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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問這種話,”他說,聲音染著疲憊,“不管怎麽答,答案都會讓你傷心。”


    薑淺吸了吸鼻子,隻覺心頭酸澀的厲害。


    她沉默著閉上眼。


    然後又聽見他不放心的叮囑,“去了那邊,要好好學習,要照顧好自己。”


    濕熱的淚水從她緊閉的雙眸中掉下來,她哽咽的“嗯”了一聲。


    她的手心都是細汗,她舒展開指節,與他緊緊的十指相扣,她握著他的手握的很緊,她也能感覺到他掌心迴握著她的沉穩的力量。


    兩個人誰也沒有放開誰。


    那是一種,明明相愛,明明拚命的想要在一起,卻又抵不過死亡帶來的分離的無可奈何。


    “青華是不錯,但國內醫療行業競爭激烈,醫患矛盾緊張,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學成後能繼續留在m國工作。”


    最好,也能把他徹徹底底的忘了。


    薑淺睜開淚濕的眼睛。


    喉嚨哽咽到說不出一個“好”字。818


    她根本不關心她以後在哪裏工作生活,她其實很想問,她可不可以不去m國讀書,她可不可以留下來陪他走完這最後的人生。


    可她不敢開口。


    因為她心裏清楚,開口也沒有用,陸清時不會答應她,她若是出爾反爾,隻會讓他失望,讓他生氣。


    她哪裏還舍得讓他生氣,哪裏還舍得讓他為她操心。


    他想她怎麽樣,那她就怎麽樣。


    她苦澀的笑,眼淚的話語一起落下,“好,都聽你的......”


    反正再也沒有他的世界,在哪活不是活。


    陸清時一隻手抱著她,另一隻手輕輕抬起,溫熱的指腹落在她哭濕的臉頰上。


    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頂,他看不見她哭泣的樣子,卻能準確的幫她擦去眼淚。


    須臾的靜默後,他喉結壓抑的輕滾,“不要為了我守身一輩子,哥哥希望你開心快樂的活著,我希望將來能有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照顧你。”


    又頓了幾秒,他才再又開口,“所以如果將來遇到合適的人,一定要給自己和對方一次機會,隻有你過得好,被照顧的好,我才能安心。”


    這句話,他頓了好久才說完整,大概也是他想說很久了,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一來,是怕說了讓她傷心,二來,也許也是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薑淺心裏的悲傷如海浪颶風在席卷,淚水歇斯底裏的翻湧。


    她什麽都不想,也不去反駁,眼淚沾濕了她的臉,他的指尖。


    “好......”她嗓音萬分的艱澀,可為了讓他放心,她還是答應。


    陸清時說完這幾句話就已經很累,可還有太多的不放心,其實叮囑,也已經說過很多遍,甚至她的航班,她的出發和落地時間,還有她學校附近別墅的地址,他都能倒背如流,可不能親自陪著她去,不能親自照顧她生活,他又怎麽可能能真的放心。


    但再不放心,他也知道,他必須要放手了。


    他從小養大的丫頭,終是要長大離他遠去,她該去尋找屬於她的人生,老天也不會再給他守護著她的機會。


    他掌心輕輕的覆在她的後腦,等骨子裏深重的疲累感減輕些許,他才歎息著開口,“這些年,哥哥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太多委屈,以後,如果可以,就慢慢把我忘了,哥哥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給不了你愛情,也沒能給你無憂無慮的人生,我很抱歉。”


    薑淺已經泣不成聲。


    伏在他懷裏,她哭的渾身都在顫抖。


    心髒痛的抽搐。


    她寧願自己死,她也不想聽見這些。


    為什麽?


    為什麽老天要讓她承受這些?


    屏幕上電影一幀一幀的在放映,多年後,女人帶著年幼的孩子站在男人的墳前,冷風吹開她額前的發絲,那雙漆黑的眼睛,神采不再,也有了歲月風霜的痕跡,正眷戀的看著墓碑上年輕英俊的照片。


    畫麵在那張照片上靜止了好幾秒。


    他想他應該不會立碑,緬懷,悼念,隻會徒增她的傷心。


    薑淺抱著他,好半天,她才哭的勉強能喘口氣,她說,“哥哥你放心......我肯定會忘了你......我一定會遇到對我好的人,我會和他結婚,和他生孩子......”


    陸清時慢慢閉上泛著紅意的眼睛。


    唿吸發沉。


    強忍著喉嚨口的腥甜。


    如果真是這樣。


    那他死也瞑目。


    ......


    時間雖然定的下個月走,可卻是在月初,一個星期後,薑淺就收拾好了行李。


    航班在第二天的下午。


    薑淺已經三天沒有見到陸清時了。


    三天前,他半夜咳血不止,被送了急診,後來白院長堅持讓他留在icu觀察,後麵又轉了無菌病房。


    每天她隻能在無菌病房門口等,陸震霆也天天過來,整個人比上迴見的時候還要蒼老憔悴,為了陸清時的身體,他們都聽從白院長的意見,沒有進去看他。


    “陸老,保重身體,”白院長歎氣,“這次起病雖然急驟,但也在意料之中,等感染控製住,會好的。”


    陸震霆拄著拐杖,在薑淺的攙扶下坐在走廊的等候椅上,昔日精神矍鑠說一不二的人,此刻竟像是沒有了生氣,他老淚縱橫。


    “你就給我句實話,清時他,到底還有多久?”


    白院長又歎息,兩家世交幾十年,這些話,白院長也沒有瞞他的必要,隻道,“最多兩個月。”


    陸震霆身體微抖。


    薑淺也沉默著哭。


    “知道了......”陸震霆點了點頭,視線看向那緊閉著的大門,“多謝你告訴我。”.


    白院長走後,薑淺和陸震霆一直等到天黑,陸清時也沒有醒來,薑淺擔心老爺子身體撐不住,就讓十七送老爺子迴去。


    陸震霆明顯是有話想問她的,可是這會兒他什麽勁都提不起來,薑淺知道他想問什麽,流著淚告訴他,不管她有沒有懷上陸清時的孩子,這輩子,她都隻認陸清時是自己的丈夫,哪怕他走了,她也是陸家的人,她會把陸震霆當成自己的親爺爺一樣孝敬,不會讓他晚年覺得淒涼,沒有子嗣承歡膝下。


    陸震霆紅了眼,緊緊握住她的手,然後流著淚顫巍巍的被十七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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