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樹走到三人宗的護宗大陣外停步,散出一縷自己的氣息後馬上又收了迴來,接著便雙手攏袖,靜立等候。


    一息後,一道身影掠出三仙山,來到此處。


    許樂樂看著仲樹,神情既驚訝,又疑惑,同時還有一絲絲戒備。


    嚴遙前腳才剛走,後腳便又來了一名青螭峰主,讓他感覺很是奇怪。


    不過好在仲樹的為人與名聲一直不錯,對師兄也從來都是最大程度地釋放善意,所以許樂樂並沒有太過激進的行為。


    “仲峰主悄無聲息地摸到我宗腳下來,所為何事?”許樂樂語氣古怪地問道,“若是要打架,你怕是來晚了一步,嚴遙剛剛才走。”


    仲樹搖了搖頭,“方才之事,我在這裏看了全程。”


    許樂樂狐疑地看著他,對方看了全程卻沒有現身給嚴遙幫忙,反而是這個時候跳出來了?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但,我隻是想見一見蘇憾。”仲樹答道,“放心,我與嚴遙的目的不一樣,不會對蘇憾做出什麽事來,也不會糾結於青螭劍的歸屬,我隻是……有話想問他。”


    找師兄?許樂樂一愣,對他的到來更加疑惑了。


    許樂樂看了仲樹片刻,隻見其神態坦蕩,麵色誠懇,全然不似作偽,也依舊是不帶一絲惡意。


    沉吟後,許樂樂最終還是點點頭,揮手展開了大陣。


    仲樹跨過大陣,道了聲謝,旋即問道:“蘇憾在哪裏?可否帶我去見他。”


    頓了一下,他補充道:“暗中帶我過去便可,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來過這裏。”


    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陸森等人知曉此事,他暗自想道。


    許樂樂沒有多廢話,當即帶著他悄然往三仙山潛去。


    二人皆是九境絕巔,要瞞過山中的人再簡單不過了,沒花費什麽功夫,二人便來到三仙山峰頂大殿後的院落群,敲響了蘇憾的屋門。


    蘇憾從剛剛進入的修行狀態中睜開眼睛來,神念掃過外麵,臉上也是閃過一絲訝異。


    仲樹怎麽來了?


    雖說由許樂樂親自帶著上門,證明對方沒有惡意,但還是想不明白對方為何會突然來找自己。


    從七年前的青螭劍宗入門大比開始,自己與對方從來沒有過交集啊。


    他沉吟著拂開房門,用疑惑的眼神詢問著仲樹。


    仲樹走進屋內,站定,與盤坐在臥榻上的蘇憾默然對視。


    一時間,仲樹有些恍忽,也有些無所適從,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的場景。


    許樂樂沒有離開,闔上屋門後,率先打破了屋內的寧靜:“現在可以說了吧,在這裏,無人知曉我們說了什麽。”


    仲樹眼瞼低垂,微微蹙著眉頭,說道:“我宗宗主……唔,前宗主,淩恆仙人在三年前退位,並閉死關求飛升的事情,二位應當知曉?”


    蘇憾二人似乎沒預料他會提此事,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沒有迴答。


    仲樹沉默半晌,輕輕咬了咬牙,抬頭直視蘇憾,說道:“你可知曉此事?”


    與方才同樣的問話,但卻是不同的語氣。


    蘇憾一怔,從對方別樣的情緒中,他直覺地感受到對方並不隻是在問明麵上的“閉關”,而是另有所指。


    莫非,是仲樹發現了什麽?但由於對方謹慎,沒有全盤托出,而是在試探自己。


    他想了想,語氣平靜:“該知道的,都知道。”


    仲樹目光一閃,神情凜然:“那不該知道的呢?”


    蘇憾看著仲樹微含期盼的目光,緩緩說道:“也知道。”


    聽到他此話的這一刻,仲樹目中爆發出一團明亮的光彩。


    蘇憾確定了,仲樹確實知道了一些事情,於是便問道:“你想問什麽?”


    仲樹按下內心思緒的起伏,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讓自己下定決心將這件足以影響整個青螭劍宗的事情說給眼前的“敵人”聽。


    要知道,僅僅盞茶功夫前,三人宗和青螭劍宗還差點陷入戰爭的漩渦中,而此刻,卻要讓前者知道自家宗門最隱秘的事情。


    隨著一口濁氣吐出,仲樹遲疑著說道:“淩師兄他……並不在他的閉關之處,而是……消失了。


    蘇憾和許樂樂再次對視,目光皆是一凝。


    仲樹一直在觀察他們的神色,見這件足以震動修行界的事情並沒有讓二人有半分驚訝,心中當即了然。


    “你們果然知道此事!”他雙眉微挑,語氣也帶上了些許急迫,“你們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知道他此刻在哪裏?”


    蘇憾也沒有第一時間全盤托出,而是澹澹反問道:“是什麽讓你覺得我區區一名五境修行者,會知曉這麽重大的秘辛?”


    仲樹猶豫了一下,說道:“淩師兄是在千年大祭時與你相遇後,形勢才陡然急轉直下,並一步步行至今日這般境況的。


    “起初,我以為師兄隻是因為放不下與梅揚舒的情誼,偏袒於你,才導致後來的退位與‘閉關’的。”


    “可是……”他頓了一下,麵色有些苦惱,“自陸師兄即位之後,我發現,宗門似乎蒙上了一層我看不透的麵紗,中土之事發生後,這種感覺尤甚。宗內的人,我不知還有多少人值得信任,但你,是淩師兄舍命都要保下的存在,我選擇信你一次。


    “淩師兄的失蹤,與你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你知道些什麽,請你告訴我。”他直視著蘇憾的雙眼,認真說道。


    這是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並帶著濃重的情緒看著少年的眼睛,不知為何,他在少年的雙眼裏,看到了極其不合其年齡的氣息。


    那少年的眼神,是如此的深邃,與沉靜。


    似乎再強烈的情緒湧動,都不能在少年的眼裏翻出多大的浪花。


    良久,蘇憾才開口說道:“如果你能夠承受得起,那告訴你也無妨。”


    許樂樂一愣,微蹙眉頭低聲說道:“師兄……”


    蘇憾搖搖頭,用眼神製止了許樂樂後麵的話,並轉向仲樹,說道:“一旦知曉此事,便沒有迴頭路。而且,若你敢將今日之事傳出,不管是我們,還是仙痕,都會第一時間、竭盡全力取走你的性命。”


    仲樹沒有猶豫:“我隻為真相而來。”


    於是,蘇憾便看著仲樹,一點一點地,將他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從青螭劍宗裏的禁地,說到黑色石台,與第三紀元每過五百年一次的魔潮的真相。


    再從黑色石台,說到梅揚舒之事的真相,解釋了淩恆仙人為何不遺餘力保下他的緣由。


    再一路延伸,把從龍鱗碎片上拚湊還原的曆史真相,也就是黑色石台的真相,毫無保留地說給仲樹聽。


    當蘇憾講完,屋內落著可聞。


    仲樹神情茫茫,全然失了神。


    蘇憾二人沒有再發一言,靜靜看著這內心世界遭受巨大衝擊的九境絕巔,讓其自行慢慢地消化龐大無比的信息量。


    許久之後,仲樹才失魂落魄地說道:“世間宗門,哪怕是我青螭劍宗,皆是為了侍奉那黑色石台,為了侍奉‘他們’而存在?


    “所謂魔潮,是為了給‘他們’提供修行的金丹,仙宗與魔門的高層才聯手發動的?宗主們皆是傀儡?親手送自家弟子去死?便是淩師兄,也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不服從‘他們’的,便會受牢獄之災,如同梅師兄、淩師兄這般,被鎮壓在劍牢最深處永不見天日?


    “所謂的‘閉死關’,皆是謊言?


    “修行界所有的一切……也皆是謊言?”


    這一瞬間,仲樹感覺他內心深處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與信念,陡然崩塌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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