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位於大陸版圖的上方,往左右鋪開延伸,疆域十分遼闊。


    除了與極寒大陸一南一北遙遙相望之外,其邊界與西魔土、中土、東仙境都有接壤的地方。


    最近,世間各個角落如被春風吹皺的池水一樣,泛起陣陣漣漪,無數修行者或準備啟程,或已在路上,都在往北漠的那幾個接壤點趕去。


    他們看著前行的方向,眼睛發亮,內心火熱,似乎那便是美好的未來,是從此一飛衝天的起點。


    自從三年前真龍突然降世,並且宣布龍巢蜃境將在今年再啟後,此事一直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緒。


    從那時起,修行界也好,中土也罷,忽然陷入了停滯,十分平靜。便是西魔土裏終日提心吊膽的凡俗,也難得地度過了三年平和時光。


    因為這三年來,修行者們不約而同地閉關修行去了,提高修為,做好進入龍巢蜃境的準備,是他們唯一關心的事情。


    在世間行走的修行者少了,紛爭便也少了,世間難得地安靜下來。


    而這樣的沉寂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前,真龍的聲音再次響徹世間,並將蜃境開啟的時間定為了二月初二的午時。


    於是,在各自洞府、宗門裏憋了三年的修行者們魚貫而出,迫不及待地往北漠邊界、往蜃境的入口趕去,再次掀起了諸多風雨。


    ……


    北漠與東仙境的接壤處,是一處名為伏羊坪的大草原,這裏正是蜃境的入口之一。


    二月份的草原剛剛才度過臘月寒冬,尚未抽芽生嫩草,此時還是一片枯黃破敗的景象。


    然而這片缺乏生機的草原上,此時卻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因為今日,便是龍巢蜃境開啟的時候了。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東仙境各仙宗已匯聚於此,遠處還不斷有宗門正攜帶弟子前來並加入其中。


    這般盛況,遠超三年前的仙宗盛會。


    此時,諸仙宗聚在一起,談論即將到來的機緣,興奮不已。


    忽然間,人群出現一陣騷動,並紛紛抬頭看去。


    天邊遠處,一群身穿青色衣袍的修行者們浩浩蕩蕩掠空而來,人尚未至,一股鋒利的劍意卻已經到來,壓得草原上的修行者們微沁冷汗。


    “是青螭劍宗!”有人低聲說道。


    “據說他們上次蜃境之行,帶出了不少好東西,陸森宗主身上那把梧桐神劍,也是從蜃境裏帶出來的。”


    “嘿,我可是聽說,那把劍是他從一名散修手上搶的。”


    “搶的?不會吧……”


    “龍巢蜃境裏的機緣人人皆可得之,但也並非人人都能得到,除非你想像上次的白雲觀以及天鷹仙宗那樣空手而迴,不然的話,嘿……自己守不住的機緣,那便是別人的機緣了。”


    “……”


    竊竊私語中,陸森冷著臉,帶著三名峰主落在草原前方,向早已在此的渡業佛宗與元陽仙宗點頭致意。


    陸森掃了元陽仙宗弟子中一道孑立的身影一眼,隨後便移開了目光,望著北漠深處的方向沉默不語。


    陳初瑤本來正在閉眼調息,後頸忽而有些發涼,睜開眼睛向方才的那道目光看去後,她輕輕皺起眉頭,眼神卻沒有懼怕,而是有些倔強。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三年前的變故發生後,蘇憾被無衍仙宗發出了仙道誅殺令,這三年來東仙境無數修行者都在尋找他的蹤影,全都一無所獲。


    陳初瑤和蘇憾關係匪淺,這期間自然有不少的目光都盯緊了她。


    甚至,在元陽仙宗的宗門內,也時常有長老們明裏暗裏地壓迫她,想從她口中撬出些有用的情報。


    當然,別說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什麽,也不會將蘇憾的事情透露半分出去。


    這種不配合的態度,讓她這幾年間頗受排擠。


    她環視一圈離她稍有些距離的同門弟子,心中沒有什麽波瀾。


    這樣的對待,她早已經習慣。


    沉吟間,人群又再發出嘈雜聲。


    陳初瑤抬頭看去,便看到無衍仙宗的人從頭頂掠過,落在一旁,為首者,正是新任宗主賀世。


    她的目光在一群黑白衣袍中梭巡,很快便看到站在前方的易金風以及祁素等人。


    易金風神色冷峻,始終帶著一股傲氣。


    祁素則看起來更加清瘦了,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過來與她對視了一眼,神情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陳初瑤點頭致意,本欲就此收迴目光,卻看到對方向她走了過來。


    “你……可有他的消息?”祁素在她身前站定,遲疑著低聲問道,“這次蜃境,他會來麽?”


    陳初瑤定定地看著那清冷消瘦的絕美臉頰,搖了搖頭,“不知道。”


    祁素感受到了她的戒備,眉間微蹙,“你何必對我如此大的敵意?我雖是無衍仙宗的弟子,但也不代表什麽,宗門裏,還是有許多弟子相信蘇兄的。”


    陳初瑤一怔,目光稍微柔和了些。


    她知道這三年來,對於公子的處置一直都爭論不休,在“殺”和“接納”的兩個說法裏,無衍仙宗的弟子們其實對後者的出聲最多,隻是被其師門壓著,他們也無可奈何。


    她澹澹道:“我知道。隻是,仙道誅殺令終究是由你們宗門發出的,就算我有消息,也恕我不能向貴宗的弟子說明。”


    祁素心中暗歎口氣,轉身離去。


    陳初瑤看著對方離去的落寞背影,默默地解下腰間的燃香劍橫放於膝,撫摸著劍身也歎了口氣,“公子……”


    她輕聲喃喃,目光漸漸放空。


    時間慢慢流轉,午時將至,從遠方趕來伏羊坪的修行者漸少。


    眾修行者們內心逐漸緊張起來,感覺嘴唇都有些發幹,於是停止了交談,安靜地等待蜃境入口的開啟。


    便是在這樣的安靜中,一句驟然響起的話語顯得尤為清晰可聞。


    “三人宗!三人宗的人來了!”


    一刹的寂靜後,嘩然聲四起,並同時往遠方眺望。


    陳初瑤也有些驚喜,趕忙看去,果然見到數十道身影緩緩從低空飛來,領頭的正是許久不見,且麵容顯得更加成熟的何方與裴溫書。


    ……


    “俺的娘哎,咋辣麽多修行者啊……”


    三人宗一行人裏,劉一刀望著草原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感歎道。


    何方感受到無數目光注視而來,無奈地轉頭向裴溫書看了一眼。


    後者也是無奈一笑。


    他們知道,自家宗門一旦出現,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所以特地到這最後一天的最後時分才過來,而且來得很低調,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沒想到剛一靠近,就被人注意到了。


    何方往草原後方的無衍仙宗、青螭劍宗等宗門所在的位置看了看,隨即便帶著三人宗弟子們往草原邊緣落去。


    去那裏觸黴頭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去做。


    草原邊緣聚集的多是一些低品仙宗,此時見他們在旁邊落下,皆目露嫌惡地看著他們。


    何方和裴溫書麵色如常,劉一刀則是一一瞪了迴去。


    其他三人宗弟子們則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


    隨後,他們果然聽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


    “魔門一脈,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離我們遠一點。”


    “當了三年的烏龜,今天怎麽得空出來溜溜了?”


    “我若是你們,三年前就立刻退出這魔門一脈的宗門了。”


    “得仙痕的庇佑才苟存至今,你們怎麽還敢露麵?”


    “……”


    各種毫不客氣的指責聲,沒有任何意外地如雨點般落下,淋得三人宗的弟子們更抬不起頭。


    “鏘”,脾氣暴躁的劉一刀率先拔出了劍,虎視眈眈地看著四周的人。


    何方止了腳步,冷冷地環視周圍一圈,他體內兩顆金丹流轉出氣息,瞬間卷出。


    方才出言諷刺的那些人頓時退去數丈,一些修為較低的,穩住身形後嘴角更是溢出鮮血,目光驚訝。


    “你,你五境了?!”有人訝然道。


    “哼。”何方冷哼一聲,沒有迴答,而是說道:“你們若要繼續逞口舌之快,我奉陪到底。”


    周圍的仙宗到底隻有低品,修為最高的不過四境,在五境的何方的氣息下,紛紛咽了咽口水,退了開去。


    有人尚不服氣,藏在人群中低聲道:“狂什麽?今日各大仙宗齊聚,還怕了你們這群魔崽子不成?”


    何方雙眼一眯,目光如劍一般刺向出言之人。


    就在他的劍意要轟然而出給那人一個教訓時,裴溫書站出來攔了一下,向他搖了搖頭。


    何方深深看了那人一眼,收迴目光。


    裴溫書看著四周或敵意,或異樣,或依舊善意的眼光,中正平和地說道:“我三人宗弟子日日勤勉修行,並已有弟子出山在外行走,斬殺魔修,護衛百姓,無一不受世間凡俗交相稱讚。


    “我宗行得正,站得直,從未與魔門有任何瓜葛,我宗弟子是不是‘魔崽子’,你們說了不算。


    他頓了一下,忽而笑道:“若你們隻是對無跡天魔有意見,等他出現時,我歡迎你們站在他的麵前去說,如何?”


    周圍的眾仙宗忽聞無跡天魔的名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裴溫書繼續道:“今日是龍巢蜃境開啟之日,諸位此時應當做好進入蜃境的準備,而不是在這裏另生枝節。”


    那些帶著惡意的目光露出遲疑之色,隨後冷哼一聲,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何必與他們廢話,若有不服的,打到他們服便是了。”何方有些不悅地說道,他覺得裴溫書的處理方式太溫和了些。


    劉一刀也將劍塞迴劍鞘,點頭附和道:“裴兄的性子係得改改才行。”


    “我們又不是魔修,行事若像那西魔土之人那般乖張暴戾,豈不是落人口實?”裴溫書無奈道,“再說了,如今蘇兄和宗主都不在,以我們如今的實力,又能打服多少家宗門?


    “你自從啟始之地借助衍仙珠養好傷後,薄積厚發,短短三年已到了五境二丹,再過段時間還可再進一步,此刻最要緊的是繼續韜光養晦,而不是像刺頭一般到處紮人。”


    何方一滯,雖然不想承認,但也覺得裴溫書說得對。


    他看著周遭的仙宗,默默點了點頭。


    他忽然在想,自己突破四境的屏障後,進境十分迅速,再往後不知是否有機會追上蘇憾的境界?


    “你說,不知他會不會來?”他望著北漠深處,輕聲道。


    裴溫書也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不好說,他前身是無跡天魔,連魔蓮源種都在他手上,蜃境裏的機緣,也不知能不能入他的眼。如今有仙道誅殺令在,我倒是希望他不要來,免得又生事端。”


    何方看著北漠,輕輕點了點頭。


    ……


    草原的後方,陸森和賀世並肩而立,同時收迴關注三人宗的神念。


    賀世當上宗主後,愈加沉默了,連方奇都覺得他像換了個人一般,眉眼間藏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濃濃疲憊。


    方才何方的話,一點不落的被他聽到,他看著北漠深處,也忽然說道:“你說,蘇憾會不會來?”


    而後,他便感覺旁邊的身影鋒意更盛了,甚至壓不住濃厚的殺氣。


    這是有多想對方死,才會在聽到對方的名字時有這樣的反應啊,他想。


    “此子若真敢出現,我不會讓他活著離開龍巢蜃境。”陸森的聲音如同冰霜般冷到沁人心脾,“而且,青螭劍在他手上真的太久了,以前顧忌這顧忌那的,被他多次逃脫,這次,不會再讓他逃了。


    “我已向門內弟子們賜下劍符,一旦在蜃境裏看到他,格殺勿論。


    “倒是貴宗……”


    陸森側目看了賀世一眼,說道:“聽聞貴宗弟子暗中多偏向接納蘇憾。”


    賀世沉默片刻,“蘇憾與我宗之間的仇怨已經大過以往的情誼,大是大非前,我相信門下弟子自會遵守仙道誅殺令。”


    陸森點點頭,隨即看著北方,說道:“世間沒有他的蹤影,便說明他真的躲在北漠,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若真一直躲在裏頭,我們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我倒是希望他真的得了失心瘋,一起進入了蜃境。”


    “……”


    說話間,陸森忽而頓了一下,並抬頭看向天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午時到了,龍巢蜃境,要開了。”


    下一息,眾人皆若有所感地抬頭看去。


    伏羊坪大草原上,整片天幕忽而散發著七彩的氤氳之光。


    這光芒遮天蔽日,並且不同的光彩相互聚集凝結,很快便形成了各種事物。


    凝神看去,才看到有光芒中高山起伏連綿不絕,有大江大河洶湧流動,有一馬平川的平原,也有一望無際的密林,密林裏有形狀各異的植株被風吹著點頭,也有從未見過的飛禽走獸在仰天嘶吼。


    陳初瑤、何方、裴溫書以及諸多第一次見到龍巢蜃境的修行者們,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龍巢蜃境,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世界,就這樣縮得無限小,且虛幻地倒懸在天幕上。


    哪怕是曾經見識過龍巢蜃境的修行者,此時再度看著天幕的奇異景象,也在無聲驚歎著真龍的偉力。


    虛幻的倒懸世界成型後,真龍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龍巢蜃境,開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就拒絕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發夢的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發夢的魚並收藏開局就拒絕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