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石魔族在這方世間已經三萬餘年,若不懂人族語才奇怪。


    平日裏與其爪牙們交流時不用,怕是不屑於用罷了,彰顯它們高人族一等的傲然。


    蘇憾一臉血汙,幾乎看不出他原本的麵容,他默默調息著,並滿不在乎地輕笑道:“怎麽,不會是想招我進你們麾下吧?”


    他還在揶揄石魔族,不曾想聽到對方以神念迴答道:“沒錯。”


    蘇憾的笑容僵在臉上,又一次愣住了。


    “嗬,嗬嗬,哈哈哈……”


    他像是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直接笑了出聲。


    笑了片刻,他才眼神帶著諷刺,說道:“時至今日,我們這方世間幾乎被你們毀於一旦,不知多少生靈被你們踐踏,而且,這已是第三次了,你覺得我有可能臣服於你們麽?”


    “踐踏生靈又如何?被殺,隻是因為他們弱小。弱小,就是螻蟻。死死一些螻蟻,有什麽好指摘的?你也一樣,隻是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不臣服者,便去死。”


    頓了一下,七十七眼石魔族繼續傳出神念:“不過,依你的資質,便是我們石冥大陸的飛升者們,都遠不及你。


    “死在這裏,很可惜。


    “何況,你還有真龍賜下的真火,以後的成就更加難以想象。所以我此刻才沒有向你動手,而是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天外,還有天,世外的大千世界,多到你難以估量。你我的這兩座世間……按你們人族的說法,是滄海一粟而已。


    “修行之路也一樣,有著更高、更遠的境界。


    “莫非你甘願此刻就這樣死去麽?”


    蘇憾心中掛念著青螭劍宗那邊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太在意對方在說什麽。


    沉默片刻後,他口頭不動聲色地繼續與石魔族周旋:“那,代價是什麽?”


    “成為我真正的奴仆,敞開神魂讓我種下烙印,永世受我指使。等不久之後血陣完成時,我會帶你離開這裏,去往更寬廣的天外。


    “我石魔族憑借身體之特殊,可橫渡虛空,我將帶你降臨其他還沒有開化的世間,成為真正的王。”


    “真正的奴仆?”蘇憾挑了挑眉,“所以,如今在世間各處為你賣命的爪牙們,以後便是卸磨殺驢了?”


    石魔族點點頭,“他們不配與我等通行,血陣完成之日,便是他們死期來臨之時。屆時,他們會與這方世間的生靈一起死去。”


    果然,石魔族怎會那麽好心帶這麽多人離去……蘇憾心中暗想。


    說到頭不過是為了釣住這些爪牙們求生的欲望,拋出一點假餌罷了。它們這般做派,已不是一次兩次,蘇憾一點都不感覺吃驚。


    “那我又能獲得什麽?”蘇憾笑了,目光閃動,像劍鋒寒芒一樣刺人心魄。


    他聳了一下肩膀,毫不避諱地說道,“若我沒有猜錯,你們三者中,修為最高的大概隻是飛升境後期?”


    蘇憾抹了一把臉,把血汙擦掉,“據真龍所說,你們飛升後就藏在石冥大陸外,之後才尾隨它們在虛空亂流留下的痕跡來到這裏。


    “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有機會接觸飛升境往後的路。


    “我想,哪怕如今已過了三萬年,你們修行之路的盡頭,已經斷在飛升境了吧?


    “你們這第三次搭建的血陣不允許失敗,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等不起了麽?


    “你們已進入暮年時期了吧?再不快些離開這裏,去天外之地尋找通往下一階段的修行之路,你們便隻能被熬死在這裏了,對麽?”


    石魔族沉默地聽著,沒有迴應。


    蘇憾笑了笑,抬劍點了點三十二眼石魔,說道:“我如今就可以傷它一隻眼睛,在我踏入飛升境後,它更不是我一劍之敵。


    “你比它強很多是麽?那就兩劍。


    “臣服於一個以後比我還弱的東西,對我有什麽好處?”


    話雖桀驁,卻再真實不過了。


    七十七眼石魔沉默了許久,最後傳出神念:“不臣服,你此刻就要死,何來踏入飛升境的機會?


    “隻有活著,才有資格談論以後的事情。讓你活著,就是臣服後我們賜給你的最大恩賜。


    “這,還不夠麽?”


    蘇憾笑意斂去,冷淡地看著石魔族:“還以為曆經第一、第二紀元後,你們得到的教訓,會讓你們對人族有所了解。沒想到,你們依然一無所知。”


    石魔族眼睛浮起一絲古怪之色,像是被他的話拉到迴憶中去。


    它想起第一紀元,星火是如何在舉世黑暗的時代裏燃起第一把火的。


    也想起第二紀元中,那些甘願以毒丹入陣破壞血陣的修行者們。


    最後,不久之前,第三紀元這最後一場魔潮爆發後,那些逃亡的修行者們在麵對追獵時,是如何自爆金丹,送世間一場璀璨煙花的。


    蘇憾抬眼看著它們,緩慢而堅定地吐出一句話:“不自由,毋寧死。”


    一人兩石魔之間,同時安靜下來。


    良久後,石魔族傳出神念:“冥頑不靈,按你們人族的話說,是‘不見棺材,不掉眼淚’?看來,隻有你親自體會死亡的感覺與恐怖,才懂得能活著是多麽可貴的事情。”


    蘇憾笑了,別的不好說,“瀕死”“死亡”這碼事,他已經體會過好幾次了,十分熟悉。


    前世施展還陽秘法時、在龍巢蜃境被唯我天魔偷襲時、接受真龍心火時,一次又一次地一隻腳邁進鬼門關的畫麵,讓他記憶深刻。


    眼前的石魔族再厲害,還能厲害過真龍心火?


    看到蘇憾露出哂笑嘲弄的表情,七十七眼石魔有些不喜。


    它的一隻眼睛猛眨了下,一朵閃爍著三色光芒的幽幽之火從瞳孔中飄出。


    蘇憾單單隻看著那朵三色火,就已經覺得眼睛被灼傷。


    他眼神低垂,靈氣從洞天洶湧而出,灌到手中青螭劍和述遊劍裏。


    二劍分別爆發出精純的劍氣,璀璨的劍光如兩條貫日的長虹向石魔族斬去!


    ……


    青螭劍宗。


    許樂樂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黑色的亂石堆上。


    他麵如金紙,“哇”一聲吐了口血出來,打紅了腳下的碎石。


    等體內氣息順了一些後,他踢了一下被鮮血染紅的碎石,齜牙咧嘴地說道:“可算幹掉這臭石頭了。咱們三人合力對付它,還要費九牛二虎之力,真是離譜。”


    旁邊,覺成同樣麵色不佳,後背有一道巨大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汩汩而流。


    程迎月狀態比二人好些,沒有受太大的外傷,隻是氣息不勻。


    她邊調息邊向許樂樂說道:“完美的修行路,需要金蓮與仙胎相互映照,我們卻都隻修了一半。以殘缺之路對付這些玩意,自然沒那麽簡單。”


    許樂樂充滿遺憾地歎了口氣,轉頭看向青螭劍宗內那通往血陣的洞口,說道:“他們進去有一會兒了,怎麽沒什麽動靜?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


    程迎月臉上也掠過一絲擔憂的神色,“你們二人受傷不輕,就不要再冒險下去了,在這裏好好療傷,我下去看看。”


    許樂樂心中當然是想下去的,奈何此時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允許,隻好點點頭,向師姐道了句“小心”。


    程迎月往洞口掠去,身形消失在通道中。


    她充滿戒備地一路往下,過了好一會兒還沒見到終點。一路上,她感覺到一層又一層隔絕氣息的陣法,將此間的氣息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心中不免暗驚。


    “竟然這麽深……難怪我在青螭劍宗潛伏的那幾年,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地底下還有血陣的存在,包括周行言這些在其山門生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峰主們都不知道。”


    她繼續耐心地往下落去,又過了與方才相同的距離後,她終於看到一抹紅光在下方極遠處飄搖不定。


    “是出口?!”


    她隱隱約約看到了洞口,那紅光,就是從洞口外冒進來的。


    她目光一閃,立即以更快的速度落下。


    紅光,越來越近。


    同時,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讓她神魂打起了冷顫。不論她洞天裏金蓮如何散出護體的靈氣,都無濟於事。


    而且還有一股似有似無的呢喃聲在她耳朵旁響起,讓她後頸寒毛根根豎起。


    她當即把警戒提升到了最高,手中的龍燚刀緊緊握著。


    臨近洞口後,她還瞥到洞口邊緣有黑色絲線殘留的痕跡與氣息,心中頓時知曉此間也有黑網那樣的陣法,郭太高等人為了破陣,應該在這裏耽擱了不少時間。


    郭太高等人已經進去了?


    可裏麵還是一片安靜,沒有他們攻擊陣法、毀掉陣法的聲音,也沒有靈氣波動。


    隻有靜謐的紅光,散發著無聲的危險。


    事已至此,她自是沒有後退的道理。


    程迎月內心沒有絲毫遲疑,一頭紮進紅光中,向洞口的那頭衝去。


    紅光的那頭,應當就是通虛竊靈血陣了!


    “唿……”


    她的身影從地底極深處的洞口掠出。


    甫一看清眼前的事物,她的瞳孔便立即放大,急促的心跳聲有如擂鼓般在此間響起。


    ……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就拒絕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發夢的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發夢的魚並收藏開局就拒絕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