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一陣酥癢,擾了我的清夢。睜開眼,看到單一張肉乎乎的臉。

    一把抓住他捏著草柄的胖手,“單,小心我撓你癢癢。”說完騰的起身,搓著手,向他虎視眈眈的撲去,單立刻咯咯的笑著跑開。

    帳外,傳來拉蘇小大人似的聲音,“單,上課了。”

    單極不情願的從墊子上爬去來,走到帳口,還不忘迴頭給我扮個鬼臉。

    獨自在帳內梳理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個娉婷的身影掀簾而入,側過頭,手中的牛角梳啪的掉在地上。劉琳一身匈奴女子的打扮,端著一盤草藥走了進來。

    她在我對麵坐下,輕聲說道,“這是傅先生給你準備的湯藥,趁熱喝了。還有草藥,你把衣衫褪了,我給你上藥。”

    “謝謝。”

    “不用。”她隻是輕輕的為我上藥,動作柔軟。

    “你不用怪責傅先生,他,隻是為了救我而已,我們,什麽都沒有。而且,不用多久,我就會離開,不會擾亂你們的生活。”

    劉琳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依舊繼續替我上藥,“不管有沒有什麽,都沒關係。隻要我能在他身邊,就夠了。”

    都沒關係,隻要在一起就夠了,這樣的愛,我想,我做不到。

    日子仿佛空中淡淡的流雲,一點一點的飄逝。肩頭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帳房外,和劉琳擠著羊奶,東方在不遠的地方教著十幾個調皮的孩子讀書,開心的笑聲一陣一陣的傳來。為什麽他可以和任何人開心的笑,可對我,總是那麽淡,淡的像天上的流雲。

    一個匈奴女子大步走到我麵前,我抬眼看她,好像是伊稚邪營帳中的女仆。

    “你是衛姑娘吧?”

    我起身,點點頭,“有事嗎?”

    “菸茋有請。”

    菸茋?單於的正妻?從來沒有見過她,而她找我,又有何事。微微猶豫了一下,依然跟著她走了。餘光裏,東方似乎側頭看過來,他,是在關心我嗎。

    跟著她,竟來到了單於營帳,走到營外,躊躇不想走入,那女仆迴頭催促,才踏入。原來,四頂帳房中從未有人踏出的那間竟是菸茋所在。

    走到帳外,女仆停住,示意我進去。

    伊稚邪的妻子,一個從不踏出帳房的女人,會是怎樣一個人。

    可我沒有想到的,那女子竟是一個漢族女人。瘦削的臉頰,有一雙迷蒙的眼眸,

    在這苦寒的大漠,肌膚依舊如雪似玉,雖然已不再青春,卻有著成熟的韻味。

    “叩見菸茋。”我這樣放肆的看她,她也沒有生氣,隻是柔和的打量我。

    “很奇怪我的身份?”

    “嗯。”

    “我是彘兒的阿姐。”

    “你……”我一下呆住,她,她竟是南宮公主,劉徹的阿姐,漢景帝的女兒。

    “是,我原本嫁給軍臣單於,後來,伊稚邪得位後,又強迫我,成為他的妻子。”她淡淡的說著,仿似,這隻是別人的遭遇而已。

    “那麽,丹是,”

    “是我和他的孩子。”

    忽然覺得單很可憐,他的母親從來不踏出帳房,也從來沒有見過菸茋去疼愛她的孩子。可,這樣的境況,又怎能怪南宮公主無情。她愛自己的父親和弟弟,可她卻嫁給了一雙父子,這樣兩個和大漢朝不共戴天的男人。若真是造物弄人,這樣的安排,也太過可悲。

    “不必可憐我。”她溫婉一笑,柔弱的外表絲毫掩藏不了她那顆堅韌的心,“找你來,隻是想要你轉交一樣東西給彘兒。”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淡藍色的花袋,散著細微的梔子花香。

    “這是我自己做的,見到他,告訴他,我很好,要他不必擔心。我和東方會幫助你離開這裏的。”

    在迴去的路上,手中,一直緊緊攥著那個花袋,南宮公主也知道東方的真實身份,她對於東方,到底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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