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漠邊界外的眼睛消散,蘇憾三人正往龍人族部落去時——


    一片深邃幽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裏,一隻擁有三個童孔的眼睛正在緩緩閉上。


    細看便知這眼睛,正是出現在北漠截住蘇憾的那隻。


    此時,隨著閉上的動作,原本顏色各異的三童孔正在慢慢失去色彩,往灰色靠攏,那眼珠冒出的詭異光芒也在逐漸斂去,失去生氣。


    可見它隔著黑色石台,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強行用印記在外界開眼,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然後,在眼睛徹底閉上後,周圍陡然又睜開了另外數十隻眼睛!


    所有眼睛在同一時間快速地轉動著,顯得極為憤怒暴躁。


    同時,一股悶響從這片空間裏傳出。


    那隱隱的轟隆聲,如同把耳朵貼在地表上,聆聽著地龍翻身之前引發的地鳴。


    對凡俗來說,地鳴那是來自大地的怒意。


    而此間,悶響則是來自石魔族的怒意。


    隨著悶響的響起,外界也在做出他們的反應。


    青螭劍宗、無衍仙宗、摧心閣等一眾被石魔族直接掌控的宗門裏,仲樹、淩恆、賀世、唯我天魔以及各宗的太上長老們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召喚,而且這召喚是顯得如此急促。


    不管他們此時在做什麽,都第一時間扔下了手上的事情,往宗門禁地掠去。


    片刻後,所有人又麵帶驚容地從禁地中出來。


    青螭劍宗。


    仲樹滿臉的難以置信,默不作聲地等各太上長老離去後,他才向旁邊的淩恆說道:“元陽仙宗……這麽覆滅了?而且,還是被蘇憾二人給屠光的?”


    淩恆從無出峰劍牢出來已有三四年時間,如今已恢複了以前的模樣,他澹澹迴道:“蘇憾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再說了,還有天樂仙人在,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那還能是誰?”仲樹輕聲自語,說到最後,他又似乎有所悟,不禁轉頭,看了看禁地。


    淩恆也看了一眼禁地之殿,搖搖頭隱晦地說道:“具體的真相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他沉吟片刻,而後說道:“若隻是詢問已發生過的事情,對它們無害,應當不會觸犯烙印禁製,你晚些可以傳訊給那邊看看。”


    “好。”仲樹知道淩恆說的是仙痕,於是點了點頭。


    他頓了一下,目光帶著些許猶豫:“師兄,真的要如它們所說的那樣向世間昭告麽?”


    淩恆微微一滯,無奈地點頭:“隻能按它們說的辦了。就算我們不昭告,無衍仙宗也會做的。已經到這種節骨眼上,我們不好再節外生枝徒招懷疑。”


    仲樹歎了口氣,和淩恆一起禦空迴到了宗主峰。


    當天晚些時候,一則由青螭劍宗和無衍仙宗幾乎同時發出的消息落入修行界,震起了齊天高的巨浪——


    “無跡天魔夥同纏絲天魔,於今日聯袂殺上了元陽仙宗的山門,其目的是為了救出被元陽仙宗秘密囚禁的天樂仙人。


    “而天樂仙人的真實身份,是三人宗的初八仙人!也就是與前二者一樣,同出魔門內奸梅揚舒一脈,是前二者的師弟!


    “元陽仙宗沒有妥協,拚死抵抗,然而纏絲天魔已經超脫九境,其宗內無一人是她的對手。


    “在結尾慘烈的一戰後,天樂仙人被救走,而元陽仙宗……就此覆滅。”


    此消息一出,天下仙宗魔門無不震驚駭然。


    一些離元陽仙宗比較近的宗門,得知消息後立即出發前往其山門一探,並親眼認證了青螭劍宗和無衍仙宗的消息所言非虛。


    整座元陽仙宗,無一活口。


    其山門的附近,也確有大戰過後的痕跡。


    不過奇怪的是,倒斃在山內的所有人,身上基本都沒有什麽傷口,完好無損。


    死亡的前一刻凝固在他們臉上的表情,隻有痛苦的扭曲。


    其原本的禁地的位置上,隔絕陣法已經消失,宗主通陽仙人和一名太上長老的屍身躺在一堆黑色的沙子旁。


    二人神情與其他死者不同,沒有痛楚,隻有安寧……與解脫。


    至於那堆黑色的普通沙子,則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最多就讓人好奇一下,為什麽諾大的一個禁地,裏麵怎麽什麽都沒有?


    又或者曾經有,但已經被無跡天魔三人搜刮走了?


    三人宗裏,裴溫書、何方等人驚異莫名。


    他們當然是不相信蘇憾會做出滅門這種事情的,那可是陳初瑤待了好些年的宗門。


    他們知道,兇手肯定另有其人。


    令他們更為驚訝的事情是——自家宗主“初八仙人”,竟然就是天樂仙人!


    何方在震驚之後,對之前頗有不解的事情頓時有些了然——難怪天樂仙人在自己建立三人宗山門時如此地上心,三番兩次來此不說,還特地將山峰的名字改為“三仙山”。原來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不管怎麽說,元陽仙宗覆滅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引起了修行界的極大震撼。


    尤其是東仙境已經許久沒有仙宗覆滅的事情出現了,更別說是元陽仙宗這種超品仙宗。


    在世間之人看來,他們是絕對的龐然大物。


    可卻沒想到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被纏絲天魔和無跡天魔二人殺了個精光。


    一時之間,東仙境人人自危,並將蘇憾和程迎月二人視為東仙境的頭等大敵。


    而被栽贓嫁禍的蘇憾,此時正在北漠深處岩峰之柱山腳的石屋內,對外界的事情暫時還一無所知。


    迴到此處後,三人稍作歇息,蘇憾便開始對許樂樂述說仙宗盛會後發生的事情。


    許樂樂雖然通過通陽仙人知道了一些事情,但細節方麵還是缺失的,很多事情知道經過和結果,卻不知道內因。


    經蘇憾再講完之後,他才對發生的事情了解得更加透徹。


    在講到龍巢蜃境在睚眥之島的那一戰時,許樂樂凝神聽著,他一直想知道,那名在最後時刻出現,給了師兄致命一擊的家夥到底是誰。


    聽蘇憾說那蜥皮人竟是唯我天魔後,他內心騰地燃起一股怒火!


    前有師傅的舊恨,今有師兄的新仇,他咬牙切齒地默默念了念“唯我天魔”的名字,殺意四溢。


    若不是師姐解決了睚眥,用心火救了師兄,說不定師兄真的就命喪此人手下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蘇憾見許樂樂這番神色,以他對師弟的了解,怎會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唯我天魔是遲早要殺的,但我們如今不能莽撞,尤其在石魔族對我們已經如此警惕的情況下。”


    許樂樂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了唿吸,點了點頭。


    蘇憾便繼續與他說從真龍口中獲知的真相。


    第一第二紀元的所有事情,還有最後一次魔潮的末日期限,以及與渡業佛宗方丈定下的奪取衍仙珠的約定。


    一切都說完之後,許樂樂剛剛才平息下來的心緒,又再翻起巨大的波瀾。


    過了好半晌他才從失語的狀態恢複過來,開口最先問道:“方丈可有來訊?我們何時去奪那衍仙珠?”


    “還沒有消息。”蘇憾頓了一下,“屆時或許隻能靠你和師妹,以及仙痕眾人去了。我若出現在啟始之地,無衍仙宗裏的石魔族隻怕又要發瘋了。況且,石魔族的本體就在無衍仙宗裏。”


    許樂樂點了點頭,旋即失望地皺了皺眉。


    離最後一次魔潮隻有兩百多年,突如其來的危機感如同一顆巨石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他隻想要在此之前多提升自己的實力。


    借助衍仙珠撥亂反正,便是最重要的一步。


    蘇憾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讓他坐好,準備解開他身上的封印。


    許樂樂正襟危坐,敞開神魂和洞天,任由蘇憾和程迎月二人施展手腳。


    兩三個時辰後,在蘇憾還在忙活著解開許樂樂的封印時,他突然神念微動,停下手,從儲物袋裏拿出白玉香。


    郭太高傳訊通過煙字飄散開來,於是蘇憾三人知曉了外界青螭劍宗、無衍仙宗向世間宣告的事情。


    三人早有心理準備,因此沒有太多驚訝。可以說他們剛迴到這裏時,稍一複盤便已經認為石魔族會把元陽仙宗的事情栽到己方身上了。


    這髒水躲無可躲,隻能受著。


    就算他們不承認,除了三人宗外,隻怕再沒有願意相信他們的人了。


    然而,讓他們震驚和沒想到的是,通陽仙人竟然死了!


    明明他們救出許樂樂離開時,對方那幾人都還好好的。


    許樂樂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臉上因為逃出生天且再與師兄師姐相聚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


    他發了很久的愣,腦海裏不停閃過通陽仙人那張溫和憨厚的臉。


    最後,他像是想到什麽,臉上湧現出濃厚的悲傷。


    他透過石屋的窗戶,看向那片蔚藍的天幕,聲音沙啞著喃喃道:“我們被那石魔族的眼睛阻攔,命懸一線時,應當是他讓那個印記潰散的。


    “是他不惜觸犯石魔族的烙印禁製,不惜性命,救了我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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