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陛下,今日未有新增。所有感染者都集中在了玉宸宮,其他娘娘的寢宮內暫時尚未發現被傳染者。隻是…”


    見董平有些猶豫,秦狄眉頭蹙起,言道:“隻是什麽,但講無妨。”


    “臣無能,感染天花的這十幾人中,七人病情並未緩解,反而加重了不少,怕是熬不過去了。”


    董平的迴答,秦狄已經有所預料,就像他剛剛說的,藥效和運氣參半,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就看天意了。


    “盡力就好,他們的生死就隻能由天了。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先迴去歇歇,換換腦子,或許就有新的想法了。”


    “臣告退。”


    望著董平起身離去,秦狄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是真想讓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提高,無奈自己知道的東西實在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


    “天花不是可以提前防治的嗎?為何你們漢人的感染人數會有這麽多,難道是因為人多才導致的嗎?”


    “防治天花?此話從何說起?”


    洛依開口,魏征那張老臉閃露出困惑神色。


    秦狄並未感覺新奇,前世的他出生時,天花早已經徹底被消滅。他知道天花的存在,也知道有疫苗,但不知道疫苗的製作過程。即便知道恐怕也無用,沒有那麽高的科技手段。


    說到這裏,強調一點,天花病患被治愈後,身體與常人無異,隻是會在臉上留下些麻子。此病之恐怖,並不在此,而是超高的死亡率。野史記載,清順治帝,死於天花。


    “你有防範天花的法子?”


    秦狄看向洛依,見她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們應該也知道,感染過天花並痊愈的人,此後都不會再染上天花。”


    秦狄緩緩點頭,言道:“確有此事,朕還知道,天花治愈後會在臉上留下麻子,看你細皮嫩肉,定是沒有被傳染,有什麽防範之法,不妨說來聽聽。”


    洛依聞言,意味深長的看向秦狄,嘴角泛起一股笑意:“你是在誇我,還是在騙我的話?”


    不等秦狄迴答,她便繼續說道:“幾年前,南疆曾發生過大規模的天花,南疆稱之為痘疹,死了許多人。機緣巧合下,有人尋找到了一種防範痘疹的辦法,稱為人痘接種法。”


    “人痘接種法,就是將天花患者的痘痂研成細末,吹入健康人的鼻中,使其感染輕微的天花。雖然也算是天花,但病症很輕,治愈起來並不難。當然,這種方法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存在風險,有時也會導致接種者感染嚴重的痘疹甚至死亡。”


    洛依話音說完,秦狄與魏征對視一眼,隻聽魏征開口詢問道:“這位想必就是南疆神女,洛依姑娘吧!”


    聽到她說出南疆二字時,魏征猛然想起。當初皇帝返迴京都時,好像見過此人,隻是掃了一眼,並未在意。後來又從朝中同僚嘴裏聽說南疆神女成為了皇帝俘虜,居住於後宮。


    “魏丞相好記性,沒記錯的話,當初抵達京都時,曾見過魏丞相一麵。”


    畢竟曾經作為南疆神女,也算一方霸主,麵對大漢的丞相,言語間沒有任何懼色。


    “正是本相,敢問洛依姑娘,方才口中所言的接種法,重症感染者的概率有幾成?”


    對於魏征的詢問,洛依稍作思索後答道:“因人而異吧,南疆處於十萬大山之內,群山環繞,道路不便。所以與漢人相比,要健碩許多。如果在南疆,重症感染者的概率應該是十之一二。”


    “十之一二,傷亡倒是降低了許多,此法你嚐試過嗎?”


    得到洛依的迴答,秦狄對她給出的這個感染概率的比例,勉強能接受


    “陛下,這樣的感染概率不低啊。乍一聽似乎不高,但若是千人,萬人,百萬人,死亡的人數就會超乎想象。”


    魏征的話不無道理,單聽十之一二,確實不多,如果在這個數字後麵乘以千,乘以萬,那得出的數字可就相當驚人了。


    “魏相說的這些朕都明白,我朝百姓乃至天下百姓,飽受病痛折磨,朕又何嚐不想讓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遠離病魔。難啊,難如登天。若有朝一日,天花真的在我朝大規模爆發,死亡的人數,更會超乎我們的想象啊!”


    作為擁有另一個世界記憶的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無法避免,就算科技達到一定水平,依然會有其他病毒出現,世界本就如此,逃避害怕也無濟於事。


    “陛下所言極是,臣以為此法可作為備選,仔細斟酌後在做決定。”


    魏征嘴上這樣說,心中有自己的顧慮。麵前女人可是南疆的俘虜,對她口中之言,不可盲目相信。魏征所擔心的是此法可能是她的陰謀,以此計劃來削減大漢人口。


    魏征有這種顧慮也很正常,身為一國宰相,他必須要為朝廷,為皇家著想。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害怕皇帝被洛依的美色蠱惑,從而相信了她的話。


    “這還有什麽可斟酌的,如果此法可行,那就利用好這次機會。”


    皇帝話音落下,魏征暗道不好,看來皇帝已經被她蠱惑。


    “陛下慎重,此舉隻是洛依的一麵之詞,並無其他佐證。時娘娘與神婆皆是來自南疆,若是此法真的有效,想必娘娘與神婆也會知道。臣鬥膽,請陛下先詢問娘娘與神婆,以證真假。”


    “嗬嗬,魏丞相果然是心係百姓安危的忠臣啊!不必去問了,這是我南疆獨有的辦法,她們北疆人並不知情。既然魏丞相心有疑慮信不過本尊,那就當本尊什麽都沒說好了。”


    洛依說話時的語氣明顯變得不滿起來,好心好意的將防範天花的辦法告訴他們,竟還懷疑自己,死了活該!


    魏征雖感受到了她話中怒意,卻並未忍讓,直言道:“洛依姑娘言重了,本相並非是信不過,而是此事關係重大。牽扯到我朝萬千百姓的性命,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哼,看來漢朝百姓的性命當真是金貴的很。本尊早就聽聞,漢朝人才濟濟,區區天花不過小事一樁,必定不會難倒你們,那就用你們自己的辦法防範好了。”


    說完這些,洛依氣唿唿的坐在椅子上,雙眼卻狠狠瞪向秦狄。


    秦狄假裝咳嗽一聲,這才開口道:“咳…愛卿忠君愛國,為民著想實乃我朝股肱之臣。卿的擔心不無道理,朕自會斟酌考量。”


    “陛下聖明,並非是臣不相信洛依姑娘,而我關係到我朝子民數以萬計的性命,不得不謹慎對待。臣以為,可先在死囚牢中挑選些人,嚐試接種。若此法真的可行,再與朝臣商議是否要向民間推廣。”


    魏征這次的話還算中肯,對他來說,此法若真的能防範天花,自然也是好事一件。


    秦狄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觀點,“言之有理,此事朕迴頭交給董平,讓他嚐試一下。愛卿今日就退下吧,先去與刑部商議補充法令一事。”


    “微臣告退。”


    見皇帝下了逐客令,魏征拱手施禮,緩緩向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延禧殿。


    “本尊還以為你這個大漢帝王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看來,對自己的臣子似乎也很忌憚啊!”


    洛依的聲音傳來,言語間多有挖苦。


    秦狄聞言,並未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魏征赤膽忠心,為社稷著想,對於這樣的賢臣,朕自應敬重。若當初的南疆有這樣剛正不阿的賢臣,也不會敗得那麽快,你也不會被懇白架空。”


    麵對秦狄的迴懟,洛依極其幽怨的盯著秦狄:“並非是南疆沒有忠心於本尊的族長,隻是當初未曾將你放在眼中,他們的話自然就成了耳旁風,這才給了那些奸佞小人有機可乘的機會。沒想到啊,最後卻便宜了你。”


    聽她所言,秦狄並未繼續接話,而是起身來到洛依麵前,拎起茶壺親自為她倒了杯茶。


    “跟朕說句實話,你方才說的防治天花的法子,是真是假?”


    洛依抬眼,美眸緊盯著秦狄,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相信我!”


    “朕自然相信,但此事關係到萬千百姓的死活,朕必須要你一個明確的迴答。”


    四目相對,注視了足足有十幾秒,洛依並未迴避,繼續說道:“這是本尊的親身經曆,你覺得是真還是假呢!”


    秦狄將目光收迴,笑道:“那必是真的了,朕相信你沒有那麽狠毒,用這種方式來荼毒無辜百姓。”


    洛依見狀,眼神也轉移到了其他地方,言道:“本尊走了,若想知道具體的辦法,可讓董平前往小院。”


    “站住。”


    秦狄緩緩開口,剛要轉身離開的洛依,真就止住了腳步。


    “還有事?”


    “馬上就午時了,陪朕用個午膳。”


    洛依猶豫了幾秒,望著麵前的男人,滿臉的疲憊,看起來確實憔悴了許多。心中的不悅逐漸散去,折身來到秦狄麵前。


    “剛好本尊也有些餓了,那就再嚐嚐禦廚的手藝。”


    “陛下,這是近幾日送來的折子,這些三省已經做出批示,這些是呈送陛下親筆禦批。”


    楊公公捧著個小匣子來到皇帝麵前,將裏麵的奏折取出,分別擺放在桌案上。


    “朕知道了,你去告訴禦膳房,今日午膳送到延禧殿。”


    “諾,奴才告退。”


    楊公公應允一聲,轉身離開。


    “這麽多的奏折,都要看嗎?”


    洛依望著桌上擺放的兩摞奏折,至少有百份之多。


    “這已經不算多了,積壓了三日,每日也就幾十份吧。記得剛迴京都時,堆積了兩年多的折子,朕沒日沒夜的看了五六日,差點就看吐了。”


    秦狄隨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嘴上像是閑聊一樣,訴說著自己的無奈。


    見他提筆,洛依緩步上前,拿起墨條輕輕為他研起了墨。


    “怪不得你執掌的王朝這麽厲害,在南疆時,根本就不知道奏折是什麽。下麵的人都很少會用文字記錄這些事情,而且南疆並無紙張,還需用木牘書寫。”


    “那是以前,現在的南疆有很多紙張。朕早已命人將造紙的技術傳播到了南疆,毛階你還記得吧,這些紙張就是由他的部落製作而成。”


    秦狄隨手將桌案上的一些紙張送到洛依麵前,繼續說道:“這是前幾日百裏楨特意派人送來的,朕看了看,質量還不錯。”


    “沒想到啊,這個背叛我的人,竟被你委以重任,以後迴到南疆,定要找機會殺了他,以泄心頭之恨。”


    聞聽此言,秦狄抬眼看向洛依,言道:“今後你就留在延禧殿給朕做個婢女吧,南疆你是迴不去了。”


    “本尊給你做婢女?你想得美,怎麽說本尊也是曾經的神女。再說了,你就不怕本尊在你熟睡之時,悄悄砍下你的腦袋嘛?”


    “你看那邊,朕的天子劍就在那裏,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不用他提醒,在這裏住了幾日,她早就知道那是他的天子劍。更何況天子劍的鋒利,在兩人墜落懸崖時就已經見識過。


    洛依白了他一眼,口中吐出兩個字:“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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