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琛話音落下,秦狄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說什麽。


    三人的話有各自的道理,不存在對錯。張琛與魏征兩人的話還算比較中肯,百姓能否接受自己的一貫錢變成幾枚元寶,尤為關鍵。雖然錢的數額不變,他們能不能接受這等心理落差,確實有待商榷。


    皇帝沉默不言,殿內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陳鬆再次開口,打破僵局。


    “陛下,如果考慮到元寶的流通性,臣以為自然是一枚元寶取代二百通寶較為妥當。正如二位大人所言,元寶更利於在民間流通,找兌也會方便許多。”


    秦狄:“既然你三人的意見達成了一致,那就這樣定下來吧,一枚元寶可兌換二百枚通寶。”


    陳鬆:“陛下,既然元寶的數額要大於通寶,元寶的質量應該嚴格把關,所用材質可為純銅,如果質量與其價值不符,恐怕日後也會有人仿造。”


    張琛:“陳相所言極是,元寶不僅要考慮其價值,還要考慮今後在坊間流通時所造成的損耗,為了防止他人仿造,元寶範鑄時可添加多重材質。”


    魏征:“此法雖好,隻是操作起來怕是有些難度,材料太多,有何熔煉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秦狄的腦袋裏卻蹦出來兩個字:合成!


    想到這裏,心中竟有些興奮,說不定就能研究出什麽新型材料。


    “你懂範鑄之法?”


    秦狄目光看向張琛,眼眸間充滿了詢問。


    “迴陛下,臣隻是略懂皮毛,並不精通。”


    說完這句話,他就有些後悔,心中懊惱不已,錢監司的主吏剛剛被錦衣衛抓起來,自己沒事說懂範鑄作甚!


    張琛的迴答,聽在皇帝耳中,顯然就是在謙虛。皇帝麵前,誰敢誇下海口,萬一達不到他所期待的標準,那就是欺君的大罪。


    “既然你懂,範鑄一事就由你負責監製吧,你們三人商討具體方案和所需模板,定好之後在告訴朕。”


    果然,皇帝沒讓張琛失望,對其委以重任。


    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卻不敢多言,隻得領旨謝恩。


    談完新幣範鑄一事,三人離開延禧殿。


    長廊內,三人並排而行。


    魏征與陳鬆此刻的模樣,與前往延禧殿時相比,顯然輕鬆了許多。再看張琛,一臉的苦瓜相,眉宇間滿是愁容。


    陳鬆:“範鑄永盛新幣,乃重中之重,張相被陛下委以重任,可見陛下的信任有多高,老朽在此恭喜張相了。”


    魏征:“此事關乎我朝國運,更能體現我朝的強勢,張相可要謹慎對待啊!”


    聽到兩人的話,張琛無奈搖頭,麵露苦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言道:“二位,這不是什麽好差事,但凡出點差池,這玩意恐怕就保不住了。”


    陳鬆:“張相大可不必如此擔憂,陛下寬宏大量,不妨把心放寬些。”


    魏征:“若是範鑄新幣遇到了什麽苦難,張相可隨時來找老夫,此為頭等大事,尚書省必會鼎力相助。”


    陳鬆:“呃...我似乎幫不上什麽忙,若是需要運送些範鑄所需的材料,我倒是可以派兵協助,張相如果有需要,盡管開口便是。”


    張琛:“二位丞相的好意,張琛愧領。範鑄一事真的開始後,怕是少不了麻煩二位,尤其是陳相啊,你至關重要。”


    聞言,陳鬆微微一怔,言道:“我能幫你什麽?範鑄的技術我是一點不懂,若是要兵士押運鑄造材料或是保護錢監司,我倒是可以調兵幫忙。”


    張琛嘴角微微上揚,閃過狡黠,笑道:“嗬嗬,錢監司目前的情況,二位想必比我還要清楚。看陛下的意思,每年範鑄幾十萬的新錢,進度顯然過於緩慢。方才我就想,若是將範鑄的重任,交給兵士來操作,速度豈不是就提高了許多。”


    陳鬆是萬萬沒想到,他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擺明了這是要將自己拉下水,當即搖頭道:“嘶...這樣不好吧!範鑄貨幣,乃是絕密,讓兵士知道範鑄之法,似乎不妥呀,萬一他們泄露出去,豈不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張琛連連擺手,笑道:“沒有那麽嚴重,兵士們隻負責範鑄材料的熔爐和後期打磨範鑄好的新錢。他們所能接觸到的,要麽是材料,要麽就是已經範鑄成型的半成品。至於其中的關鍵步驟,則由錢監司全權負責。”


    陳鬆:“這不太好吧,陛下並未下達旨意。擅自讓兵士參與其中,日後陛下得知,追究起來,不好說啊!”


    張琛:“陳相不必憂心,旨意我去請,陳相隻管出人即可。”


    聽他這麽說,陳鬆向魏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他可以勸解張琛。


    他的求助目光,魏征確實感受到了,沉吟片刻,開口道:“陳相,這似乎也是個辦法。眼下大量假幣湧入我朝,任其在坊間流通,勢必會造成巨大損失。陛下既然想範鑄新幣,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不過陳相也不必擔憂,老夫願與張相一同請旨,為陳相贏得這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陳鬆徹底無語了,自己是這個意思嗎?自己何時說過想要這個為國效力的機會了?魏征啊魏征,你這是故意而為的吧!


    不動聲色的瞪了魏征一眼,發出一陣幹笑:“嗬嗬嗬,魏相所言極是啊,範鑄新幣,乃國之根本。不如這樣吧,老夫與張相負責範鑄,魏相負責監督驗收。國之大事,理應嚴謹對待啊!”


    他本就想將兩人拉下水,陳相的這番話,無疑是助攻。不等魏征開口,張琛率先做出了迴應。


    “陳相此言有理,我們三人身為宰輔,理應為陛下分憂。永盛年號的第一批新錢,容不得有任何閃失,我們三人聯手,最好不過。”


    魏征沒有他倆那麽多的心思,他是一心為了朝廷,想都沒想,當即痛快的應允。


    “也好,老朽犯下如此大錯,陛下連一句重話都未曾說,此等皇恩,無以為報。身為人臣,隻要能為陛下分憂解難,自是義不容辭。”


    此言一出,張琛暗暗挑起大拇指。罷了,不愧是宰輔之首,格局就是不同!


    三人直奔錢監司,錦衣衛將錢監司的主官抓了,想要範鑄新幣,必須要了解錢監司現在的人員狀況,和範鑄技術究竟處於一個什麽狀態。


    午後,張圖的身影出現在延禧殿內。


    “啟奏陛下,錢監司大小官吏,共計十二人,全部抓捕歸案。”


    秦狄:“審了嗎?”


    張圖:“還沒來得及用刑,就全都招了。據他們供述,自陛下登基後,錢監司基本就處於閑置狀態,隻留了幾名閑散工匠留守。這些官員都是自家中抓捕歸案,甚至有人兩年未曾到過錢監司。”


    秦狄的怒氣騰的一下就湧了上來,手在卓岸上用力一拍,怒道:“一群混吃等死廢物,拿著朝廷的俸祿,膽敢玩忽職守。十二人中,可有功勳者?”


    張圖:“屬下查詢過,錢監司隻是奉命範鑄錢幣,除非發現坊間假幣,否則並無沒有獲得功勳的機會。”


    秦狄:“無視朝廷法度,朕要他們有何用!將人交到刑部,十二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如果說平庸,秦狄尚可容忍,此等不作為的官員,留著確實沒用。


    傍晚時分,錦衣衛將十二人轉交刑部大牢。得知是皇帝送來的人,刑部堂官不敢怠慢,連夜審訊定案。第二日午時,於鬧市口明正典刑。


    此案發生的雖然時間很短,卻驚動了京都城內的大小官吏和百姓。一口氣連斬十二人,在這個沒有太多娛樂項目的世界,殺人的熱鬧,絕對是一場盛況!


    不敢說全部,至少京都城有五分之一的百姓,前來觀看這場熱鬧。午時三刻一到,擂鼓聲響起,鼓聲落下,負責監斬的刑部尚書緩緩抬手,取出一枚令箭,朱砂筆勾勒。行刑二字從口中喊出,令箭被他拋了出去。


    令箭落地,十二名劊子手摘下犯官後背插著的犯由牌,驗明正身,鬼頭刀揮砍而下,十二顆頭顱翻滾在地,血濺當場!


    半個月後,錢監司的新任官吏陸續走馬上任。其中幾人是從其他部門調動而來,一些基層幹吏則是在錢監司的老人中提拔。都是老工匠了,對範鑄之術都有一定的心得,隻需過上一眼,銅錢的真假和好壞,就能分辨出來。


    提拔他們,技術高超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假幣流入京都後,他們曾向上官反映過此事,可惜的是當時的小頭頭也並未當迴事。當初如果早些察覺,可能不會價值幾百萬銀錢的銅幣流入漢境。


    凡事有好有壞,雖說在經濟上造成了一定的損失,從另一個方麵看,漢朝不費吹灰之力便獲得了許多銅。


    經過老工匠的協助,共鑄造出了六枚新幣,元寶和通寶每樣三種款式。


    通寶的大小薄厚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更改了年號,字體和材質也有區分。


    元寶稍大一圈,分量也更足。同樣是三種,分量差不多,區別在於上麵的字體和一些細微的雕刻。畢竟這一枚元寶可以兌換二百枚通寶,做工也要比通寶精細了許多。


    樣幣送到秦狄麵前時,望著三枚元寶,每一枚都愛不釋手。


    經過再三衡量,他放棄了另外兩枚看起來更精致的元寶,而是選了那款較為古樸的元寶。這東西本就是磨損消耗品,現在看起來確實精致,在坊間流通一段時間後,不一定會變成什麽樣子,不僅要中看更要中用。


    見皇帝確定了範鑄新幣的款式,張琛則順勢請旨,提出了前些時日三人的商議。


    秦狄稍加思索,說的也有道理。按照錢監司現有的人看,恐怕每年鑄造五十萬枚銅錢都是個坎,有了大軍的協助,進度必會有所提高。


    眼看他國使臣即將抵達京都,城外大軍還要肩負拱衛京都的安全。最後決定,暫時五千兵士輔助錢監司。範鑄新幣的地點則就定在了城外的大營,距離京都三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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