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了。”韓鄢又在一旁開始催了。我支了手肘撐著頭,騎了一天的馬,剛把會稽駐軍的調遣權拿到手,劉徹就開始和衛青分析戰況開始研究下一步的作戰情況了。閩越大軍足有五萬餘人,東甌的餘部不足一萬,會稽駐軍總共也隻有一萬餘人,敵我懸殊。

    看著他們在書幾上攤著地圖研究戰略部署,困意便一陣一陣的襲來,韓鄢每次來催,我都以為曙光要來臨,可是,這兩個人卻好似一點都不困。

    “霍去病,有什麽想法。”劉徹忽然偏過頭,看著睡眼惺忪的我,好似一抹笑意撫過。

    我急忙坐直身體,“皇上,人數不夠就用詐術。”頭暈暈的,隻是想著除了騙,應該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了。

    “哈哈。”劉徹爽朗的笑起來,“看來,你已經把握了孫子兵法的精髓。”

    是在諷刺還是挖苦,看了看衛青,他在一旁隻是不語,卻分明強壓著笑意,氣不過,便搶白道,“皇上,現今唯有擴大聲勢,慌稱我大漢大舉來援,擾亂對方軍心,再把握機會一舉擊破。”看著他們麵上殘留的笑意,“如果覺得臣是胡扯,臣就告退了。”

    “火氣還這麽大。朕不是次次都能忍的。不過,”劉徹深深的看著我,“你的想法和朕的想法不謀而合。夜了,你們都下去睡吧。”

    走到院落中央,迴頭看著劉徹房內仍然跳動著的桐油燈的火焰,謝謝你的信任,彘。一滴冰冷的夜露落在我微微發燙的臉頰,仰麵看去,有新露懸在桂樹的綠葉上。

    夜,深了。

    混著桂樹清香的露水在臉頰慢慢滑落。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再一次把我從夢中催醒,“副營長,皇上召你去前廳商討戰事。”樊隆憨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才躺下沒多久,怎麽又有事。

    心裏嘀咕著,他本來就不把我的意見當迴事,我確實也沒什麽好點子,還不如多睡會。歎了口氣,翻身而起。

    走到前廳口,正欲掀簾而入,卻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一些輕狂,一些不羈,是東方的笑聲。心中一喜,東方是不會對這次關係到劉徹帝位戰爭置之不理的,他還是來了。我急忙走進,看到一個青色的背影,一個許久不見的背影,他正對著高懸於壁上的地圖,和劉徹衛青談笑著。這個背影,有多久沒有見了。

    “你不在的時候,我眼前晃動的一直是你的背影,你留給我最多的,是你的背影。”東方許久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忽然在耳際浮響,你

    的背影,我的背影,誰欠誰的,又怎麽說的清,怎麽還的清。

    “臣霍去病參見皇上。”

    他們三人同時迴過頭,東方輕輕一笑,一個雲淡風輕的笑,似乎世事皆清的笑,象柳絮飄飛在水麵的笑,他,都看淡了,看清了嗎?那麽,我是該鬆一口氣了吧。

    “東方,好久沒見。”

    他輕輕頜首,又轉過頭,對劉徹說,“皇上,隻要我能將拉爾丹勸降,我們就可以穩操勝券了。”

    “誰是拉爾丹?”我插道。

    “一個匈奴人。”衛青答道。

    “匈奴人?怎麽又和匈奴扯上關係了?”滿心的疑惑,看來不該睡著久。

    “東方,你還是好好和她解釋一下吧。”劉徹拉著衛青坐在一旁軟塌上,安閑的端起茶盞,一點焦慮都沒有了。

    “你今天好好為我接風,我要是滿意的話,自然會解釋的。”眉頭一擰,死性不改,又要和我抬杠了,用眼惡狠狠的和他對視,他竟也毫不客氣的迴瞪。

    求救的望向衛青,他竟逃開我的目光,低著頭喝起茶來,嘴角竟有幸災樂禍的笑,還是強忍著的那種。崩潰了。

    “霍去病。”劉徹忽然一臉嚴肅的看著我,“拉爾丹勸降的事,你和東方一起去辦,辦不妥,你就不用再迴來了。”

    愣了一會,急忙跪下,“臣領命。”這是我的第一次任務,霍去病在戰爭中的第一次任務,從此,我的人生,又會有新的不同嗎?

    輕輕敲開東方的房門,推開門的卻是一位女子,柳葉眉,桃花眼,雪膚冰肌,娉婷嫋娜,好像有些麵熟,卻又不知在何處見過。

    “找先生嗎?”我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是的,他在嗎?”

    女子點頭,側身讓我進去,屋內的他正安閑的坐在矮幾上大快朵頤。

    “這麽夜了,來幹什麽?”

    “你不是要我為你接風嗎?人家在廚房裏親自下廚,忙了半天,你卻在已經開吃了。”有些氣,在氣什麽,真的隻是因為一頓飯嗎?不知道。

    他輕輕的笑開,“去病,坐下,讓我看看你燒了些什麽菜。我好像還沒見過你燒菜呢。”

    我氣嘟嘟的坐下,把端在手中的盤子重重扣在桌幾上,“吃吧,撐不死你。”

    那女子也坐在一旁,“先生,這位是,”她探尋的目光看著我,好像還強忍著笑意。

    我摸了摸臉,我長的很好笑嗎?

    迴頭看東方,他也是一樣怪模樣,“琳,這是建章營的副營長霍去病。”

    女子向我嫣然一笑,“霍大人。”

    “琳,你先去休息吧,夜了,趕了一天的路。”東方溫柔的看著這個叫做琳的女子。我也趕了一天的路啊,怎麽不對我說,欺負我不是美女嗎?

    目送她走出房門,才把目光落在我的傑作上,我黑糊糊的傑作上,“去病,你這是做的什麽啊,你想毒死我嗎?”

    東方笑著看著這一大陀黑糊糊的東西,可是,他叫的竟然是去病,以前,沒人時他是叫我紫馥的,從來都是。可現在,他叫我去病,叫我去病了。心有一絲的抽痛,可,這樣不是很好嗎,讓他忘了我,以後,再也沒有衛紫馥這個人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換上一副笑臉對上他,“快告訴我有什麽好辦法?拉爾丹到底是誰?”

    他卻一語不發,從書架上取出一副畫,“照著畫上的人,做一副麵具。”

    攤開畫卷,一個匈奴打扮的女子映入眼簾,一雙大大的眼鏡閃著聰慧的光芒,嘴角洋溢著青春的笑意,忽然覺得畫她的人是用滿心的愛去畫這副畫的,每一筆,每一抹色彩,都是那麽的用心,那麽的有感情。

    “是誰?”

    東方繼續吃著,從齒縫擠出幾個字,“明天再告訴你。對了,明天,把麵具給我。”

    “你說什麽?”我一下跳起來,“明天?你知道做一個麵具要多久嗎?”

    “多久?”

    “4個時辰啊。”

    他故作沉思狀,掰著指頭,“從現在到天亮,還有5個時辰,你還有一個時辰休息,多好。”

    我插著腰一臉怒氣的看著他,東方卻一臉無辜的說,“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做?”

    憤然的一把抓起畫卷,往屋外走去,正要推開門,身後東方的聲音響起,“等等。“

    我迴頭愕然的望著他,看他起身慢慢走向我,從懷中掏出一方青色的帕子,輕輕擦著我的麵頰,“小黑貓,臉髒了都不知道,想出去再丟人嗎?”他溫暖的聲音在耳際輕輕的纏繞,我聞到帕子上淡淡的墨香,看到他溫柔如水的眼,仿佛一大片輕輕揚揚的柳絮在漫天飛舞。

    “好了。”

    “她是誰?”話一出口,立時頓住,我憑什麽問他,我有什麽資格問他。

    “我以為你一點不關心呢?”他淡淡的一笑,“她叫劉琳,就是聚煙樓的花魁,那日知道我要遠行,自己贖了身,跟著我,她說,也想看看天下。”

    我略略往後退了一步,笑著說,“你還真是有福之人,走遍天下,還有美相陪,還是花魁呢。我看啊,看天下是假,看先生你,是真。”

    一下轉過身,推了門,頭也不迴的向前走去,為什麽心會痛,為什麽,心,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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