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變化,讓得所有人都是童孔一縮。


    寧棋象則是童孔逐漸渙散,臉上殘留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瞪著上空。


    周全武感受著生機的迅猛流逝,震驚恐懼之餘,一股憤怒和不甘也湧上心頭。


    他想不通,為何他已經如此拚命地力爭上遊,卻總是無法得誌?


    從小到大,治世經略也好,權謀也罷,他都涉獵頗深,為的便是爭一爭皇位。


    他有野心,有能力,朝中大臣有不少人暗中支持他奪嫡,並投靠了他,成長極快。


    但太子站在他的前頭,將他一次次打壓,不僅如此,貞元帝亦明裏暗裏地為太子剪掉自己的羽翼。


    在一次爭鬥中,他輸得一塌湖塗,連他母妃也成了那次鬥爭的犧牲品。


    於是,他隻好暫且離開皇城,轉去東仙境修行。


    一是為了讓太子對自己減少戒心,二是想借助青螭劍宗的勢,有朝一日向太子複仇。


    可進入了青螭劍宗,宗內又來了個裴溫書壓他一頭,宗外還有更驚豔的蘇憾,他再次泯然眾人。


    強烈的不甘,讓他麵對擺在身前的改良版血煉丹時,毫不猶豫地服用了下去。


    從那天起,他以為自己走上了康莊大道。


    卻沒想到被蘇憾那檔子事牽連,灰溜溜地迴到大周。


    雖然留在大周不走是得到過指示的,心中還是不免心灰意冷。


    接到“收集大量血煉丹,手段不限”的命令時,他內心大喜。隻要完成此事,他不僅可以迴到宗門受重用,還能服用更多血煉丹,以更加強大的姿態站在那群所謂的天驕麵前。


    於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當即控製了貞元帝,悍然發動了中土之亂。


    原本是一切順利的,但……


    又是裴溫書!


    又是蘇憾!


    擾亂了計劃!


    打碎了自己的康莊大道!


    甚至讓自己送了命!


    彌留之際,他的忿恨甚至沒有傾瀉在殺他的人身上,而是緊緊盯著夜幕中的白袍少年。


    “噗通,噗通。”


    兩聲悶響,寧棋象和周全武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後者更是眼睛牢牢鎖定了蘇憾,死也不瞑目。


    蘇憾對其眼裏的仇恨隻覺得莫名其妙,他與周全武根本就沒什麽交集,甚至連麵都沒見過幾次,也就今日營救裴溫書時才正麵碰撞了一次。


    此刻,他內心毫無波動,隻覺得周全武雖然死得突然,但死有餘辜。


    他的視線轉向那道流光,眯了眯眼。


    便見那流光在驟然暴起殺完人後,向皇城上空遊去,並且……


    來到嚴遙的身前。


    嚴遙伸手一抓,流光斂去,現出一把寒芒畢露的古樸的小劍。


    他依舊冷冷地看著寧棋象二人的屍體,眼中的殺意這才一閃而過,另一隻手五指緊緊合攏,將一枚令牌捏為齏粉,散逸出與皇城大陣相似的氣息。


    蘇憾心中恍然,對方能夠悄無聲息地將那把小劍送進皇城大陣,靠的應該是此物。


    眾人的目光,於同一時間匯聚到嚴遙身上。


    驚愕、詫異、不解皆有之。


    仲樹心中迅速轉過諸多念頭,最後看著嚴遙肅然道:“你在……幹什麽?為何向他們動手?”


    嚴遙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寧棋象與周全武勾結魔門,戕害百姓煉製血煉丹,其罪當誅,殺了他們有何不妥?


    “仲師兄不是想破法峰給你一個說法與交代麽?這便是我峰的交代,而且,這也是我峰給大周王朝的一個交代。”


    他看向下方城池,振聲道:“周全武已經伏誅,這場中土之亂,便止於此!”


    城民們懵然之後,這才知道三皇子周全武竟然已經死了,頓時發出陣陣驚唿聲。


    滿朝文武官在他們各自的府邸內,聞言後也流露出了不同的反應,長舒一口氣的有之,快意的有之,堂皇失措的也有之。


    嚴遙沒有理會城池裏各方人馬的反應,複看向仲樹道:“破法峰出現害群之馬,也是我監管不力造成,我難辭其咎,日後我自會向宗主請罰。不過在此之前,需將藏在宗內的餘孽都抓出來。


    “今日迴去之後,我也會親手將先前前來巡查的杜長老押去明鏡峰進行審問,並嚴查此事。”


    他說得異常認真,從各個方麵都堵得仲樹內心一滯。


    仲樹蹙眉看了他片刻,說道:“留他們一命,興許也能從他們口中再撬出什麽話來。你這般行事,是不是太過著急了些……”


    話中有話,在場的眾人都聽了出來,眼神如看戲般在仲樹與嚴遙身上轉來轉去。


    嚴遙沉默了半晌,垂眼道:“聽聞我峰內出現這兩名敗類,我一時壓製不住,怒氣攻心之下才憤而出手,抱歉了,仲師兄。不過,宗內的杜長老與此事脫不了幹係,我們迴宗之後,再審問他也是一樣的。”


    仲樹抿唇不語,對方把姿態放得這麽低,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對方服軟,那有什麽事情,便迴宗再說吧。


    想罷,他向嚴遙點頭,“那便希望嚴師弟能給宗門一個真正滿意的說法。”


    “自然。”嚴遙點點頭,旋即把目光放到蘇憾二人身上,說道:“不過……我們此行的目的還沒有完成。”


    許樂樂先是一怔,而後撇了撇嘴嗤道:“實力不怎麽樣,轉移話題倒是有一手。”


    仲樹和季謹閑麵色複雜地重新看向蘇憾二人,神情帶著一絲尷尬。


    尤其是季謹閑,此時哪裏還有出手的理由?大周在他們的羽翼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們甚至還得盡快與大周皇室撇清關係才行,省得影響無衍仙宗的名聲。


    青螭劍宗倒也還有出手的理由,但此時自家宗門已經灰頭土臉,出手總覺得有些沒底氣。


    仲樹還在躊躇猶豫,旁邊的嚴遙可沒有耽擱,其仙靈之氣散出,直通天際,夜幕中的雲團深處隱有悶雷聲響起。


    城池中的人們聽聞雷聲,再看去時,隻覺得夜幕盡是肅殺之氣,隱隱也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便漸漸安靜下來。


    看了片刻,才發現那自稱青螭劍宗的人,要對那白袍少年二人出手。


    迴想起陳方堂將士的遭遇,以及方才的種種,不知為何,他們心中浮起一股燥意。


    原本他們以為白袍少年二人是敵國之人,是要來殺他們的,所以一開始才十分恐慌。


    可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那二人是為了帶來真相,為了救中土、救大周將士於水火的,立場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而且,在知道中土戰爭是魔修作祟後,他們對戰爭的看法也陡然改變了,因為性質與王朝爭霸完全不同。


    這點大義與對魔修的同仇敵愾,他們還是具備的。


    畢竟如若沒有他們今日前來鬧出這等風波,停止戰爭,那說不定等魔修殺光了裴國和北嶽的人後,轉過頭來要殺的,便是大周自家的人了!以魔修以往那滅絕人性、視凡俗如螻蟻的行徑來看,如果沒有加以阻止,出現此事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他們內心對那白袍少年二人的看法,已經從帶來死亡的敵人變成了阻止戰爭的英雄。


    而此刻,青螭劍宗幾人要對這兩名英雄出手?


    大周皇城沉寂片刻,隨後,一聲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陡然從城中的某個角落響起:“滾!不許對他們出手!”


    也不知此人是哪來的勇氣,敢對半空的九境絕巔喊出這樣的話的。


    仲樹和嚴遙,臉上都露出愕然。


    令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那一聲怒吼如砸入水池的大石,引起了更大的漣漪。


    於是,更多的怒斥聲隨之響起。


    “就是!給我們滾!我大周將士飽受折磨,中土被魔修搞得生靈塗炭的時候,你們這些所謂的仙宗在哪裏?!”


    “不要對他們出手!你們不配!”


    “滾啊!”


    “……”


    諸多憤滿的大喊此起彼伏,如同城池在怒吼。


    聽得這些維護自己的聲音,蘇憾和許樂樂相視一眼,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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