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中飄著白雲,一輛黑色的車緩緩駛進醫院停車場。


    “終於到了。”秦時伸了一個懶腰,感覺開高速真的累人。


    一襲淺藍色長裙的蘇傾柔撕開包裝,將一顆糖果喂到男孩嘴邊。


    “辛苦啦,要不你先迴去休息吧。”


    秦時含住糖果,還故意碰了下女孩的手指,笑嘻嘻說:“我把你拐到我家,當然要親手把你送到姐姐麵前。放心吧,我不累,這點路程對我而言,輕鬆拿捏,何況中途還休息了兩次。”


    蘇傾柔盯著自己的手指,恍惚三秒,趕緊解開安全帶下車。


    看著女孩柔美的背影,秦時啞然失笑,“明明害羞還喂我。”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二樓病房。


    一進門,蘇文靜就坐在床邊,神情呆滯地眺望窗外,她似乎很喜歡看窗外的天空,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渴望自由的小鳥。


    蘇傾柔走過去,習慣性地握住姐姐的手。


    蘇文靜微微一愣,隨後嘴角泛起一抹淺笑,“迴來啦。”


    “嗯嗯。”蘇傾柔連連點頭,繪聲繪色講述,“秦時的爸爸和哥哥都好溫柔,還有一個姐姐,對我也特別好,我們一起做飯,一起在田園裏玩鬧,一起爬山散步,一起......”


    蘇文靜聽著,時不時揉揉妹妹的秀發,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秦時站在角落,沒有去打擾這對姐妹,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具體是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清楚。


    就是那種......那種蘇文靜好像在強忍著什麽,在迴避著什麽。


    病房裏待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西斜,直到蘇文靜吃完晚飯。


    秦時才開車送蘇傾柔迴京城大學。


    和女孩告別後,秦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心裏越不安,本來車都開到白雲小區門口,他一個轉彎,又朝著醫院返程。


    噠噠噠……


    他來到二樓,恰巧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徐醫生從病房走出來。


    四目相對,徐醫生主動走向秦時,認真審視兩眼,問:


    “你是蘇傾柔的男朋友?”


    秦時點點頭,單刀直入詢問:“徐醫生,蘇文靜姐姐,她......”


    “這裏不方便說話,跟我來。”徐醫生打斷對方,指了指遠處的安全通道。


    兩人進入安全通道的樓梯間。


    徐醫生像是鬆了一口氣,拿出煙盒,問:“抽煙嗎?”


    “不抽。”秦時搖搖頭,耐心等著對方。


    徐醫生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猶豫了半天才說:“昨晚,大概7點,蘇文靜打算自殺。”


    短短一句話,讓秦時的臉色驟變。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他今天就感覺蘇文靜不對勁,尤其是看向蘇傾柔的眼神,有一絲不舍,有一絲逃避,和平時完全不同。


    單純的蘇傾柔沒有發現,但心思縝密的他,還是察覺到了。


    徐醫生見男孩的情緒還算穩定,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之所以不敢打電話告訴蘇傾柔,一來是蘇文靜的哀求,二來是擔心蘇傾柔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醫院裏又哭又鬧。


    畢竟,哭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唿......”徐醫生又吐出一口煙霧,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昨晚,我剛從一間病房出來,迎麵碰上一位老人,他說看到蘇文靜一個人拄著拐杖去了樓上,不知道要做什麽。”


    “我立馬察覺不對勁,跑去樓頂,還好我及時趕到,她距離樓頂的邊緣還有五米左右,我衝過去抓住了她。”


    “事後,她求我不要告訴蘇傾柔,還承諾不會再自殺了。”


    “我能看出來,她還有自殺的念頭,我雖然是醫生,但有些事不好插手,還得你們家屬去開導。”


    徐醫生將還剩三分之二的煙掐滅,扔進垃圾桶,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這件事,我沒上報醫院,否則,醫院肯定不敢讓蘇文靜繼續住院治療,我希望你能解決。”


    “謝謝!”秦時對著徐醫生微微鞠了一躬,真誠地表示感謝。


    他不敢想象,如果昨晚蘇傾柔接到醫院電話,說姐姐跳樓自殺了。


    那......女孩得多崩潰啊!


    徐醫生救的不隻是蘇文靜一個人,還有蘇傾柔的餘生。


    從安全通道出來,秦時厚著臉皮又去借了輪椅,然後來到病房。


    他們離開的時候,蘇文靜是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現在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差不多有一個小時。


    “姐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麵容憔悴的蘇文靜轉過頭去,驚唿,“小時,你不是送小柔迴學校了嗎?”


    “我已經送她迴學校了。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想找姐姐聊聊天。輪椅我都借來了,我推你在醫院裏逛逛,天天待在病房裏也不舒服,對吧?”秦時語氣輕鬆地笑著說。


    蘇文靜想拒絕,但對上男孩的褐眸時,她明白,男孩可能知道了。


    沉默十幾秒,她開口,“那就麻煩你了,待在病房裏確實不舒服。”


    於是,秦時推著輪椅,帶著蘇文靜走出了住院樓。


    此時,天空黯然,黑夜悄悄降臨,醫院沒了白天的喧囂。


    路燈下,他們的影子很長。


    秦時腳步沉重,忽地開口,“姐姐,這世上,固然有太多的不幸和不美好,但......這不是我們放棄生命的理由。”


    果然,他知道了,甚至知道了我的曾經......蘇文靜眼神複雜,低著頭,許久才長歎一口氣,道:


    “秦時,我看得出來,你對小柔是真心的,而小柔的心也早已屬於你,沒有我,你們會更幸福。”


    “沒有我,小柔不必拚命賺錢。”


    “沒有我,她可以盡情享受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春。”


    “沒有我,她依舊會嫁給你。”


    “我啊,一直都清楚,她過得並不好,每天辛苦打工賺錢,省吃儉用,在外麵,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上次醫院打電話給我,說她暈倒了,那一刻,我真的,心都碎了,可我無能為力,你能理解這種痛苦嗎?”


    “我活著,隻是累贅,對,隻是累贅......”


    蘇文靜的身體在顫抖,眼眶泛起了淚花,雙手緊緊揪住衣服。


    深唿吸,她的語氣帶著顫音,“昨天,我在鏡子前站了很久,看著自己蒼老憔悴的麵容,那時候,我明白,自己的青春已經結束,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自己的生命也該結束了......”


    秦時的心情愈發沉重,感受到女子對生的絕望,對死的渴求。


    不遠處,那棵藍楹花仍有盛開的花朵。


    秦時停在路燈下,固定好輪椅,走到前方,蹲下,凝視著蘇文靜。


    “你從地獄中逃了出來,你拚盡全力保護了妹妹,你咬牙堅持到了現在,為什麽要放棄呢?”


    “你不想看著我和蘇傾柔結婚嗎?”


    “不想看著她穿上美麗的婚紗嗎?”


    “不想痊愈後,開啟屬於自己的新生活嗎?”


    “你才二十七歲,你的青春沒有結束!”


    “所以,請用力的活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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