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


    祁墨一行四人走出了春城火車站。


    先是去郵局取了雪莉楊準備的物資,又在城裏吃了頓飯,便輾轉換了四五次車,終於趕到了離遮龍山最近的一個縣城。


    在縣城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他們坐上了當天最早一路經過龍山的汽車。


    這年頭的車少,速度慢。


    祁墨他們做的是一輛蓋著雨布的卡車。


    晃晃悠悠的開了半天,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泥濘了道路,卡車的行進速度就更慢了。


    等到進入山區,司機再次放慢了速度。


    畢竟,雖然經常跑這條路,但這地方山多路窄,很多路段往外不到一米就是懸崖。


    因為下大雨,除了要小心掉下懸崖,還要注意前方的路況,謹防落實塌方等等。


    王凱旋卡車進入山區開始,就出現了暈車症狀。


    走了一路,他就趴在篷布縫隙處幹嘔了一路。


    就這樣,這家夥那張嘴還是閑不住。


    “哎,這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老胡你說你怎麽就沒事兒呢?”


    胡八一雖然不暈車,但聽這家夥叨咕了一路,也是有些心煩意亂了。


    不過胡八一也知道王凱旋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自己不迴應,他指定還得找自己胡扯。


    於是隻能半眯著眼向他看去:“你難受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這都從龍嶺到滇省了,你丫的就吐了一路,還不讓我安生,你再說,我也要忍不住了,到時候可別怪我吐你一身啊。”


    “yue~”


    “嘔~”


    王凱旋用手帕捂著嘴幹嘔了兩聲,終於從篷布縫隙處抬起了頭,對著胡八一道:“這事兒他可真不怪我,你說這些開長途的司機,怎麽就能把車開的跟耍雜技似的,我這實在是受不了哇……嘔……”


    胡八一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得了,有車就不錯了,你怎麽不想想咱們的那些前輩們,忍饑挨餓,靠著兩條腿輾轉幾千裏都過來了。”


    原本還想抱怨兩句的王凱旋,聽到這話瞬間老實了。


    胡八一見他不說話了,自己終於可以安靜一會兒了,再次開始閉目養神,身體隨著卡車的節奏左搖右擺。


    但這樣的安靜就持續了不到五分鍾,王凱旋又忍不住說話了:“老胡,你說咱們都是坐車,怎麽楊小姐和祁爺他們就不暈了,這兩人一路上連眼睛都沒睜一下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眼不見心不亂?”


    聽到這話的祁墨忽然睜開了雙眼,看著王凱旋笑道:“胖爺,俗話說的好,心靜自然涼,這話用在現在這個場合其實也是很合適的,你暈車難受,就少說話,慢慢適應著卡車的節奏也就好了。”


    “我……”


    王凱旋真要反駁,卻聽旁邊有人插話。


    這人說的是土話,祁墨幾人根本就聽不懂。


    王凱旋看向那人道:“你說什麽我們聽不懂,你會不會說普通話?”


    “我是看你和你旁邊那位兄弟難受了一路,應該是不習慣跑山路……”


    那人露出了淳樸的笑容,用普通話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指了指祁墨道:“這個年輕人說得沒錯,你們這種情況,隻要習慣了就好了……”


    “對了,你們這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啊?”


    王凱旋正想找人說話,這人居然就湊上來了,於是頓時來了興致,張口就道:“我們是首都來的,要去……”


    “胖子!”


    一直閉目養神的雪莉楊忽然睜開雙眼打斷了王凱旋,然後對著那本地人笑道:“我們是首都昆蟲研究小組,來這邊是進行科學考車,同時準備采集一些蝴蝶標本。”


    王凱旋被這一打岔,也知道自己差點說漏嘴了,連忙道:“啊……對對對對對……”


    “你們是從首都來的啊?”


    那人一聲驚唿,將車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那人訕訕一笑,指著王凱旋幾人解釋道:“他們是從首都來的。”


    “唰!”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向了祁墨一行人。


    十幾人的目光,就跟掃描似的,帶著慢慢的探究,在幾人身上來迴遊移。


    祁墨神情自若,麵無表情。


    雪莉楊將頭偏向一旁。


    胡八一則是和王凱旋大眼瞪小眼。


    見四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那人又跟王凱旋搭起了話:“你們要去哪個地方考察?”


    王凱旋這次有了準備,沒有亂說話,而是看向了胡八一,示意讓他來迴答這個問題。


    胡八一笑著看向那人,道:“我們準備去遮龍山,還有多久能到啊?”


    “遮龍寨啊,那不遠了,過了前麵那個山灣……”


    那人正說著,祁墨忽然睜開了雙眼,低頭透過前方的小玻璃窗向前麵看去。


    剛才,透過雨幕,他聽到了前方的上方的山崖上有石頭掉落的聲音。


    他的視線透過小玻璃窗已經看到了司機臉上的慌張。


    瞬間轉頭對著車上的人大聲道:“大家小心,前麵要塌方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等他們反應,卡車忽然向右側一擺。


    “轟轟轟……”


    上方山崖上的土石傾斜而下,瞬間將卡車向外推去。


    司機看準了時機,猛地一打方向,然後一腳油門到底。


    “嗡嗡嗡……”


    卡車發動機的轟鳴聲瞬間壓到了雨水聲。


    “卡卡卡……”


    車輪和石頭泥土摩擦的聲音,讓人牙癢。


    幸運的是,經過一秒中的停頓,客車猛地向前衝出了一段距離。


    司機看準了方向,再次猛打方向,卡車朝著路邊一小塊平地開去。


    “嘎吱!”


    刹車聲響,卡車堪堪停在了那塊平地的邊緣。


    祁墨透過篷布的縫隙向外看去,卡車前輪向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懸崖。


    “趕緊下車!”


    對著有些發懵的眾人大吼一聲,祁墨提起背包向後走去。


    “當當當……”


    “車子走不了了,上麵隨時可能會再次垮塌,都趕緊下車……”


    驚魂未定的司機,敲響了駕駛室和後方車鬥之間的小玻璃窗。


    眾人終於迴過神來,拿著自己的東西,向車尾走去。


    “咩咩咩……”


    “哇哇哇……”


    羊叫聲,小孩的哭聲,一時間不絕於耳。


    祁墨下車後,拉上了雨衣的拉鏈,將背包背在背上,然後幫著車上的乘客將東西接了下來。


    幾分鍾後,所有人都下了車。


    看著上方還偶有石頭泥土滾落下來,連忙往後方的公路上退了一段。


    “小姑娘,你去哪兒啊?”


    “我家在遮龍寨……”


    “那正好,我們也去遮龍寨,順便送送你吧……”


    雪莉楊憑借著同為女性的優勢,找到了一個帶路的小姑娘。


    祁墨看著被車輪碾碎了半截的石俑。


    石俑和真人差不多大小,內部中空,滿是一條條螞蟥般的褐色蟲子,正在不停蠕動著。


    忽然,他神情一動,接著雨衣寬大的衣袖,從神秘空間中取出了從“李淳風墓”中得來的白玉蜘蛛。


    在他的視線中,那白玉蜘蛛出現的一瞬間,其身上附著的幽冥之氣便化作了煙霧般,朝著那些褐色蟲子飄了過去。


    幽冥之氣所過之處,那些褐色蟲子瞬間沒了動靜。


    很快,濃鬱了不少的幽冥之氣再次匯聚成一團,將白玉蜘蛛包裹了起來。


    雨滴砸落,那半截石俑裏的褐色蟲子屍體迅速融化,然後浸入了下方的泥土之中。


    “祁爺!走了!”


    幫小姑娘被這個背簍的王凱旋招唿了一聲。


    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蜘蛛,其表麵居然有了一絲裂縫。


    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祁墨將其再次收進了神秘空間,而後轉身朝著胡八一幾人走去。


    一路上,雪莉楊一直跟小姑娘聊天。


    小姑娘叫孔雀,和姐姐彩雲在遮龍寨經營了一家客棧。


    遮龍寨不通公路,想要出去一趟不容易。


    孔雀這次出來,是為了采購一些生活用品,姐姐則是在家守著客棧。


    開始的時候,王凱旋還滴咕胡八一壓榨他,讓他幫忙背東西。


    但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之前在火車上的閑聊,心中一動,便嚐試著跟孔雀搭話。


    孔雀一直和姐姐生活在遮龍寨,經營的客棧,來往的也大多是些過來收山貨的行腳商人。


    對於祁墨這幾個從首都來的客人也很是好奇,所以對於王凱旋的問題那是知無不言。


    王凱旋從孔雀口中得知,遮龍寨位於白族自治州邊緣,寨子裏的人,有白族、漢族,還有少數景頗族和傣族。


    最熱鬧的節日是三月,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會聚集到一起,舉行山歌對唱,廟會等節目,很是熱鬧。


    對於沒有苗族妹子,王凱旋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但更多的卻是慶幸。


    之前在火車上,雖然跨下了海口,要見識見識苗族姑娘,但想到她們可能給自己下蠱,他心裏還是十分忐忑。


    現在雖然沒有了苗族姑娘,但能見識其他民族姑娘們的風情,又不用擔驚受怕。


    王凱旋隻感覺自己的小心髒怦怦直跳,恨不得長上一雙翅膀,直接飛到遮龍寨去。


    在下車之後雪莉楊就問過孔雀他們離遮龍寨還有多遠,孔雀說不遠。


    但真正走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一路上都是高山深穀,山林重重。


    孔雀口中的不遠,他們卻花費了三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一處山腰,看見了下方山穀裏的寨子。


    王凱旋不由慶幸道:“如果不是有孔雀帶路,就咱們自己找路,說不定今晚就得在山裏過夜了。”


    進入寨子後,幾人發現這寨子的規模不小,少說也有上百戶人家,而且每家每戶的房簷便都掛著一塊紅布。


    王凱旋緊趕兩步,追上孔雀,問道:“孔雀,這寨子裏到處都掛著紅布,這是有什麽喜事兒嗎?”


    “那是我們老族長卸任了,準備選新族長呢。”


    孔雀說話帶著濃濃的本地氣息,但聲音清脆,就像隻黃鸝鳥。


    進了寨子沒走幾步,孔雀便帶著四人進了一個院子。


    “姐姐,我迴來了!”


    “孔雀迴來了,今天下雨,走了這麽遠的路,一定累了吧?”


    正對院門的一間屋子裏走出一個女子。


    這女子和孔雀有些不太一樣。


    孔雀一看就是個活潑的性子,估計是經常曬太陽,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但這女子身姿婀娜,麵容白皙,兩隻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泉,看上去文文靜靜的。


    女子從屋裏出來,才發現除了孔雀身後居然還跟著幾個人,於是連忙道:“幾位是要住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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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接過話頭:“姐姐,這幾個客人是從首都來的,要去遮龍山那邊的山穀裏去抓蝴蝶的,我們坐的車在半路遇到塌方了,他們看我一個人,就把我送迴來了。”


    “謝謝,謝謝……”


    女子見自家的背簍被王凱旋背在背上,一邊上前提著背簍,一邊連連道謝。


    “相逢就是有緣,姑娘不用客氣。”


    王凱旋脫下背簍,說話居然開始咬文嚼字了。


    一旁的孔雀指了指女子,對著祁墨幾人介紹道:“雪莉姐姐,三位哥哥,這是我姐姐彩雲。”


    女子連忙將眾人帶進了屋裏,開始端水沏茶。


    王凱旋端起麵前的茶杯,深深嗅了一口,裝模作樣道:“真香啊,孔雀你們這是什麽茶?是不是就是滇省特產的普洱?”


    孔雀搖頭笑道:“這不是普洱,是我們本地山上產的霧頂金線香茶,泡茶的水是雪線上流淌下來的水,你嚐嚐看,喝不喝得慣?”


    王凱旋口花花道:“孔雀親手泡的茶,加上這香味兒,不用喝,就知道一定是好茶!”


    孔雀羞澀一笑,沒接話,轉身湊到了雪莉楊身旁,看著他們準備用來掩人耳目的捕蟲網問道:“雪莉姐姐,你們要抓蝴蝶,我們這裏到處都有,為啥子一定要去遮龍山那邊的山穀裏去喃?”


    雪莉楊道:“我們是看到了一些資料,說是那山穀裏有一種特殊的蝴蝶,你知道去那邊山穀的路嗎?”


    孔雀點點頭道:“我曉得,想去那邊的山穀,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往上走,翻過雪山,但是這雪山常年被雲霧籠罩,上麵危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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