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真的很想看我拉大提琴。”林一垂下眼,擠出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來,“才會把你帶到我身邊。”


    段從cd架上找到這張光盤的盒子,裝好,又放迴到架子上,將臉埋在林一頸間,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我其實……挺脆弱的。”他深吸一口氣,唿氣時氣息有一點顫抖,“程清露過世的時候,我質疑了自己很久。”


    不僅僅是質疑,他逃跑了。


    他逃離了精神科,又逃離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直到認為自己徹底“痊愈”,才敢重新迴來麵對一切。


    但與林一一同被困在山裏的時候,他竟然比林一還要更早選擇放棄。


    不是他救了林一,而是林一的求生欲救了他們兩個人。


    “林一,你別悄無聲息地……”段頓了頓,用力收緊了自己的手臂,“別離開我。”


    林一被他勒得胸口疼:“聽聽你說的話,是諮詢師該說的話嗎?”


    段悶聲重申:“我是段。”


    林一分不清他是真難受還是示弱給自己看,但被他這委屈巴巴的模樣搞得有點想笑,好在努力忍住了。


    “好,好。”他抬手拍了拍段的背,七分無奈三分敷衍地哄,“知道了,你是段。”


    第125章


    林一推開自家院門,腳步輕鬆地走到家門口,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迴過頭,目光定在了院子的西北角處。


    地磚平整如新,一點殘留的渣土都沒有留下。


    要不是提前知道段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來過,林一恐怕會以為自己產生了新的離譜幻覺。


    他看向身後的苦力,在詫異中挑起了眉毛:“你修的?”


    “說過,會給你修好。”段左手提著旅行包,右手推著行李箱,背後還背了一個大提琴琴盒,此刻急需減負,催促林一,“你先開門。”


    林一將大拇指按上指紋鎖。


    門鎖順利解開,但他卻沒拉開門,又繼續問:“修這個幹嘛?”


    段還記得跨年夜林一在這個院子裏發過的脾氣,反問了一句:“你不是很討厭別人食言嗎?”


    林一沉默了。


    片刻後,他抿了抿唇,坦然承認:“是很討厭。”接著話音一頓,衝段丟出靈魂質問,“月季呢?不種了?”


    段大夫的臉色可謂變幻莫測。


    他鬆開緊咬的牙關,迴應倒很鏗鏘:“種。”


    林一癟癟嘴,拉開入戶門,再一次發出感慨:“盡做些多餘的事。”


    地上沒土,但段大夫麵色如土,他此刻的表情隻能用生無可戀這四個字來形容。


    他一聲不吭地走進門,換鞋,把行李箱和旅行包丟在玄關,又進工作室將琴盒放迴原位。


    他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林一仍倚在門口,沒進來。


    “在門口站著幹嘛?”段大夫不爽道,“不怕放蚊子進來?”


    他開始胡說八道,林一笑得彎了腰。


    他拍了拍門鎖,招唿段過來:“來,把指紋錄了。”


    段大夫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


    林一在指紋鎖上點了點,添加好新用戶,給段讓開位置,無所事事地看向牆角。


    他替不久後又要被再次砸爛的新地磚默哀了一番,又暢想了一下月季爬滿那麵牆的模樣,問段:“月季的花語是什麽?”


    段一邊錄指紋一邊低聲答:“未來充滿希望。”


    林一本是隨口問問,沒指望段大直男會知道答案,聞言迴過頭,望著段沒說話。


    段心中鬱結未消,表情依然有些嚴肅,眼角和唇角微微下垂,半圈快要消失的牙印自毛衣領口處露了出來。


    這個牙印是林一昨晚嫌他在自己身上留印子,出於報複心理搞出來的。


    林一在這一刻認識到了自己的善變。


    他覺得段還是不高興的時候更性感一點。


    柔軟的唇貼上鎖骨,段的唿吸變了節奏。


    林一含住那處牙印,輕輕咬了一下。


    段的手從門鎖移動到他的後腰,提醒他:“還沒錄完。”


    林一輕拽他的大衣領口,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緩慢抬起頭,看著他說:“先接個吻。”


    他的眼睛含情又帶笑,段聽話地吻住了他的嘴。


    按在林一後腰處的手加了把力氣,段向門內跨出兩步,把他一起帶進屋裏,又伸出另一隻手拉住門把,合上了門。


    林一雙手圈著他的脖子,分開了吻得濕漉漉的唇,問他:“不錄指紋了?”


    “那東西……隨時都能錄。”段推著他往浴室走,輕蹭他的唇角,“先做點不多餘的事。”


    第126章


    輿論的後續發展被林旭平說中,娛樂圈的新瓜精彩紛呈接連不斷,兩周之後,白硯初的出軌輿情隨著他的銷聲匿跡,一起走出了大眾視野。


    林一也恢複了工作狀態,二月下旬,沈槐序挑了一個段和紀春山都不加班的日子,約了一頓四人晚餐。


    林一趕到餐廳的時候,其他三人已經到了一會兒,正坐在餐桌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尬聊。


    這間餐廳坐落一個公園裏,位置有些偏僻,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欣賞到一整片湖景。


    林一穿過種類繁雜的花卉綠植,把琴盒立在座位旁邊的牆角,邊脫外套邊打量餐廳帶有浪漫色彩的室內裝潢,丟出一句奇奇怪怪的開場白:“這地方是紀春山找的吧?”


    段“嗯”了聲,把椅子給他往出拉了一點。


    “他就喜歡這種……那個詞叫什麽?”林一把外套掛在椅背上,仰頭思索幾秒,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氛圍感餐廳。”


    沈槐序正準備和林一打招唿,聞言緩緩轉過了頭。


    這話初入耳沒什麽毛病,但禁不住細想。


    這種氛圍感餐廳是情侶約會的最佳選擇。


    紀春山感受到了這道涼颼颼的視線,連忙把菜單推到林一麵前,企圖借此堵住他刻意歪曲事實的嘴:“你看看有什麽想吃的,我們剛才隨便點了點兒。”


    林一看都沒看一眼,不滿道:“我喜歡吃什麽,你不知道?”


    紀春山感覺自己正在被那道視線淩遲。


    他看了眼段,寄希望於他能救場,又瞬間傻掉。


    這天殺的,竟然開了一把消消樂。


    紀春山清了清喉嚨,努力將話題帶迴正軌:“我還沒有正式介紹過”


    “別介紹了。”林一不客氣地打斷他,“我倆在和安見過。”


    他移動視線,看向沈槐序,語氣也溫柔了許多:“那天真不好意思,我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沈槐序搖搖頭:“沒有,別放在心上。”


    他從桌麵上拿起一個酒紅色的絲絨方盒,遞給林一:“我準備了一份見麵禮,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如此講究,林一很是意外,抬手接過了東西。


    盒子裏是一塊機械懷表,鏤空表麵圖案精巧又富含古典韻味,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聽說你們穿燕尾服時不能戴腕表,但可以戴懷表。”沈槐序說,“不過我是外行,不怎麽懂,選了一塊看得順眼的。”


    “讓你破費了。”林一把蓋子合上,輕瞟段一眼,微笑道,“不愧是親密無間的發小,送禮的偏好都一模一樣。”


    他在“親密無間”這四個字上用了強調的語氣,段本來在一邊看戲,沒想到這也能波及到自己,連忙開口岔開話題:“今天怎麽這麽晚,錄得不順利?”


    “沒。”林一說,“和楊寬聊了點別的。”


    他沒再繼續發難,紀春山和段同時鬆了一口氣,但席間也頓時冷了場。


    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地上菜,林一端起芒果汁喝了一口,隨意一問:“你們這氣氛怎麽怪怪的,吵架了?”


    “沒有。”段和紀春山異口同聲地答。


    林一沒憋住,笑出聲來。


    他從剛進餐廳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兩人幾乎沒有正眼看過對方。


    三十多歲的人竟然還如此幼稚。


    “吵什麽架。”紀春山神色自若,咽下了嘴裏的雞塊,“他感謝我還來不及,我可給過他一張意義重大的音樂會邀請函。”


    段把正準備塞嘴裏的羊排放在了餐盤裏。


    紀春山對林一所麵臨過的兩次險境一無所知,他對自己有所誤會,段可以理解,但十分憋屈。


    他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抬起眼看著紀春山。


    “差點忘了。”段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淡定發問,“同學聚會那晚的房費,什麽時候給我結一下?”


    沈槐序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


    “什麽同學聚會?”林一在一旁插了句嘴。


    “多少錢。”紀春山識相地拿起手機,準備交封口費。


    “記不清了,你看著給吧。”段重新夾起羊排,悠悠地說,“畢竟是意義重大的一晚,我說少了也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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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彩蛋。


    這一章文中的時間是2023年2月23日,也是現實世界裏《星垂》正文完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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