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死!”


    睡夢中的秦時猛地驚醒,胸口劇烈起伏,額頭蒙著一層冷汗。


    他呆滯好半天,咽了咽唾沫,唿出一口氣,“做夢嗎……”


    蘇傾柔坐直身體,輕輕地拍著秦時後背,溫聲細語問:


    “老公,你夢見了什麽,嚇成這樣?”


    “我……”秦時大腦宕機,醒來後的幾秒,夢境內容愈發模糊,“好像是一個不太好的噩夢……好像……好像星星死了。”


    蘇傾柔麵色一僵,旋即安慰,“夢都是相反的,你肯定昨天太累了……別多想,這才淩晨五點,還早呢,好好睡覺。”


    秦時心神不安,掀開被子下床,“我去樓下喝口水,你先睡。”


    “沒事,我等你。”蘇傾柔打開台燈,後背靠著床頭,溫柔道。


    “嗯,你要喝嗎?”


    “那……幫我倒一杯熱水,謝謝老公。”


    “不客氣……我美麗的公主大人。”秦時展露笑容迴應。


    他踱步一樓客廳,黑暗中,一道人影坐在沙發上。


    秦時一愣,站在原地,凝眸看了好幾秒,“萌萌?”


    對方沒有迴應,他打開客廳的燈,下一秒內心一顫,趕忙過去。


    “寶貝,誰欺負你了,你怎麽大半夜坐在客廳哭?”


    “不哭不哭,你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麽事?”


    二十九年來,秦時第一次見秦萌萌流淚,堪稱不可思議。


    作為父親,自家溫柔漂亮乖巧的女兒一哭,可把秦時心疼壞了。


    秦萌萌撲進秦時懷裏,嗓音哽咽,仿佛得了重感冒,顫聲道:


    “妹妹……妹妹走了。”


    ……


    三年後。


    “二爺爺,你又在這裏偷懶……爸爸讓我喊你……吃飯飯。”


    兩歲半的女娃奶聲奶氣喊著,用力拖拽靠在躺椅上的秦時。


    中午陽光正好,秦時打了一個哈欠,反手抱起奶團子。


    “唔~不要親我,胡子不舒服。”女娃雙手推著秦時的下巴。


    她叫陳樂樂,是陳路和雲妙妙的孩子。


    這對夫妻生了一對雙胞胎,哥哥叫陳天才,樂樂是妹妹。


    兄妹倆的名字是作為爺爺的陳墨取的。


    讓一個取名廢材取名字,秦時那叫一個無語,奈何陳路夫妻喜歡。


    “二爺爺早上才刮了胡子。”秦時捏了捏樂樂圓嘟嘟的臉蛋。


    這小奶娃,生氣也可可愛愛,果然任何生物的幼崽都討喜。


    噠噠噠……禦姐氣質的顧可欣走來,一把抱走陳樂樂,踢了踢秦時的椅子,“就知道曬太陽,喊你吃飯了。”


    三年時間,顧可欣順利研究生畢業,在家弄了一個工作室,平日搗騰一些珠寶和服裝設計,偶爾拍拍視頻發網上,順便接私人訂製的單,目前擁有二十萬粉絲。


    秦時打著哈欠,“起不來,拉我一把。”


    “那你就坐著吧。”顧可欣傲嬌地哼了一聲,抱著樂樂迴屋。


    秦時啞然失笑,對著顧可欣的背影唿喊,“喂,對你哥好點。”


    ……


    五年後,江家別墅。


    瘦骨嶙峋的江崢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舒琴天天以淚洗麵,眼睛都快要哭瞎。


    她丈夫每年都體檢,去年突然檢查出癌症,還是晚期。


    哪怕江家財大氣粗,可有錢也隻能讓江崢吊著一口氣。


    昨天醫生檢查後,搖搖頭說:患者活不過三天了。


    三天!


    當年的江百川也被下過類似的病危通知,命運從不放過任何人。


    江崢伸手,想抓住前來探望的江玉,後者卻躲開了 。


    他們之間的距離,那是千山萬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遠。


    “妹妹……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六十九歲的江崢痛哭流涕,最近一年,他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樣,已經不是第一次聯係江玉。


    唯獨這次,聽說江崢隻剩三天能活,江玉才願意來見一麵。


    舒琴更是跪在地上哀求,“江玉,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江崢,他可是你的親哥哥。”


    江玉平靜如水地搖搖頭,“生老病死,人之常態。”


    一聽這話,舒琴崩潰了,破口大罵,“什麽生老病死,什麽人之常態,你就是自私!你能青春永駐,你能永恆長壽,你根本不在乎我們的生命……你明明有辦法救江崢,卻袖手旁觀,你還是人嗎?”


    江南看不下去,拉起舒琴,吼道:


    “別吵了,癌症本來就無法攻克,這是他的命,就像當年他氣死爺爺一樣……該來的報應遲早會來!”


    江玉不想聽這一家人的爭吵,最後看了一眼江崢,默默離開。


    當晚,江崢死在了家裏,沒能等到三天,第二天就死了。


    秦星說過,江崢渡不過六十九歲的門檻,這一劫,必死無疑。


    九年前的話,一語成真。


    ……


    又過了三年。


    秦時一家四口去見了徐斌。


    他七十多歲,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年輕時過度勞累,能活到現在,已經滿足。


    秦時問了徐斌,“我可以讓你多活兩三百年。”


    徐斌拒絕了,一邊溫柔地捏著蘇文靜的手掌,一邊微笑迴應:


    “這一輩子,能遇見文靜,能相守一生,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她一起慢慢變老。”


    “小時,愛情之所以美好,因為短暫,而非永恆。”


    “當然,這是我和文靜的觀念,你和蘇蘇能永遠走下去,也是一種幸福,對吧?”


    第二年,徐斌安詳的走了,沒有病痛的折磨,沒有什麽遺憾。


    逝世前,徐陽陽帶著妻兒跪在他麵前,一家人也算圓滿。


    ……


    兩年後,蘇文靜也走了……


    她年紀不大,六十八歲,但……小時候活得太痛苦,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相愛一生的人,卻在兩年前逝世。


    蘇文靜最後有三個願望。


    一是希望妹妹永遠幸福下去。


    二是希望徐陽陽一生平安。


    三是將她葬在徐斌的旁邊。


    安葬了母親,徐陽陽找過秦時。


    他很實誠,說想要多活兩三百年。


    秦時給了他三顆仙果,剛好夠他們一家三口增壽三百年。


    ……


    同一年,秦時去找了張超。


    一見麵,十六歲的少女抱住他,甜甜地唿喊,“幹爹。”


    女孩叫張雨曦,張超和顏曦的女兒,早就認了秦時當幹爹。


    “小乖乖,長這麽大了。”秦時揉了揉張雨曦的腦袋。


    “嘻嘻……幹爹,我這次期末考了637分,厲害吧!”


    “厲害,厲害……咱家雨嫻最棒!”


    “幹媽呢,還有萌萌姐和雪雪姐呢?”


    “她們在附近的商城逛街,你去找她們。”


    少女一走,秦時三人坐在客廳喝茶。


    張超看向窗外,問道,“老秦,你和老高還有聯係嗎?”


    秦時搖搖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那些年,我們每年至少見一次,後來……他兒子結婚,兒媳婦懷孕,生活忙了起來。”


    “現在……我想想,上次和他聯係是五年前。”


    “唉……我和他也沒有聯係了,終究我們才是真愛。”張超歎息一聲,並半開玩笑道。


    “滾,誰跟你真愛!”秦時笑罵。


    顏曦坐在一旁,溫柔地給他們倒茶,偶爾附和一兩句。


    聊了一會,秦時直入正題,“超……你想永生嗎?”


    張超和顏曦一點不意外。


    這麽多年,他們都六十歲的人,可秦時看起來才二十來歲,傻子都知道不對勁。


    “老秦,生命和愛情之所以可貴,正因為短暫。”


    “我不敢保證一百年後還愛顏曦,太長太長……但我敢保證,一百年內隻愛顏曦。”


    “我和顏曦不畏懼死亡。”


    “畢竟……愛永遠淩駕在死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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