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單手捂著額頭。


    這算什麽?先斬後奏?


    不對,顧巧巧什麽時候來的?


    他迴家到現在,算下來也就五分鍾左右,難不成,自己前腳剛到家,顧巧巧後腳就抵達門口,還打電話給顧知涵,探探口風?


    窗外依舊下著雨,秦時不認為被顧巧巧跟蹤了,他是開車送蘇傾柔迴學校的,又不是走路。


    主臥裏,顧知涵掛斷電話,走向洗漱室,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漸漸恢複沉穩的姿態,然後和秦時一起走向大門。


    秦時一開門,過道內亮著黃昏的燈火,楚楚可憐的女生蹲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眼眶泛紅的厲害,臉上掛著淚痕。


    顧巧巧穿著一套淺灰色運動裝,宛如她現在的心情,都是一片灰色。


    “大姐......嗚嗚嗚!”


    見到顧知涵的一刹那,顧巧巧又繃不住了,站起身,用力抱住姐姐,委屈的像一個小孩子。


    這段時間,她發現四姐沒有想象中那樣的靠得住,顧蝶的生活除了吃喝玩樂,便是打遊戲,對顧家,對她這個妹妹,一點不上心。


    之前口口聲聲說,要好好謀劃一番,不能讓顧一鳴接手顧家,可搬出去住後,顧巧巧發現,四姐似乎忘了這件事。


    她其實試探過,問:四姐,我們不弄顧一鳴了嗎?還有,小時扇過你一巴掌,你不打算報複迴來了嗎?


    顧蝶是這樣迴答她的: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麻煩,弄顧一鳴和報複秦時,不如我多打兩把遊戲。


    那一刻,顧巧巧明白,自家四姐,就是一個純純的大鹹魚,一個怕麻煩的宅女,一個隻顧自己開心的自私鬼。


    什麽謀劃未來,都是顧蝶隨口說的好聽話,目的就是為了騙她一起在外麵住。


    這一個月來,顧巧巧承擔了兩人的生活費。


    顧蝶美名其曰:買房子,沒錢了。


    起初,單純的顧巧巧沒有多想,直到今晚,打電話給顧蝶,聽了那一番話,才恍然大悟,這個四姐,不是一個正常人,早就期待爸媽離婚,顧家支離破碎。


    顧巧巧怕了,真的怕了。


    以前被顧一鳴利用,現在又被顧蝶利用,薑月霞最近挺瘋狂,二姐顧江雨最不靠譜,三姐顧樂樂毫無主見......


    她隻能投靠大姐!


    秦時雙手揣兜,沒好氣道:“大半夜哭哭哭,等會樓上或樓下的鄰居來投訴,我就將你扔出去!”


    一聽這話,顧巧巧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豆大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掉落。


    她突然覺得,秦時好兇!


    顧知涵輕拍妹妹後背,“先進屋吧。”


    “嗯。”顧巧巧抹了抹眼淚。


    三人進屋坐在客廳,陳墨和江玉沒有走出房間,顧家的事情,他們不好插手。


    沙發上,顧巧巧雙手捧著紙杯,喝了一口溫熱水,身體緩和些許,才委屈巴巴問:“爸媽為什麽要離婚?”


    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裏捧著心理學書籍的秦時冷笑,“為什麽?你不懂嗎?顧天擇出軌,薑月霞發現,不離婚,留著一起過年?”


    “可是......可是媽媽已經原諒了爸爸。”顧巧巧一臉天真無邪。


    顧天擇出軌的事情前段時間就暴雷。顧巧巧不理解,明明媽媽已經不計較,怎麽現在雙方又鬧到離婚的地步?


    秦時嗤之以鼻,“原諒?薑月霞親口告訴你,她原諒了顧天擇出軌?換做是你,會原諒丈夫的出軌嗎?”


    “那當然不能原諒!”顧巧巧流著眼淚哼哼一聲,“換我,肯定讓他淨身出戶,還要讓他過的不舒服!”


    秦時聳聳肩,“那不就得了,子彈沒有擊中你的時候,你不會感到痛。顧天擇和薑月霞,早就向對方開了數槍,如今,兩人不忍了,直接掀桌,沒什麽好奇怪的。”


    這樣一講,顧巧巧有些理解了。


    是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感受不到痛。


    她隻是和無數孩子一樣,本能的不希望父母離婚,不想成為單親家庭。


    沉默寡言的顧知涵出聲,“巧巧,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不止顧天擇出軌,薑月霞同樣如此,時間還很長。”


    這話猶如一顆炸彈,在顧巧巧腦袋裏爆開。


    媽媽,出軌了!


    她甚至忘了哭泣,忘了流眼淚,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不可能!媽媽怎麽會出軌!”


    “哦?在你看來,薑月霞對感情很忠貞?”


    秦時來了興致,將書本放在膝蓋上,本來就沒有心情看書,純粹找找掩護,不太想搭理顧巧巧。


    然而,這個便宜姐姐的言辭,讓他一度覺得有趣。


    顧巧巧揉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當然啦,媽媽很忙的,不但要管家裏的事情,還要管公司的事情,包括大姐的公司,媽媽這些年也是忙前忙後,哪有出軌的時間!”


    “出軌需要時間?萬一她出軌的對象,三分鍾結束戰鬥呢?”秦時鄙夷道。


    顧巧巧淚眼朦朧看向顧知涵,扯著衣袖,想要尋求答案。


    “大姐,這是真的嗎?”


    顧知涵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千真萬確。薑月霞出軌的證據是我提供給顧天擇的,今天下午,他們在我辦公室對峙。”


    說到這,顧知涵想起,今天下午真的精彩,顧天擇和薑月霞,一邊對罵,一邊爆料彼此的醜事,堪稱大型的互撕現場。


    有些醜事,她聽了都驚駭不已,對親生父母的三觀感到離譜!


    聞言,顧巧巧不說話了,垂下腦袋。


    她一時半會還是無法接受事實。


    顧知涵輕拍妹妹後背,半是安慰半是叮囑,“他們注定會離婚,這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接下來,顧家會發生一場‘大地震’。”


    “你不用擔心,姐姐會承擔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不過,肯定不會像之前那麽高,最多每個月給你兩萬,正好改一改你花錢大手大腳的壞習慣。”


    “等你實習,可以到我公司,或者你有想要發展的方向,自己創業也好,去別的公司也罷,姐姐會力所能及幫你,前提......”


    話語一頓,顧知涵表情肅穆,加重語氣,“前提你不要像以前一樣愚蠢。你二十一歲了,老大不小了,該有點自己的判斷力,該明白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誰可以成為朋友,誰又在利用你。”


    “別整天就這個名牌包包好好看,那個景點好美,你要去打卡......”


    成長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顧巧巧一動不動,極小聲道,“嗯。”


    她仿佛安靜的人偶,失去了發條提供的動力,情緒低落穀底。


    ......


    入夜,秦時側躺在沙發上,懷裏抱著初十五,久久無法入眠。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交易證據;見到親生母親,與秦雲昊解除誤會;安撫蘇傾柔敏感的內心;顧家夫妻鬧離婚;大晚上顧巧巧蹲在門口......


    秦時翻來覆去,一會摸摸初十五,讓小貓咪起來重睡,一會心不在焉翻翻書本,一會陽台上吹吹冷風。


    “弟弟。”


    柔聲似水的唿喊聲從後麵傳來。


    陽台上的秦時迴頭,隻見一米六八的顧巧巧穿著顧知涵的淺色睡衣,躡手躡腳靠近。


    由於姐妹倆身材比例完全不一樣。


    顧巧巧穿這套睡衣,露出肚臍和腳踝,看著怪別扭。


    秦時收迴目光,沒去迴應,眺望夜空和雨後的城市,靜謐、美好。


    見秦時不搭理自己,顧巧巧黯然神傷,心裏呢喃:果然,還在生我的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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