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內爭端多,村與村之間,亦是無法避免。”


    來草堂村的路上,方元看到獵戶之間為爭搶獵物大打出手,看到采藥人為了藥材而彼此相爭,看到為劃定狩獵範圍,而發生群體爭鬥。


    真就是驗證了那句話,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除非己身是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尋到一處深山,就可遁世,逃離紛爭。


    但有這樣機會和毅力的人,屈指可數!


    以方元的實力,想要不驚動村民,進入草堂村,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此行是為了村中祠堂而來,再度觀摩壁畫。


    所以,尋到村長,即可。


    “草堂村與白鳥村交手,兩村現今在大盤山上對峙。”


    方元眉頭微蹙。


    他沒想到此行會如此不湊巧,恰好碰上草堂村與別村大規模開戰。


    “我與草堂村雖有淵源,但無故插手村中的事務,還是不妥。”


    勢力的交替更迭,都是很正常的。


    他曾出手相助草堂村,對方亦是熱情迴報之,算是兩清。


    “能不摻和,還是不摻和。”


    有過宛州府城的前車之鑒後,方元變得謹慎了許多。


    俗話說,一飲一啄,當中自有定數。


    三天時間。


    方元悄然待在草堂村內,沒有驚動任何村民,等候村長的迴歸。


    “村長,白鳥村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塊區域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地盤,現在出現機緣了,他們竟然想要橫插一腳,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就是,哪怕流盡我們村中漢子的血,也得把他們趕走。”


    村長看著身後眾人的爭執,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不知心中所想。


    “白鳥村那些潑皮,戰鬥力遠不如我等,可就怕他們聯合其他村子。”


    草堂村是附近方圓百裏少有的強村,白鳥村頂多就是在第二梯隊。


    兩方交手,白鳥村遲早會敗亡。


    “白鳥村依附的是五遠村。”


    村長身旁的中年漢子緩緩開口:“五遠村的實力絲毫不弱於我們。”


    “白鳥村他們要不是仗著五遠村大長老坐鎮,哪會兒陷入僵持。”


    中年漢子頗為氣憤,臉色較為蒼白,邊走還邊咳了兩口血。


    “元哥,你的身體不要緊吧,還是趕緊讓王大夫去看看。”


    中年漢子擺了擺手,用手捂住咳嗽的嘴,猩紅的鮮血落在掌間,掩飾下去。


    “這點傷,算不什麽。”


    中年漢子是村長的兒子,被當做接班人培養的,關鍵時候自然得支愣起來。


    這次對峙,草堂村能占據上風,他當屬首功!


    “先迴祠堂,將諸位宿老請出,共同商議。”


    村長看了眼中年漢子,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下,打斷眾人的嘈雜。


    “終於迴來了。”


    山上,斜趟在棵大樹上的方元緩緩睜開眸子,望向村長等人前進的方向。


    “直接去祠堂,倒是省去了我許多麻煩。”


    半個時辰後,祠堂中不斷有人向外湧出,顯然是裏麵的會議結束了。


    “機緣之地,絕對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剛才的會議上,大部分長老還是支持據理力爭,對抗白鳥村。


    有些保守派持有不同的意見,但還是少數。


    “草堂村的建設,還是很不錯的。”


    一道聲音乍然響起。


    緊接著,身著白袍的方元就出現在了村長麵前。


    “方先生,是您!”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村長的神色還是緊繃著的,如臨大敵,直至看到方元,心中才是稍稍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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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村能重建得如此迅速,幸得方先生支持。”


    村長滿懷感激道:“倘若當年不是您撥款,我們哪來現在的輝煌。”


    方元微微頷首,他和草堂村是有些緣分在的。


    “我想進入貴村祠堂下去一觀,能否行個方便?”


    村長想都沒想,直接就答應下來。


    “您是我們草堂村的救命恩人,地位與先祖無異,當然沒有問題。”


    說到這。


    方元忽然想起在進入村子前看到的那尊高大的凋像,心中苦笑不已。


    禍亂爆發後,草堂村深受其害,且被軍隊包圍,方元施以援手,對方為感謝恩情,竟然築下凋像,實在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就多謝了。”


    方元取出一堆財物,放到了村長麵前,以當做進入下麵觀摩壁畫的報酬。


    現在世俗間珍視的黃白之物,驚天的財富,在方元這確實沒有多大價值。


    到了這個層次,講究的都是等價交換。


    “方先生,這萬萬不可,您救我們草堂村於水火中,我豈能收下這東西。”


    村長誠惶誠恐,眼前這堆財物,他隻是大致地掃了眼,怕是草堂村上下奮鬥十年,都賺不到。


    “一碼歸一碼,你如果不收下,我也就不下去。”


    方元還是很有原則的,該拿的好處就拿,不該要的絕不會收。


    “那我就替先生暫為保管。”


    “草堂村的情況,你比我清楚,這些錢可以用來發展,希望你們不要辱沒了先祖的榮光。”方元澹澹道。


    這話一出,草堂村村長的心顫了下。


    草堂村是有過極其輝煌的過去,但知道的人寥寥可數。


    他做夢都想將草堂村帶到一個新的高度,可底子擺在這,難!


    “方先生是草堂村的貴人,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村長知道眼前擺著騰飛的機會,倘若能抓住,未來不可想象。


    村長領頭,方元來到下麵記錄著大戰的壁畫處,目光掠動。


    見狀,村長很適時地離開。


    “這絕對和武洪大帝機緣地的白骨,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壁畫上的大戰,就仿佛是那些白骨生前的戰鬥,難以想象戰場的慘烈。


    “他們生前修為最低者,都要強過武道神話不知多少。”


    再次踏足這個地方,方元望向壁畫,心底繼而湧出新的感悟來。


    眼前的畫麵越發栩栩如生,宛若親臨戰場。


    “隻不過,壁畫上戰鬥發生的地點似乎和武洪大帝所在地有所不同。”


    方元微微蹙眉。


    半個月過去,方元都在祠堂下麵參悟壁畫,於修煉大有裨益。


    “上次我來這,竟然沒有發現這個槽洞。”


    方元用真氣輕輕擦拭去居中壁畫的灰塵,發現上麵赫然有個眼珠大小的洞。


    若是不仔細觀察,確實很難發現。


    “難道壁畫後麵,還另有玄虛。”


    方元突然生出了這個念頭。


    草堂村的先祖,肯定是修為通天之輩,當年極有可能參加了這場曠世之戰,從武洪大帝所在地留下的白骨看,戰況慘烈,死去的至強者不知凡幾,草堂村的先祖能活下來,已然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以草堂村先祖的難耐,不可能讓後輩落寞至此。”


    草堂村先祖不是杜鉿,以前者的實力和地位,根本無需刻意隱藏。


    “還是去尋村長問問。”


    方元剛想從祠堂下方走出,赫然發現上麵人滿為患,氣氛嚴肅。


    “村長,白鳥村和五遠村實在是欺人太甚!”


    “他們明知道那邊是我們祖祠所在,還要強行掠奪,士可殺,不可辱!”


    “還請村長和宿老下命,我們草堂村的男兒不懼死,讓我們去殺了那群狗雜碎。”


    草堂村村長站在首位,看著下方群情激奮的眾人,久久不語。


    “都先下去。”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打破了許久的沉默。


    “宿老,我們……”


    有人還想開口,但被嚴厲的眼神製止下來。


    “我等告辭。”


    自古以來傳下的規矩,沒人會在這樣的場合頂撞宿老和村長。


    饒是心中滿懷不甘的中年柱石一代,也隻能拱手就此暗然離去。


    “宿遷,我們大家的意見,現在是趨於平衡,就看你怎麽想了。”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繼續開口,心中有所難言之處,但也隻得默然吞下。


    經過半個月的僵持。


    草堂村範圍內的機緣之地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有人試圖進去看過,赫然發現那裏與草堂村的祖祠有莫大關係。


    包括草堂村在內的人,心中都有個疑惑。


    祖祠明明就在眼前,為何會突然多出來個祖祠?


    普通村民不清楚,但村長和眾多宿老還是門清的。


    “倘若隻是五遠村和白鳥村,為了祖祠,我們還可以硬拚下,但現在銀連村也摻和進來,我們之間的實力太過懸殊了。”


    開口的這位宿老,反對與白鳥村等人進行血拚。


    “難道我們就任由祖祠,讓外人踐踏?”


    祖祠是宗族最重要的地方,那是絕不容許外人玷汙的。


    “非我族人,他們不可能進去核心之地。”


    “既然如此,何必要與他們鬥個魚死網破,如果連人都沒了,還守著祖祠幹什麽?”


    “說白了,不就是貪生怕死,何必多出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銀連村的實力是不弱於草堂村的。


    草堂村繼續堅持下去,將會麵臨三個村子的夾擊,會有傾覆之危。


    而稍微退一步,同意大家一起進去,各憑本事得好處,戰端就平息了。


    “繼續浪費時間,恐怕我們要對付的就不是三個村子了!”


    被扣下不尊敬祖宗的大帽子,沒人能夠受得了。


    “他們三個村子頂多在邊緣活動,選擇血拚,我們還能留下什麽?”


    “莫非你想讓我們後世子孫永遠背負血海深仇。”


    “都別吵了,還是讓宿遷拿主意,他是村長。”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打斷了爭吵的雙方。


    “我的建議是,戰!”


    村長緩緩開口,目光十分堅定,話音渾厚有力。


    “宿遷,你的三個兒子都戰死了,還要打下去?”


    村長臉色一滯。


    “我就一句話。”


    “如果選擇退步,你們想過下去之後,如何見祖宗嗎?”


    此話落下,所有人頓時沉默了。


    “戰端開始,我這把老骨頭我會第一時間殺上去的。”


    “當然,你們要是想保全自己一脈的族人,那就盡快遣送他們離開,為我們宗族延續血脈,我相信祖宗是不會怪罪的。”


    德高望重的老人眼中閃爍著微光,顯然是十分認同村長的話。


    “那就這樣決定。”


    “五天之後,在大盤山與他們決一死戰。”


    草堂村的宿老都是較為團結的,先前雖是意見不一致。


    但在確定最終的目標後,大家都還是能放下心中的執念,並肩作戰。


    “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我們敗了,村裏重要的基礎設施都不能留下。”


    有人抬頭看了看身後的牌位,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說道:


    “祖祠也不能讓她們踐踏,將祖宗牌位埋下後,徹底焚毀。”


    村長臉色稍變,他可是知道方元還在祖祠下麵的。


    “這塊區域還是留下,畢竟祖宗長眠之地。”


    聞言,所有人雖有困惑,但還是沒有太多的異議。


    待眾人散去後。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還沒有走。


    “宿遷,你應該知道這下麵有什麽吧?”


    村長遲疑片刻,但還是點了點頭。


    “下麵的東西事關重大,你就算有所不舍,也得毀掉。”


    草堂村不認識方元的人還真不多。


    可此時,沒有得到方元的允許,村長又如何敢把消息流露出去。


    “容我再想想。”村長隻得如此搪塞。


    待最後那位老人都離開後,村長滿是頹喪的坐在地上,失神低喃。


    “如果讓方先生出手,定然可以化解這次危機。”


    “可冒然打擾他修行,是否會令其不快,適得其反呢?”


    不怪村長想得多,麵對這樣實力的存在,心中有所疑慮是很正常的。


    “時也命也。”


    村長發出歎息,不知道最終做出了何種決定。


    “我才剛到,草堂村就攤上了近乎覆滅之危?”


    上麵的對話,方元聽得仔細,內心深感無奈。


    村子間有所爭鬥,乃至消亡覆滅,都是正常現象。


    他若是橫加幹預,怕是會沾染上什麽不清不白的因果。


    方元思索著,忽然亮起的壁畫吸引了他的注意。


    “壁畫為何會撲閃起來,難道草堂村的先祖想要我出手?”


    前世,方元堅定的科學主義者,但來到這,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揣度。


    “如果是要我出手,閃三下。”方元說道。


    壁畫似是能聽懂,果不其然地閃爍了三下,讓人驚駭。


    “我……”


    方元一時間無語凝噎。


    “我會出手的。”


    壁畫源自草堂村的先祖之手,對方有所請求,且他在此地得了武道感悟。


    最主要的是。


    草堂村的人很識抬舉。


    方元未嚐不能出手相助。


    五天過去。


    得知要與白鳥等三村血戰,都彌漫著緊張肅殺的氣氛。


    村裏已經很難看到老幼婦孺,留下的都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


    “大盤山。”


    方元從祖祠出來後,沒有隱匿身份,就在村中過道走著。


    “為何沒發現村長,他們行動這麽快,已經去了大盤山?”


    方元心有所慮,稍微加快了些步伐,讓附近的村民皆是瞪大了眼睛。


    “他長得好像村前的凋像。”


    草堂村人口眾多,大部分人還是沒得見方元真容的,故有困惑。


    大盤山。


    方元來到四村交戰的指定位置。


    “什麽情況,戰鬥結束了,可也沒這麽快吧?”


    方元正準備打開感知查探翻,耳邊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螞蟻一樣衝來。


    “你們草堂村是無人了嗎?”


    “可笑,實在是可笑。”


    “大戰在即,草堂村竟然讓一個人在這。”


    以白鳥村為首等人,發現了方元,不禁嗤笑起來。


    他們四村集結起來,可足有三千人,個個都是精銳。


    方元目光掃過,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沒有將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看似人數眾多,可實力實在弱得可憐。


    踩死他們真不比踩死螞蟻困難多少。


    “還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希望懂得知難而退。”


    念及於此,方元指尖真氣縈繞,對著白鳥村等人就是落下一指。


    一指點下,狂風四起,無形地漣漪如同波浪擴散,聲勢浩蕩。


    無比強烈的罡風瞬間將所有人卷了起來,如同下餃子一樣從天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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