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光世麾下諸軍於嶽家軍合軍第二天,一隊名為使者、實為監軍的隊伍便抵達了鄂州軍大營。


    為首一人亦是一名文官,他身穿官袍,頭戴官帽,手握節丈,腰挎長劍。


    為天使接風洗塵後,嶽飛便邀請此人一同參讚軍機。


    “下官萬俟卨參見宣判大人。“


    他躬身向孟可施禮,舉止言行頗為恭敬。


    孟可麵色鐵青,軍帳中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起來。


    很好,‘莫須有’小分隊又一位成員出現了。


    萬俟卨,複姓萬俟,名卨,字元忠(一作元中)。


    在曆史上,他曾秉承秦檜之意打擊主戰派,主治嶽飛之獄,誣陷嶽飛虛報軍情及逗留淮西等罪,也是導致嶽飛死亡的禍首之一。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一軍之內有兩個監軍是什麽意思?!”


    孟可盯著萬俟卨,冷聲質問道。


    萬俟卨以為眼前這人還是以前的秦檜,被如此質問,嚇得額頭冷汗都快滴下來了。


    “大人,下官也是奉旨辦差啊。”


    他擦了擦冷汗,硬著頭皮道。


    看似謙卑至極,卻滑不溜手,將一切責任甩了出去。


    我無意與你爭權,官家命我來,我便來了,你有什麽問題就去找官家。


    這話誰信?你信嗎?狗都不信啊!


    在秦檜遺留下來的記憶裏,萬俟卨也是他這一派係的人,但以利益與權力為主的派係是脆弱不堪的聯盟。


    他對萬俟卨認知是‘謙卑至極的狗,但也隨時可以化作噬主的狼’。


    這性格像極了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家。


    事實上,在孟可不知道的曆史中,萬俟卨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點。他在參與除掉嶽飛的事件中得到趙構的支持而崛起,後與秦檜爭權,執行投降政策。


    麵對萬俟卨的甩鍋,孟可無力反駁。


    想必趙九妹也是‘好心’,怕孟可一個人壓製不了嶽飛,所以特意派了同一陣營的文官前來助陣。


    媽的,這樣的‘好心’,孟可寧願不要。


    “既然是官家派你來的,那可曾告訴你誰為主誰為次,誰在上誰在下?”


    孟可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才開口問道。


    “大人先來,自然是以大人為主,我為輔!”


    萬俟卨的迴答很精妙。


    很明顯這廝早已將這個問題考慮過,他很聰明,沒有現在就癡心妄想與孟可分庭抗爭。


    孟可聽後,微微頷首。


    “嗯,既然是這樣,那麽......”


    他環視了帳內一圈,在一眾將佐的注視下伸出手,同時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萬俟卨:“將符節與召令給我,以後有事要稟報官家時需先經過本官允許,才可用印發出。”


    “秦宣判,你不能……”


    萬俟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抹怒容。


    “此行北伐的一應監軍事宜當以本官為主,這是你自己承認的!現在又想越過本官直接呈報官家?萬俟,汝欲何為?!”


    孟可的語氣不禁加重,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對方。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孟可極其不滿萬俟卨的空降。


    倆文官狗咬狗,將佐們倒是樂得在一旁看熱鬧,一點都沒體會到‘孟大人’的好意。


    被上司在這麽多丘八麵前下臉子,萬俟的臉色一白,但還是硬撐著。


    “大人,這是官家賜予,豈能輕易轉交?”


    沒了這些東西,那我這個副監軍恐怕就要去掉兩個字了。


    孟可嗤笑一聲,毫不示弱道:“萬俟,我為右監軍,汝為左監軍,這些東西不過是官家托你轉交給本官的,汝休要自作多情。”


    隋前左貴,唐後右貴,南宋以右為尊。


    萬俟的表情僵住了,臉色變幻不定,最後居然笑著將符節和詔令恭敬遞給了孟可。


    他的眼中的怨恨和屈辱隱藏得很好,但大家也不是傻子。


    孟可拿到符節後,將詔令遞給了一旁的禦前班直士卒,然後衝著坐在首位的嶽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帥帳。


    “萬俟,打仗是武將們的事,汝休要插手。”


    孟可臨走前丟下這句話。


    不過就算他不說,萬俟也沒有臉去壓製嶽飛了。


    丟了大麵子的他看了看孟可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哼!秦檜,有本事你別失勢,否則......”


    ……


    孟可走了,萬俟也坐不下去,緊隨其後離開甩帳。


    “狗咬狗,一嘴毛。哈哈哈……”


    “住嘴!”


    牛皋開口奚笑,但話還沒有說完,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冷喝。


    “禍從口出,你這話若是傳出去,誰也保不住你!”


    嶽飛的聲音響起,語氣森嚴。


    牛皋臉色一僵,立刻行禮。


    “末將知錯。”


    嶽飛擺擺手,示意牛皋起身。


    “現如今軍中來了兩位監軍,再不似從前那般可以嬉皮笑臉,本將軍要警告爾等,若是誰膽敢再胡亂嚼舌根,別怪我翻臉無情!”


    眾人連忙點頭稱是。


    “好了,接著商議部署。連秦宣判都知道,打仗是咱們這些武夫的事,若是不打個漂亮的勝仗,都對不起他這句話。”


    嶽飛說罷,開始繼續給各個將佐布置任務。


    ……


    迴到帳篷後,萬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大人,我等奉命而來,但秦會之為了奪權卻將我等晾在一邊,這也太過份了!”


    在他身旁,一個穿戴整齊的文臣也忍不住抱怨道。


    本來想趁這次秦檜被貶,大家都想過來踩一腳,分走孟可手中的一部分權力,誰知反被對方奪取了自己的所有權力。


    此刻在萬俟卨心裏,對秦檜的痛恨已經到了一種近乎偏執的程度。


    當然,孟可對此毫不在意。


    不就結個仇嗎?反正你恨的是秦檜,跟我孟可有什麽關係?


    再說了,秦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在官場遊刃有餘的同時,也政敵林立,還缺你一個萬俟卨嗎?


    再來一個都沒事,債多不壓身。


    隻要能替嶽飛抗住壓力,讓他放手施為,那自己說不定不用再見到明年南宋的雪景了。


    “哼,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萬俟卨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張熟悉的臉龐,他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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