊刃有餘許多。


    “一起去吃宵夜嗎?”一同的值班醫生提議,立時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主任不參與他們年輕人的娛樂,簡單囑咐兩句就走了。


    謝時玉推遲,“不了,我直接迴去了。”


    “時玉別這麽掃興啊,好久沒一起吃飯了,難得大家出去聚一聚。”


    謝時玉還是搖頭。“你們去吧,我真有點累。”


    手術室的護士說,“你們別勉強謝醫生了,他辦公室有人在等他呢。”


    “有人?誰啊?怪不得說起話來這麽吞吞吐吐。”


    一群人起了興致,推推搡搡地走迴辦公區,卻沒看到人,辦公室空空如也。


    “咦,金屋藏嬌,金屋到了,嬌呢?”


    謝時玉也有些意外,但隻是聳聳肩,“別聽她胡說,人送了東西來就走了。我累了,今晚沒精力,算我欠你們一次,下次我請客,你們挑地方。”


    人已經這樣說了,大家也就沒再勉強,囑咐他好好休息,就一道兒走開了。


    謝時玉不知道韓瑉去了哪兒,關上門,沿著走廊一路找,最後在盡頭的一處向外延伸的天台上看到他。


    月色溫柔,夜色流光。人倚著欄杆,晚風把頭發吹亂,側對著,下巴線條清晰流暢,眼神漫無焦距,遙遙落在遠處無數亮著燈火的高樓,有探照燈掃過,光落在他身上,把一半麵孔照射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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