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數箭,血染征袍,手中長槍斷了一根又一根,可是,他的氣勢依舊如故,仿佛永遠不曾衰弱過一般。


    “將軍,咱們護著你從南邊殺出去。”


    僅剩的十餘名親隨見狀,忍不住催促道。


    楊再興咬了咬牙,猛然縱身跳上戰馬,抽出腰間的長刀,左手刀,右手槍,朝前麵衝了過去。


    “跟著我衝,我為爾等殺出一條路來!”


    身後一眾親隨,見狀紛紛催馬上前,誓死跟隨。


    ......


    對麵,完顏兀術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蠢貨,還想衝出去嗎?


    “抓活的!”


    “本將要活剮了那名宋將!”


    完顏兀術眼神中閃過狠厲。


    能在敗軍之際抓住一名嶽飛倚重的勇將,他也算是挽迴了一點顏麵。


    “大帥,南方殺來一支打著嶽字旗號的兵馬。”


    完顏兀術麾下一員偏將急匆匆趕來,抱拳匯報道。


    怎麽可能來的這麽快?


    完顏兀術麵露驚疑,甚至懷疑楊再興的三百騎兵是嶽飛放出來拖延大軍撤退的炮灰。


    但很快他便恢複鎮定,揮舞起了手臂。


    “放箭!”


    一排排弓箭射出,密集如蝗蟲。


    “轟隆!”


    楊再興胯下的戰馬被箭雨命中,轟然倒地。


    三輪箭雨之後,楊再興所部再無立錐之地,盡數倒地。


    而此刻,南方殺來的嶽字旗兵馬已經與金人交戰。


    “金兀術,來與爺爺決一死戰!”


    “金兀術,來與我家監軍決一死戰!”


    “金兀術,單挑文官都不敢嗎?”


    一聲聲士卒們的呐喊響徹天際,震蕩著大半個金營。


    完顏兀術聞言一愣,在一眾金軍的注視下仰頭大笑起來。


    “此拙劣的激將法,吾……”


    “金兀術連年過半百的老頭都打不過,真是太遜了!”


    “金兀術,老子秦檜,入爾母,爾母女支也!”


    ......


    秦檜在金國時,曾做過金人的奴仆。


    眼下麵對曾經的奴隸如此挑釁,完顏兀術麵色一變再變,最終,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


    “區區一介卑躬屈膝的奴仆,取吾槍來,殺了他再走!”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放著大軍不指揮,跑去鬥將,你以為這是話本小說啊?


    “匹夫!嗬~tui!”


    金軍被趕來的背嵬騎兵包了餃子,萬餘騎兵直接將戰場撕裂,屍體堆積成山,鮮紅的血液將草地染紅。


    秦檜看著被嶽雲與趙平聯手擒住的完顏兀術,上去吐了口唾沫。


    傻子才會跟你單挑呢,我是文人,文人懂不懂?


    金兀術:懂,玩謀略的心都是髒的!


    看著被扶起身,還能上來朝自己吐兩口吐唾沫的楊再興,完顏兀術想死的心都有了。


    ……


    金軍的中路軍元帥被擒,金國朝堂上的平衡也被打破,一時間政鬥不止。


    自顧不暇,更別說幫偽齊抵禦宋兵了。


    眼瞅著,開封在望,距離滅亡偽齊隻剩一步之遙。


    嶽飛甚至說出了:“今次殺金人,直到黃龍府(今吉林農安),當與諸君痛飲!”的話。


    (後世‘直搗黃龍’一詞便是如此出現。)


    但非常現實的一幕發生了,不止金國有人拖後腿,南宋朝廷上也有人拖後腿。


    金廷派出江南詔諭使張通古、蕭哲,攜帶詔書,來同南宋“講和”。


    在暗中覲見趙構之後,這場完全沒必要的議和竟然奇跡般的成功了。


    宋廷諸大臣對此議論紛紛,多有反對者。


    然而趙構鐵了心想議和,這些主戰派人物如張浚、樞密副使王庶、樞密院編修胡銓等,或被罷官,或被貶謫;趙鼎也被罷相。


    不過旬日,宋廷宣布大赦天下,以慶賀“和議”的成功。


    後朝廷詔命張俊撤出亳州移屯壽春,又下詔駐屯順昌的劉錡向江南調移。


    這是要退兵了!


    可三路大軍,為何唯獨嶽家軍沒收到消息退兵呢?


    “嘖嘖嘖,也不知道這金牌是不是純金的。”


    中軍偏帳中,一張桌子上鋪著十五道金牌,比曆史上還多三道。


    孟可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差點沒把自己老牙崩掉。


    “老秦頭,今天把這一塊融了,當成女票……呸,當成給勾欄裏麵嬌花們的打賞。”


    隨手丟出一塊金牌給一旁站著的老秦頭。


    聽著語氣,趙構恐怕不止發了15道金牌,其餘的可能都已經進了勾欄。


    接著奏樂,接著舞。


    至於趙構咋想的,關我屁事?


    反正連戰連捷,各地義軍匯聚在嶽字旗下,要糧有糧,要兵有兵,朝廷也沒啥能威脅嶽家軍的了。


    ……


    “反了吧!你當皇帝,我來給你當丞相。”


    夜色濃重,孟可攬著嶽飛的肩,行走於軍營中。


    今晚的月色極美,滿天繁星閃耀,宛若一顆顆鑽石鑲嵌在夜空中,散發出微涼的光芒。


    “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休要瞎說!這一次我就當沒聽見,再有下次,我擒你去官家麵前!”


    嶽飛一甩衣袖,瞪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這心裏沒譜的家夥,怎麽越來越放肆了?


    孟可舔了舔皸裂地唇瓣,借著月光看見嶽飛眼底那一抹鄭重。


    他知道,嶽飛剛剛說的不是假話。


    這家夥真不打算反。


    功高震主,又不像郭子儀那麽圓滑世故……


    唉,嶽飛啊嶽飛,你真讓我頭疼。


    “誒,等等!”


    孟可叫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嶽飛,道:“那變法呢?我文你武,推動變法,文武並進,剛柔並濟……”


    他開始講述一道道可以用在南宋的改革法典。


    “祖宗之法不可變。而且秦宣判說這些恐怕是找錯人了,我不參與朝廷的事務,我隻要管好手中的兵卒和一畝三分田即可!”


    嶽飛淡淡地迴應了一句,繼續往前走。


    曆史上的他正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可惜……


    孟可看著嶽飛的背影,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麽了。


    你是無論如何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


    “大官人,實在拖不住了,嶽雲和楊再興都抓了二十多批使者,足足四百多人啊!那就是四百多頭豬,圈養起來都費勁,更別說能說話的人了。”


    老秦頭剛去給‘豬’們送完食,迴來就一個勁的抱怨。


    若不是嶽雲、楊再興願意溝通同樣膽大包天的左軍統製牛皋幫忙處理這些人,恐怕第二波使者就被嶽飛發現了。


    “唉,老秦頭,收拾行囊準備迴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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