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輪,山穀中。


    蘇憾依舊沒有展示他的星璨劍法,還是以靈氣禦劍,一劍破開了七色仙宗的一虹灌日。


    七彩虹光破碎的同時,他輕鬆迴劍,離開了場間。


    與其他人不同,他越到後麵的輪次反而越輕鬆。因為其他人到了此刻,連番戰鬥下,消耗頗大,功法招式的威力大減,他自己卻是沒什麽損耗。


    畢竟他每場戰鬥都隻在一兩息的時間裏,一招破敵結束戰鬥。


    後至的青螭劍宗長老們,感應著蘇憾的洞天靈氣,心中驚訝的同時,再次泛起苦悶。


    這等妖孽,本該是他們宗內的弟子才對!


    蘇憾在他們心中,已經成了意難平的象征了。


    而青螭劍宗的弟子們,兩年前入門大考結束時,還隻覺得蘇憾“兩年內晉升四境”是在大放厥詞罷了。


    可後來宗外傳來他在天下無惡山升四境,所耗費的時間甚至都不到兩年。


    震驚之餘,他們作為超品仙宗弟子的驕傲頓時蕩然無存。


    後來他們都隱隱地覺得不能讓這狂徒真正壓過宗門的弟子們一頭,於是便都加倍努力的修行。


    可到今日,實際見到了蘇憾的風采,他們才曉得,不管他們加多少倍的努力,與蘇憾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他們真切地體會到,人與人天資間的差距,真的可以巨大到無視他們的任何努力。


    他們神色複雜,有些頹唐,連山穀中還在進行的對戰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隻有何方登場時,他們才收攏迴了一點精神。


    何方這一戰,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輕鬆,雖然還是一劍製勝,但卻需要先不停地躲避攻勢,尋到對手的破綻才出手,不似蘇憾那般摧枯拉朽。


    第六輪戰鬥原本就僅剩二十幾人,分攤下來也才十幾場戰鬥,再勻到四個區域各自對戰,花費的時間便更少了。


    不過半刻鍾的時間,第六輪對戰便以宣告結束。


    實力上限為五境的中品仙宗決出最後六人,隻待最後決出三個仙宗盛會名額的獲得者。


    一刻鍾後,第七聲劍鳴響起。此輪開始,隻剩下上限為四境的中品仙宗繼續參加剩餘的輪次。


    短短數場戰鬥後,蘇憾與何方再次順利晉級。


    又一刻鍾後,第八聲劍鳴響起,這一輪,便隻有四人、兩場戰鬥了。


    不出所有人意料,勝者,依舊是蘇憾二人,也是最後的兩人。


    第八輪結束後,何方的臉色蒼白無比,握劍的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他收劍入鞘,當即返迴崖邊盤坐,抓緊時間調息恢複狀態。


    驀然間,他察覺有人來到了麵前,睜眼看去,正是蘇憾。


    他笑了笑,說道:“嘿,終於隻剩你我了,一招製勝之事,沒有輸贏。但下一場戰鬥,我依舊會贏。”


    蘇憾看了他會兒,屈指一彈,一道微小的白影激射而出,何方伸手握住,打開一看,掌心裏躺著一顆雪白的丹藥,雄渾藥力幾欲破丹皮而出。


    他抬眼看向對方。


    蘇憾澹澹道:“服下吧,恢複你的最佳狀態,等會發揮你的全力。”


    何方拿著丹藥,有些猶豫。


    一而再地接受對方的善意和饋贈,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蘇憾明白他在想什麽,道:“既要成事,便不可拘於小節。”


    何方微微咬牙,他為了仙宗盛會的名額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反正已經接受了對方的劍,再接受一顆丹藥也無妨。


    此刻是對手,以後再想辦法還人情便是。


    他不再矯情,張嘴服下了雪白丹藥。


    丹藥入口化氣,瞬間滌遍全身,輪番消耗導致洞天的枯竭感也頓時好轉。


    山穀,擂台上。


    破法峰長老出現在場間,宣布道:“四境品階的仙宗最後二人已定,靈猿仙宗何方,三人仙宗蘇憾。接下來,便是最後的奪名額之戰!”


    他的話在山穀中迴蕩著傳上崖邊,崖邊唯有一路晉級過來的那少數仙宗心中振奮,其他大多數仙宗卻都高興不起來,全然沒有了剛開始時的那股精神氣勁,皆心情低落地沉默看著下方。


    破法峰長老對這樣的情景早有預料,便自顧自地轉身,向著擂台輕輕揮手。


    台上的巨石陣列當即化成一塊塊的巨大石頭浮起,而後被他指引著放迴了山峰腳下。


    擂台不再分割成四個區域,而是恢複了它原本的樣子。


    他迴過身,繼續說道:“高品仙宗的兩名與會者,經過方才幾個輪次的調息,也足以恢複狀態,便由你等先行決出勝者。而後便是六境品階仙宗剩餘的十人決出六個仙宗盛會名額,再由五境品階剩餘的六人決出三個名額,最後再由四境品階的二人決出一個名額。


    “事不宜遲,最後的爭奪戰,開始!


    “升月仙宗江禾,封玉仙宗苗奕常。”


    此乃高品仙宗裏數一數二的存在,由二者爭奪頭名也是意料之內。


    隨著他的話語,兩道身影落入山穀,老對頭見麵無需多言,二人很快就纏鬥在了一起。


    不多時,江禾將苗奕常打落擂台,升月仙宗險勝封玉仙宗。


    穀中的破法峰長老適時站了出來,道:“高品仙宗對決已結束。前十為洞時仙宗倪容佑、……”


    他一連念了十個名字,“此十人,贈法大會結束後,可隨我去藏寶峰。名次越靠前,可為其開放更高處,取得更好的功法,至於升月仙宗江禾,我宗將會為你開啟峰頂的功法。”


    宣布完後,繼續進行的分別是六境、五境為限的中品仙宗,輪番上場後,亦是相繼決出了九個仙宗盛會的名額。


    拿到名額的仙宗,無不喜笑顏開,得到其他眼紅無比的仙宗假模假樣的祝賀。


    但隻有十個名額,注定了隻有少數人能夠得償所願。


    九個名額出來之後,大家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最後的兩人——蘇憾、何方。


    這場大祭的兩個風雲人物。


    ……


    ……


    此時,何方還在閉眼調息。


    在蘇憾給的丹藥的幫助下,他的臉色已是恢複如常。


    而後,最後一聲劍鳴驟然響起。


    他吐了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而後直接起身躍下崖邊。


    蘇憾早已在擂台上等待,見他落下來,便問道:“恢複得如何?”


    “此時的我,便是最強的我。”何方握了握拳,認真說道,“多虧你的丹藥,多謝了。”


    蘇憾點點頭。


    破法峰長老見二人來齊,說道:“最後一個名額的爭奪,也是本場贈法大會的最後一戰,開始!”


    崖邊的觀戰仙宗們皆目光明亮。


    雖然是二者所代表的四境為限的中品仙宗,明麵上看起來是此間參戰仙宗裏最底層的,可他們的風頭,一個比一個足。


    可以說,大部分在此間觀戰的,尤其是青螭劍宗之人,心中真正關心的便隻有這一戰。


    蘇憾的名頭自不必說,而那何方……今日早前他挑起的退宗風波已經傳遍了宗門。


    在宗門的大賀之日,為了一己私欲將宗門的臉麵搞得如此難堪,諸多弟子對他頗為不滿。


    擂台上的二人,可以說是青螭劍宗弟子們最不希望他們可以成功的,最好是二人誰都拿不到仙宗盛會的名額才好。


    劉一刀的想法則截然相反,他衷心希望二人都能拿到名額。可惜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他看著下方,心中有些糾結。


    山穀的上方,有兩道身影隱去了行跡,也悄然來到了此間觀戰。


    他們分別是仲樹,以及秋水峰峰主孟晶。


    孟晶澹笑地看著前者,問道:“仲師兄怎麽這麽好興致來看這兩個叛逆的小家夥玩耍?你想收他入宗的心還未死?”


    仲樹無奈輕歎口氣,“宗主已經說過,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不管是蘇憾還是何方,既然道不同,就不強求了。”


    孟晶望向下方,點了點頭,而後笑道:“陸師兄估計是被何方氣得不輕,不然在破法峰上舉辦的贈法大會,不至於麵都不露。放這何方走,可惜了。”


    仲樹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垂眼看著下方相對而立的二人。


    何方承受著許多敵意的目光,渾然不在意,青雲劍自洞天離鞘飛出體外,穩穩落入他的手中。


    他輕輕摩挲青雲劍劍身,感慨道:“這把劍很好用,甫一上手便與我有此等水乳交融之感,實在難得,結束之後真是有些舍不得還你。”


    蘇憾笑了笑,沒說話。


    何方一甩劍身,單手負後,說道:“開始吧。”


    蘇憾神念微動,腰間的劍緩緩出鞘,被他握在手裏。


    前者輕喝一聲,右手青雲劍猛然一旋,蘇憾所站的地方登時平地起龍卷,其內參雜著無數劍氣,欲要將他圍困在風眼中。


    而且,既然已到最後一戰,“一招”的約定便已失效,何方當即接上了第二式,而這也是眾人首次見他同一場戰鬥出了第二招。


    隻見他送劍去往蘇憾的頭頂,而後揮手下壓,青雲劍化出一掛風瀑,封住了後者的退路。


    而後,風瀑飛流直下!聲勢浩大!


    蘇憾不急不緩,輕輕鬆開手中的劍,劍身鑽入龍卷之中,如同一道流熒,逆著龍卷的方向盤旋起來,一點一點摧毀著何方的劍氣。


    與此同時,他抬頭,四指並攏對著衝下的風瀑,竟是以肉身直接相迎!


    風瀑臨身,但是瀑麵卻被蘇憾的手給切開了——如同河穀激流的中心遇到了一塊不動如山的石頭,被後者硬生生切開了一般。


    引起眾人一片驚唿!


    瞬息間,“叮”的一聲輕響,蘇憾的手像是與什麽堅硬的東西相撞。


    何方麵色一變,那正是青雲劍的本體。


    那蘇憾的手,是什麽做的?竟能硬抗青雲劍?!


    他十分驚訝,而後咬牙散開風瀑,召迴了青雲劍。


    風瀑被破,那道劍氣卷風亦被流熒般的劍給瓦解。蘇憾沒有挪動一步,便破去了何方的猛烈攻勢。


    蘇憾神念微動,召劍迴手。


    而後,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似乎不經意般,掃過隱藏了行跡的仲樹二人,低聲自語道:“是時候了。”


    他垂眼看向何方,劍尖斜斜點住地麵,說道:“小心點,接好了。”


    何方橫劍,嚴陣以待。


    眾仙宗見蘇憾此番作態,紛紛來了興趣。


    “他……他終於要使出他的劍法了嗎?”


    “到了最後一戰才舍得用,真的是夠沉得住氣的!”


    “……”


    他們皆神色振奮地看著他。


    易金風等已經見識過星璨劍法的,此時都是老神在在的。他早已是對此劍法做出了評價,隻要其劍法用出,同境之下可無敵。


    看來,勝負即將見分曉了。


    在無衍仙宗旁,有人厚著臉皮向前者問道:“據說蘇憾與你們關係頗好,你們可知他的劍法是什麽?”


    便有弟子迴答道:“當然知曉,蘇師所用的劍法,乃星璨劍法。他曾為我們展露過幾式,劍法之精妙,卻是驚為天人!我們易師兄曾評價‘同境無敵’。”


    “噢……”


    眾仙宗趕緊轉頭,目不轉睛地看向蘇憾。


    “哧——”劍尖與青磚摩擦,刮出了難聽的聲音,一縷碎磚塵土被劍尖悄然揚起。


    與此同時,蘇憾的洞天靈氣湧動,通過銀白劍身灌入地麵。


    天上,仲樹和孟晶皺住了眉頭。


    崖邊,魯從善等長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踏前幾步,震驚無比地道:“這……”


    而許樂樂神情認真肅然,再無一絲笑意。


    緊接著,蘇憾斜揮劍身,劍尖在青磚留下一道溝壑之後,在身前劃出一片亮白的圓弧。


    青磚的溝壑所彈起的碎磚塵土,被他的靈氣裹挾著揚起,沙礫碰撞的輕響,聽起來不知為何像是什麽東西在咆孝。


    “這是什麽聲音?聽這聲勢,這劍法威力倒是不弱!”有人讚道。


    隱隱的咆孝聲中,一個土色的、頭生雙角的猙獰頭部從那片圓弧劍鋒中鑽了出來。


    眾人瞠目結舌。


    “這是……什麽生物?”


    “我沒看錯的話,好像是一條龍?”


    似乎是印證是那人的猜測,那龍首之後,便是長長的龍驅!


    到了最後,竟是一整條土色龍體從那片亮白圓弧中直衝而出!


    “竟真的是龍!”


    “這便是星璨劍法麽?”


    魯從善再也忍不住了,駭然道:“不,不對!這不是星璨劍法!”


    仲樹與孟晶亦是同時神色大變。


    蘇憾看著衝向何方的土色龍體,麵色平靜。


    師父,抱歉,弟子今日違訓了。


    千年前你教給我這套劍法時,曾叮囑我切莫在世人麵前展示。


    樂樂說你之所以這樣限製,是因為不想我們暴露所謂的青螭劍宗最大叛徒、魔門內奸一脈的身份。


    但我並不相信你是魔門內奸。


    從你被“逐出”青螭劍宗後,你的劍法便成了所謂的“禁忌劍法”被雪藏。


    世間再無此劍法現身。


    今日,就讓大家再瞧一瞧這久未現世的禁忌劍法吧。


    蘇憾默默想道。


    而山穀間,在土龍的咆孝迴蕩中,夾雜著魯從善驚愕異常的聲音。


    “這是……遊龍劍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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