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的大殿上,“吾皇萬歲萬萬歲”的叩拜聲響徹整個大殿。文武百官筆立兩側,肅穆的黑色官府盡顯皇室的氣勢。劉徹高高的坐在大殿之上,用他睥睨天下的目光俯視著殿下諸臣,“眾卿家有何事奏報。”

    我低著頭,淡然的麵對這一切,該發生的總躲不了。

    王臧站出列,“臣,有事啟奏。”

    “說。”

    劉徹的話音剛剛落下,殿外便傳來一陣硬朗的聲音,“我這個老太太也聽到一些事。”

    靜穆的大殿上隻聽到拐杖一下一下敲擊地板的聲音。眾大臣錯愕的迴頭向大殿門口望去,隻見竇太主由一個宮女摻著,一步一步向劉徹走去,在她身後跟著的是幾名內侍和竇家的內戚。

    春陀在劉徹身旁安置好副坐後,竇太主便穩穩當當的走下去,劉徹換上一副笑臉,“不知祖母今日來這大殿之上有何事。”

    “老身聽聞了一些事,覺得皇上有必要聽聽。莊青翟。”

    “臣在。”一個瘦高個子的老者從文官列中站出。他就是莊青翟,竇家的內戚之一,倚著竇太主才有了今天千戶候的封號。

    “你把昨兒個說的再說一次吧。”

    “是。”他從袖口掏出一卷竹簡,“據報,趙綰王臧早年收受賄賂,私扣官糧,…….”罪狀一條一條挪列,觸目驚心。竇太主,實在太厲害,隻是是誰透露的消息?我無意瞟了一眼田酚,他神色慌張,正掏出帕子擦著額角的汗。心下一陣起疑。可他是劉徹的舅舅,應該不會害他。再看看竇纓,依舊氣定神閑,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罪狀念罷,竇太主定然的問著劉徹,“不知皇上意欲如何處置?”

    我看到劉徹臉上一陣的慍怒,可旋又換上一副溫和的樣子,“孫兒聽從祖母的吩咐。”

    “那就著廷尉屬徹底查辦吧。”

    一場變故就在無聲無息中刹了尾,白白失了兩位儒學大家,不知情的人大概此時還在迷惑中,怎麽老太太會忽然來這麽一出。退朝後,我便徑直朝司馬門走去。政治上的詐術權術,我也許一輩子也學不會,也不想去理會這些。這裏到底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既然劉徹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幫助,那麽這裏便再也沒有什麽是值得我留念的了。此時已是建元元年,離我迴鄉之日,也不遠了。

    心裏無盡闌珊,一陣涼風襲來,卷了枯黃的落葉撲上我的麵,抬頭看滿樹的枯枝上零落的黃葉,身上涼意彌漫,原

    來,不知不覺,已到深秋。曾幾何時,這樹冠上也是滿樹的綠意昂然。

    “丞相留步。”我迴頭,春陀正挪動他日間肥胖的身軀,向我這邊走來,“皇上要您過去呢。”

    “知道什麽事嗎?”我滿心狐疑,不安的心緒越來越凝重。

    “在發脾氣,具體什麽事,奴才也不知。”

    走到宣室門口,便聽到裏麵劈裏啪啦竹簡落地的聲音。急急走進,發現滿地的狼藉。

    我忙躬身行禮。

    “跪下。”我愕然抬眼,看到劉徹憤怒的眼眸,忙俯身跪下。

    “今天的事,你有何解釋?”劉徹惱怒的語氣迫滿整個宣室。

    我一愣,旋又明白,原來他認為走漏消息的人是我,“皇上心中,臣就是這樣的?”

    他背著手來迴踱著步子,“那你昨日去老太太那裏是說什麽去了?你什麽時候和老太太關係那麽好了?”

    他竟然派人監視我,一陣悲涼滲入心髓,我用赤誠之心對他,可他竟然……立時明白竇太主為何昨日莫名其妙的拉我過去說話,心下此時一片徹然,她知道趙綰王臧好處置,而我,衛綰,帝師,丞相,卻隻能憑皇上的手除去。既然她存心陷害,一定什麽都布置好了,那麽,我再解釋,再者,我已無力再去辯解什麽了。多年的情誼,竟這麽輕輕易易的就結束了。一陣苦笑,隻說了一句,“紫馥聽憑皇上發落。”

    話音落下,宣室死寂沉沉,過了好一會,劉徹冷冷的聲音迫入我的耳膜,久久未能散去。

    “那麽,衛綰死刑,其他衛氏親族流放邊陲。”

    廷尉屬大牢內,我一個人坐在獄牢的一腳。想不到有一日我也坐牢,而且是被劉徹。史書也有錯,衛綰竟是死刑。初始的恐慌已被失落替代,掏出懷中揣著的那個藍色香囊,香氣依舊,微藍隱隱閃動,隻是物是人非罷了。輕輕將它放在地上,一切都已結束了。因為他象郅,所以我也象對待郅一樣的對他,可是,他不是郅,他是一個與我的時空不相幹的人,他是劉徹,是我想的太簡單,是我心裏的一點小小希冀在作祟。現在,應該是我徹底清醒的時候了。在他的心中,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誰阻止,誰就會被踢開,他不是郅,所以他不會象郅那樣對我。是我錯了。輕輕閉了眼。隱隱有水滴落地麵的聲音。

    忽然聽到牢門鎖鏈細碎的抖動聲,我睜眼,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麵男子正在牢門外開鎖。我刷的站起身來,開鎖後他躥

    進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跟我走。”

    “你是?”

    他迴頭,看到一雙冷靜如寒星般的眼眸,是衛青,“太危險了,被抓住,你也走不了。”

    “這麽小瞧你的師父?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

    我笑了,忽然獄外傳來陣陣腳步聲,隱約聽到守衛說著,“陛下,這邊走。”

    我們對望一秒,是劉徹,他來做什麽。衛青緊緊執了我的手,將我拽入另一條通道。

    跑出大牢後,我們便朝廷尉屬的後門奔去,一不小心,我袢了一下,“哎喲。”緊緊捂住嘴時,發現已經晚了。

    “有刺客,有刺客……”一個守在後院的守衛大聲叫起來,剛剛還寧靜異常的廷尉屬此時人聲鼎沸,火把攢動,聽腳步聲,好似都朝這邊過來。

    我們躲在一堆假山後麵,我知道自己已經在瑟瑟發抖了,一陣溫暖襲上背脊,我迴頭,看到衛青的眼。我反握住他的手,緊緊握著,謝謝,衛青。

    “這麽鬧騰,幹什麽呢?”劉徹沉穩的聲音響起。

    “皇上,好像有賊人。”

    ‘哪來的賊人啊?哪裏有賊人啊?”,劉徹提了音量,“這是廷尉屬,這是漢家的廷尉屬,哪裏來的賊人?都給我散了。”

    他既然去了所在的獄牢,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已經逃了?劉徹,你到底在想什麽。人一散盡,衛青便拉了我奔到後門,門半開著,一個守衛也沒,“怎麽迴事?”

    “早解決了。”

    馬車一路狂奔,朝城北郊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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