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陽光明媚,一行人趕到江氏旗下的醫院,豪華病房前。


    江玉打扮精致,秀發盤起,站在門口深唿吸兩下,推門而入。


    室內陽光充沛,聞不到藥水味,麵積差不多兩百平,有一個花園陽台,有獨立的廚房和洗漱室,屬於私人病房。


    若非情況不容樂觀,江百川也不願意住進醫院,一般都在家裏接受私人醫生治療。


    江玉一眼看見江崢一家三口,還有坐在病床前的母親沈詩雅。


    至於江百川,短短四年,蒼老的不像樣,白發稀稀疏疏,平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吸著氧氣,兩名醫生守在一旁。


    江玉步伐沉重,走到江百川跟前,麵無表情問道:


    “他四年前精神不挺好的,怎麽就突然病危了?”


    江崢紅著眼,衝過去,抬手就要扇江玉一巴掌,被陳墨抓住。


    “好好說話,你要動手,我可以把你打死。”


    當著他的麵,想扇她妻子?活膩了是吧!


    江崢掙脫開,惡狠狠道,“江玉,都怪你,四年,整整四年!你沒有迴家過一次,老爸思念成疾,最終倒下!”


    “怪我?”江玉笑了,笑的諷刺,笑的鄙夷,“當初是你們選擇拋棄我!怎麽,我非要犯賤?你們拋棄我,還每年舔著臉去找你們?”


    “你……”江崢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若不是老爸喊著要見你,你都沒資格進入這個房間!”


    江玉冷冷道,“誰稀罕,若不是我有點良知,才不會來!”


    “媽,看看,這就是嬌生慣養的女兒,簡直一頭白眼狼!”江崢說不過妹妹,矛頭轉向坐在一旁憔悴的沈詩雅。


    沈詩雅有氣無力,“行了,你們非要一見麵就吵架嗎?”


    原本兄妹倆關係不錯,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她想不通。


    作為母親,晚年看著兒女爭吵,心是一陣又一陣刺痛。


    秦時一家坐在沙發區域旁觀,不想參與江家的內部問題。


    但秦雪有一些不舒服,從一進屋,江南的視線一直定格她身上。


    看,你,媽……秦雪用口型罵了一句髒話。


    江南看懂了,嘴角一抽,收迴視線,默默守在病床前。


    秦時湊在二女兒耳邊,低聲問,“他還能活多久?”


    “目前的醫療水平,讓他活兩三年不成問題,隻是要躺在床上或坐在輪椅上度過,活著不會比死去舒服。”秦星輕聲細語告知。


    兩三年……不長也不短,可對於病人來講,應該挺漫長,治療和藥物帶來的痛苦,實則就是一種慢性折磨……秦時腹誹感歎。


    當年意氣風發、出門帶四五個保鏢的江百川,如今連走路都做不到,也是一種悲哀。


    ……


    臨近黃昏時分,江百川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見江玉,淚水一下模糊視線,顫抖著抬起右手,想抓住什麽。


    “……你終於來看我了!”


    坦白講,江百川比較重女輕男,當年對江玉無比寵愛,要什麽給什麽,對江崢,經常派去外省出差,甚至在川城一待就是四五年。


    江玉心頭一顫,歎了一口氣,“何必呢?趕我走的是你,現在他們又說你對我思念成疾,萬一你出事,我可不想背負罵名!”


    “咳咳……”江百川情緒激動,“你還是不肯原諒爸爸?”


    他有錯嗎?


    他站在那個位置,要為家族考慮,為十幾萬名員工考慮,為社會考慮,一旦得罪上麵,一旦江氏集團像顧之傾城一樣倒閉……唉!


    不過,江玉有錯嗎?


    她被父母逼迫與最愛的男人離婚,斷絕一切聯係,若不願意,就滾出江家,不再是江家的女兒……她隻是選擇了自己的家庭。


    誰都沒有錯。


    江百川為了大家,江玉為了小家,做出不同選擇罷了。


    見江玉不說話,江百川劇烈咳嗽,情況不太對勁。


    兩名醫生立馬上前檢查,同時斥責:


    “江玉女士,江總情緒很不穩定,請不要氣他。”


    一聽這話,江玉蹙眉,又慢慢舒展,無奈道:


    “老江,看吧,你非要道德綁架我。”


    先是被江崢道德綁架,又被醫生道德綁架。


    敢情,隻要江百川出事,都她問題,誰都沒錯,就她有錯唄。


    江百川急忙解釋,“我沒有,我……我隻是希望你來看看我。”


    “還有佳佳和小路,都長這麽大了,過來外公瞧瞧。”


    他舒緩一口氣,伸手牽住孫子和孫女。


    江玉退後一步,讓出位置,她是一個明事理的人,自己與父親的矛盾,不會牽扯到孩子身上,更不會教唆孩子們討厭外公。


    有兩個孩子陪著說說話,江百川肉眼可見心情好轉。


    沈詩雅難得露出笑容,心想:要是一家人永遠團聚該多好。


    江崢看向沙發區域的秦時一家。


    沉吟幾秒,他走過去,單刀直入,“老秦,出去聊聊。”


    秦時一臉問號,當個觀眾都不行?


    他跟著江崢出了病房,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


    三分鍾後。


    “你要是不聊,我就進去了,看你抽煙,乏味。”秦時當麵吐槽。


    這人絕對有病,約他出來,不講話,站在窗戶邊一個勁抽煙。


    深唿吸,江崢仰望昏黃的天空,開口道:


    “你們的生活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秦時眯起眼睛,不答反問,“怎麽,我們過的好,你不舒服?”


    江崢點點頭,實誠道,“當年選擇與顧之傾城劃清界限,選擇拋棄江玉,我是覺得,你們沒有翻盤的資格了,一定會被上麵按死,過得非常淒慘,或關在監獄裏。”


    “當預期與現實不符合,我心裏難免複雜。你們過得越好,仿佛在打我的臉,仿佛在對我講,我當年的選擇是錯誤的!”


    秦時笑了笑,“隻能說,你不夠了解我們的底蘊,不了解顧之傾城對我們而言,可有可無。”


    “是啊,我一點不了解你們。”江崢長歎。


    他熄滅香煙,轉身直勾勾凝視那雙褐眸,“老秦,認識快三十年了,你和蘇傾柔從未發生過改變,包括江玉,陳墨……你們是不是掌握了永生的手段?”


    秦時從江崢眼裏看出一絲渴望和瘋狂。


    四目相對。


    秦時雙手懷抱,無喜無悲道:


    “你反應有點遲鈍,快三十年才察覺異樣?”


    “知道為什麽我們不在乎顧之傾城?”


    “知道為什麽上麵不敢真的對我們動手?”


    “沒錯,我們擁有很長很長的壽命,擁有毀滅世界的力量,聽好了,不是毀滅一個國家,而是世界。”


    “再告訴你一件事,當年江玉姐姐打算等你和舒琴五十來歲的時候,讓陳墨賜予你們幾百年的壽命和永恆的青春。”


    “可惜……你們推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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