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換好衣服的諸伏景光從次臥走出來就聽到了鬆田陣平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鬆田陣平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語氣不怎麽友好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麵朝著次臥方向的深尾矢人發現了走出來的縮水版諸伏景光,他衝諸伏景光眨眨眼,然後才對鬆田陣平無辜地笑了笑“我說我平常都在南極挖石油。”


    “……”令人窒息的沉默。


    “抱歉,其實我是在開玩笑的。”深尾矢人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個笑話難道不好笑嗎?”


    諸伏景光“……”


    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深尾矢人的那句“我可以成為任何人”是什麽意思,他也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兩個暫時沒有相認的同期好友露出那麽微妙複雜的表情。


    原因就是深尾矢人現在這個表情和秋澤柊羽平常做了錯事後的委屈表情幾乎一模一樣,該說真不愧是父子倆嗎?諸伏景光微妙地想道。


    諸伏景光和秋澤柊羽還不是特別熟悉,他隻是對秋澤柊羽這個收留他的孩子比較有好感而已,所以他收到的衝擊力並不是很強。


    收到衝擊力最強的是坐在深尾矢人對麵,把秋澤柊羽從小學照顧到高中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兩人。


    看著這副熟悉的表情,連鬆田陣平都啞火了。


    秋澤柊羽不知道在場其他三個人內心是怎麽想的,他自己反正是鬆了一口氣。


    果然,自己以前總結的對鬆田萩原神器還是有點作用的,即便換了一個人也能生效。


    就在秋澤柊羽稍微有點走神的時候,萩原研二冷不丁地開口問道“那麽,深尾先生,以往小柊羽出門……真的是你把他叫出去的嗎?”


    鬆田陣平磨了磨牙,沒說話。不過在他看來那根本不是叫出去,而是騙出去!從始至終秋澤柊羽那個臭小鬼根本就沒有見到過這個塑料父親!


    在場的三個人都以為深尾矢人會委婉解釋一下他這種不妥當的行為,結果他們卻聽到深尾矢人從容不迫地迴了一句“你覺得呢?”


    “……”


    就是說,深尾矢人的這句迴應像是在暗示——“沒錯,故意把柊羽喊出去又不露麵的就是我!”一樣。


    頂著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兩人再次犀利起來的目光,秋澤柊羽內心強顏歡笑。


    糟糕,剛剛跑了個神,結果沒控製好提問狂的負麵作用,這種讓人誤解的反問他直接脫口而出了!


    提問狂的副作用就是這一點有些麻煩,如果一個不小心沒控製住,他就會下意識地說出一個問句——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說出什麽問句!


    不過沒關係,就在剛剛,他已經給深尾矢人想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絕妙劇本!絕對可以完美解釋為什麽深尾矢人和秋澤柊羽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場景露麵或見麵!


    首先,醞釀一下感情。


    秋澤柊羽腦海中浮現了被萩原研二微笑著沒收的草莓牛奶——他好不容易偽裝成鞋盒才逃過一劫的,結果因為酒後亂言給暴露了!


    心、心痛到無法fu吸!


    其次,準備一下表情。


    秋澤柊羽熟練地調動起自己的神奇演技,目光微垂,在自己馬甲墨綠色的眼眸中畫了一個完美的扇形統計圖——四分無奈三分失落二點五分堅強以及零點五分悲傷。


    最後,開啟一下buff。


    秋澤柊羽瞬間打開卡牌倉庫,摸出一張原本覺得沒什麽用處的r卡「一件悲傷的事情(r)」,啟動!


    「一件悲傷的事情(r)


    描述狀態卡,隻能對一定範圍內的其他人使用。起效後,在範圍內其他人的眼中,宿主正在講一件真實而悲傷的事情。當這些人離開影響範圍時,作用將會失效。


    備注你抽出了一張r卡,這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準備工作結束了,現在是念劇本的時間!


    “其實……我因為一些工作原因確實沒辦法在柊羽麵前露麵,今後也是一樣。”秋澤柊羽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把他叫出去隻是因為……”


    “我想看看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抱歉,我確實是個不怎麽負責任的父親。”秋澤柊羽停頓了一下,他誠懇地看著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所以我很高興柊羽能遇到你們。”


    目睹這一切的諸伏景光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前輩不是說他不是臥底嗎?他不是說他那幾封信都是騙人的嗎!


    ……深尾矢人先生,你說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啊?!


    很快深尾矢人就以“柊羽快迴來了,我得走了”的借口離開了,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沒有阻攔對方。


    雖然他們確實很生氣深尾矢人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是……他的所言似乎並非是謊話,他那種自然而然流露的悲傷也無比真實。


    不過在深尾矢人離開沒一會兒後,因為沒有卡牌效果影響了,敏銳的萩原研二突然反應過來“小陣平,深尾先生和小柊羽長得很像,對吧?”


    鬆田陣平順手唿嚕了一把坐在旁邊的黑發貓眼男孩的頭發,然後才迴答道“沒錯,看到那種表情我就……”


    鬆田陣平頓住了,他當然不是一個笨蛋,他立刻就領會到了萩原研二問這個問題的寓意。


    萩原研二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他說的什麽不能見小柊羽,因為身份會給小柊羽帶來麻煩什麽的……不就是在說謊嗎?”


    ——頂著那樣一張和秋澤柊羽無比相似的臉,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他和秋澤柊羽有關係嗎?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為什麽不能私下和秋澤柊羽見麵?你不和他見麵也沒人能質疑你倆的關係啊!


    鬆田陣平麵無表情地握緊了拳頭“……別讓我再遇見他。”


    萩原研二百思不得其解“……剛剛我怎麽沒想到這個?這明明很明顯!”


    鬆田陣平對於自己竟然被擺了一道這件事十分不滿,他煩悶地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礦泉水瓶,伸手拿過瓶子準備給自己和萩原研二倒杯水喝。


    目睹了這一切的諸伏景光瞪大眼睛“等——”


    重新變迴無辜可憐的高中生的秋澤柊羽興高采烈地推開了家門,隻要他變迴了未成年,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就會重新變迴原來的好相處模樣!


    對深尾矢人重拳出擊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實在是太可怕了!


    於是,懷揣著期待的秋澤柊羽看向屋內,出現在他眼前的是——


    皺眉盯著一次性紙杯不發一言的萩原研二,提著偽裝成礦泉水的白幹兒酒的鬆田陣平,以及縮在沙發角落裏滿臉寫著無辜乖巧的縮水版諸伏景光。


    秋澤柊羽?


    一定是我進來的姿勢不對。


    秋澤柊羽冷靜地關上了門,等待了三秒鍾後他重新打開——


    黑著臉的鬆田陣平抬起頭,對他擠出一絲冷笑“進來啊,還愣在門外幹什麽?”


    在秋澤柊羽同手同腳走進屋子後,萩原研二把手裏的一次性紙杯放到桌上,非常冷靜地問道“小柊羽……這是你幹的嗎?”


    ——買了烈酒還把烈酒裝進礦泉水瓶偽裝成水。


    “不,怎麽可能!”秋澤柊羽大驚失色地反駁道,“我是未成年人,怎麽可能有人給未成年人出售烈酒!”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鬆田陣平手裏那個擰著蓋子且封閉良好的礦泉水瓶,然後他扭頭看著秋澤柊羽,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是嗎?可是我還沒說這裏麵裝的是酒呢……”


    “小柊羽啊,你怎麽知道這裏麵裝的是烈酒?”萩原研二語氣友好地問道。


    不知道是第幾次麵對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犀利目光的秋澤柊羽“……等一下,你們聽我解釋。”


    “鬆、鬆田,你不要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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