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顧巧巧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完全趴在秦時肩膀上睡著。


    秦時心情複雜,坦白講,他無法以男生的角度去換位思考女生。


    在他看來,一句原諒可有可無,重點是如何去對待彼此。


    可人與人之間的思維差距很大,比如顧巧巧,哪怕秦時早就原諒她了,對她很好,她對秦時同樣特別好,但沒有從秦時口中聽見一句原諒的話,她就會一直在乎曾經的事。


    她甚至會想,弟弟到底有沒有原諒她?


    還是說看在大姐的麵子上才對她好呢?


    這跟心結一樣,纏繞在顧巧巧的心尖。


    好在……二十八年的努力,得到了答案。


    室內安靜,隱隱能聽見顧巧巧的鼻息聲,這酒後勁挺大。


    秦時緩緩站起,雙手扶住顧巧巧,避免一個後仰摔倒在地。


    他把顧巧巧抱上床,看著女孩臉上的淚痕,思緒一點點飄飛。


    他當年真的討厭顧巧巧,覺得這女孩腦殘,沒有任何判斷力。


    稍微被顧一鳴引導,就掉入陷阱,與顧知涵相對比,太白癡了。


    若當年顧一鳴選擇對付的不是顧知涵,而是顧巧巧,這傻白甜早就身敗名裂,說不定活不到現在。


    後來……秦時確實被顧巧巧打動。


    她一次次厚著臉皮住在他家,笑嘻嘻跟他講話,關注他的喜好。


    相處久了,秦時下意識覺得,顧巧巧也挺可愛,挺好玩的女孩。


    站在床邊駐足許久,他捏了一把顧巧巧的臉蛋,關燈離開。


    ……


    時間悄無聲息來到三月份。


    “不是,你確定自駕遊到川城?這可是接近兩千公裏的路程!”


    清晨,秦時一家五口到主樓吃早餐,就聽見陳路的提議。


    二十二歲即將當爸爸的陳路撓撓後腦勺,笑道:


    “小叔,沒有兩千公裏,才一千六七公裏,開車一天一夜就到,我們慢點開,邊玩邊趕路,我預計是三天到川城。”


    “小叔,我讚同陳路的提議。”陳佳端著一碗白粥,“咱們每次去哪裏,嗖的一聲抵達,都不知道錯過了多少沿路的風景。”


    禦姐打扮的顧可欣嘴角上揚,“自駕遊嗎……挺好,可以嚐試。”


    秦時右手捏住下巴,斟酌著講:


    “也不是不行,但要解決三個問題,一是車去哪裏弄,二是誰來開車,三是路線你們規劃好了嗎?”


    “對了,哪些人要去?”


    “我我我……”幹飯中的玲瓏舉手,“老秦,我要去吃特辣火鍋!”


    陳路出聲道,“剛才我問過,除了龍天叔叔、鳳九阿姨、白雅阿姨、顧知涵大姑,夏念阿姨,顧蝶四姑,他們不去,其餘人都去。”


    江玉打著哈欠,“等等,我沒說要去,校方那邊已經幫你們溝通好,到了打電話,會有人給你們辦理入學手續,我才懶得跑。”


    係著圍裙的陳墨擦了擦手,“車子我來弄,自駕遊的話,選一輛豪華的大巴車,駕駛員我來當,路線……佳佳和小路會規劃。”


    秦時點點頭,“那行,我們一家到川城,玩個兩三天,接著要去雲城,具體旅遊多久……到時候看吧。”


    “什麽時候出發?”秦雪穿著毛茸茸的睡衣詢問。


    她最近不太在乎形象,白天穿著睡衣,晚上也穿著睡衣,美其名曰比棉襖保暖。


    實則……換衣服那幾秒太冷,她懶得換來換去。


    陳路給雲妙妙盛了一碗白粥,迴應道:


    “明天吃了早餐,十點左右出發。”


    “明早……”秦時看向蘇傾柔。


    蘇傾柔微微一笑很傾城,“那我們晚上收拾行李。”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三月中旬出發,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難得大家一起自駕遊,提前點就提前點唄。


    吃完早餐,眾人開始忙碌。


    打掃衛生的打掃衛生,工作的工作,烹飪甜點的烹飪甜點……


    秦雪、陳佳和雲妙妙,三女跑去森林喂養大熊貓。


    陳路很忙,這次去川城,他不讀研,但要照顧懷孕的妻子,現在就收拾行李,連枕頭和被褥都帶上,害怕換地方,雲妙妙睡不好。


    “喵喵喵~明天去旅遊,喵好高興。”初十五趴在窗台上,搖頭晃腦,“喵哥,喵們要帶點罐罐嗎?喵擔心路上餓……”


    初一閉著眼睛,漫不經心迴答:


    “你帶唄,我又不去,我們準備幹一件大事。”


    “大事!”初十五眨了眨呆萌的大眼睛,“喵哥,啥麽大事?”


    初一細長的尾巴纏住妹妹的脖子,“與你無關,你去玩就行。”


    “哦~那喵要帶七十個罐罐,一天吃五個。”初十五傻笑道。


    ……


    下午三點。


    秦時老大爺一樣靠在院裏的躺椅上,喝著一杯枸杞茶。


    突然,兩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秦時瞄了一眼,揮揮手,“迴去吧,陳路不會當你們的兒子。”


    來人正是江崢和舒琴。


    一段時間不見,江崢愈發顯老,黑發夾雜白絲,眼角皺紋很深。


    即使打扮成熟帥氣,也掩飾不住他眼底的疲憊。


    相比之下,舒琴一點不顯老,每年保養上都花費幾百上千萬,五十七歲的年齡,看起來也就三十四五歲。


    兩人停在秦時旁邊。


    江崢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十指相扣,沉聲道:


    “我們不是來找陳路的,是來找你的。”


    “找我?”秦時頗感意外,“我們不熟吧。”


    他這話帶著一絲嘲弄,明明提出劃清界限的是江崢,三番四次找來的也是江崢,堪稱自己打自己臉。


    舒琴沒有江崢的沉穩,開門見山道:


    “江南醒了,但失憶了,隻記得大學之前的事情。”


    醒了?


    秦時眉毛一挑,這倒不是一個好消息,從七樓摔下去,成為植物人半年多,都能醒過來?


    醫學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嗎?


    念頭紛呈後,秦時態度無所謂道:


    “醒了就醒了,跟我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推他墜樓。”


    江崢歎息,“重點是失憶,他隻記得大學之前的事,我們跟他說了這些年發生的,也跟他說了他與沈書香還是合法夫妻。他不信,一天天嚷嚷著要見秦雪,甚至……用自殘或自殺的手段來威脅我們。”


    “秦時,求求你,讓秦雪去見一見江南,他……”舒琴眼眶迅速泛紅,傷心欲絕,“他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昨天又在病房割腕,我實在不忍心他繼續傷害自己,他隻想見一麵秦雪。”


    麵對苦苦哀求,秦時冷冷反問:


    “那又如何?”


    江崢和舒琴愣住。


    “我問你們,那又如何?”秦時眯起眼睛,“江南要死要活,與我有關嗎?與我女兒有關嗎?說句難聽的話,他要死,就去死唄!”


    “你……”舒琴氣得胸口起伏,堵著一口氣,罵又罵不出口。


    江崢理性一些,深吸一口氣道,“他喊了你十八年的叔叔。”


    道德綁架不行,試圖打感情牌。


    秦時端起茶杯抿一口,笑了,笑的鄙夷,笑的不屑,笑的輕蔑。


    “半年前,江南和沈書香結婚當晚,江南在衛生間門口堵住我女兒,喊了一群保鏢動手。”


    “這筆賬……需要我跟你們家算一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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