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狄的本意是為他們接風,並不想給他們太大壓力,故此他的話說的並不重,點到為止。


    晚膳時,秦狄身邊有上官雲錦作陪,另一側則是江涵。由於身體原因,公孫藍瑤並未出席露麵。


    說是接風洗塵,其實是為了給他們營造一個熟悉南疆的機會。尤其是那些部落的族長,想要漢化南疆族人,必須先從他們下手。所以在座次的安排上,秦狄故意命人將那些族長和商賈交叉安排,一個族長,一個商賈,其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快速熟絡起來。


    想到不久的將來,南疆境內就要產生經濟,秦狄心中不免興奮起來,麵對眾人的敬酒,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沒多久就變得醉意醺然,就這樣嘴裏還不斷的嘟囔著暢飲一番。


    好在有上官雲錦坐鎮,看到有商賈和部落族長再來敬酒時,她一個眼神掃過,範老當即點頭,將前來敬酒的人都擋了迴去。


    “做什麽,朕還沒有喝盡興,為何擋人。”


    醉意朦朧的秦狄看到範老舉動,心有不滿,剛想訓斥範老,耳畔傳來了上官雲錦的聲音。


    “陛下保重龍體。”


    “這才剛開始喝,不是我跟你吹,我一人能將他們全都喝趴下。”


    聽他此言,上官雲錦柳眉一皺,朕都不用了,說話大舌頭,已經開始吹牛了,明顯已經喝醉了。


    再繼續喝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酩酊大醉。皇帝豈能在臣子麵前失態,那是絕對不容發生的事情。


    上官心中稍有怒意,不好在眾人麵前發作。美眸在下麵的官員中掃視一圈,她認識的也隻有林豐。


    秦狄在鄀縣教導林豐開闊胸襟和眼界時,她曾跟隨在旁。當初秦狄曾借用了一句前世名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初聽此言的上官雲錦,還有些怨氣,以為秦狄看不起習武之人。


    “諸位愛卿,陛下今日多飲了幾杯,龍體乏了,要先迴去歇息。”


    “林愛卿。”


    “上官娘娘,下官在。”


    聽到上官雲錦唿喚自己,林豐當即起身,快步上前,躬身一拜。


    “就由你代替陛下,招唿各位大人,本宮帶陛下迴去歇息。”


    “諾。恭送陛下,娘娘。”


    在上官雲錦的攙扶下,秦狄被迫離開。此時的他已經昏昏沉沉,感覺有人架著自己,完全是下意識的跟著走。


    “你去做什麽?”


    皇帝前腳剛走,坐在下麵的時芮就要起身,被神婆阻攔了下來。


    由於她皇妃的身份暫未公之於眾,南疆各部的族長還蒙在鼓裏。按照她神女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坐在皇帝身邊。


    “師父,陛下喝了不少酒,芮兒去看看陛下。”


    “去問候可以,不得久留,你要學會察言觀色。切記,不可爭寵。”


    “芮兒謹記師父教誨。”


    看著時芮悄悄離去,神婆眉頭皺起。按理說,她確實該去看望皇帝。神婆擔心的是她會打擾上官雲錦與皇帝相處,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刻意的去和其他女人爭寵,尤其是上官雲錦。


    別看她沒有背景,隻是一個江湖人出身,卻沒有任何人敢小瞧。


    眾所周知,後宮諸多女人中,隻有她懷揣皇帝璽印,相當於半個大漢在她手中,就連帝後蘇雨情都沒有這麽大的權力。除此之外,她還是唯一一個連皇帝都敢踢飛的人,誰還敢惹。


    翌日清晨,從睡夢中醒來時,秦狄隻覺得頭昏腦脹,整個人暈乎乎。喝了一碗董平熬製的安神湯後,昏沉的感覺才逐漸好轉。


    午膳過後,秦狄來到書房。昨夜為他們接風洗塵,不便多說,今日就要好好敲打一番。


    首先進入屋內的是梁都派遣而來的官吏。在召見他們之前,範老已經將眾人履曆送到了秦狄手中,粗略的掃了幾眼,對張琛的安排還算滿意。可能知道南疆局勢嚴峻,張琛挑選的官員,都曾在各地任職,官職雖不高,都有著豐富的經驗。


    而今正是用人之際,他們的到來,無疑會加快南疆的內政處理,自己也會輕鬆許多。對他們一番鼓勵後,按照張琛送來的履曆,對他們委以官職,製定治理南疆的方針,其中又以傳播大漢文化為首要。


    南疆地理位置特殊部落分散,所以治理南疆並不能采用郡縣的方式,眾人商議良久,秦狄決定將南疆政權進行統一管理。神女寨自然就成為了南疆真正意義上的政治中心。以神女寨為中心,修建起南疆的第一座城池。


    所有官員暫時留在神女寨,處理南疆所有政務。南疆境內各大小部落各自選派代表,長期留在神女寨,負責傳達朝廷政令到各自部落,並及時迴報部落相關信息等。


    說的直白些,就是每個部落,都要在神女寨設立辦事處。由朝廷直接管轄。各部落之間若有什麽糾紛瓜葛,均由朝廷出麵解決。妄動刀兵者,無論對錯與否,駐守南疆的朝廷大軍,會對兩個部落征討之。


    除此之外,加快南疆境內的烽火台建設,並不定時派遣官員巡查,以便了解各部落的真實情況。若如此他們有不軌之心,可將消息傳遞給設立在山頂的烽火台。利用烽火傳信,一日之內軍情便會傳到神女寨。


    待到何奎返迴神女寨後,將他的數萬大軍拆分安置,每隔百裏設立一處軍營,如此一來,就算有部落想要造反,大軍也可及時進行清剿。


    安排好這些,官員退出,秦狄召見商賈。


    官員固然重要,對秦狄來說,商賈的出現,更為重要。


    沒有物品的販賣,沒有銀錢的流通,沒有漢人商品的湧入,就不會有南疆物品的流出。他們就算有再多的東西,南疆也隻是自產自用,猶如一攤死水。


    以物換物,不會產生任何經濟效益。隻有商賈帶來更多新奇的物品,才會打開南疆族人的眼界,才會讓他們有更大的需求,從而改善他們的眼界和思想,這也是漢化他們的第一步。


    話雖這麽說,想要打開南疆的經商道路,並不容易。原因也很簡單,他們的手中沒有銀錢,想要在南疆建立完整的經商體係,就要有大量銀錢作為貨幣,湧入南疆。


    這筆銀錢,國庫肯定不能出,秦狄的內帑就更不能出了,內帑銀錢屬於皇家私有,僅負責皇族開支。


    那麽這筆錢,就隻能落在商賈的身上。這一點秦狄清楚,但前來此地經商的商賈們卻不一定能明白。


    望著麵前拘謹的眾人,秦狄臉上浮現笑意,表現的平易近人,命人為他們送上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茶水。


    “各位都是大漢的經濟支柱啊,你們能來南疆,朕欣慰至極。這是朕特意為你們準備的茶水,南疆特有的茶樹,都嚐嚐味道如何。”


    皇帝發話,誰敢不給麵子,那可是抗旨不遵的死罪。麵前就是一碗毒藥,也要硬著頭皮喝下去。萬幸,杯中的確是茶水。


    “不錯,好茶,好茶啊!”


    “此茶清香甘醇,少見,少見呐。”


    “茶湯金黃,香氣撲麵。入口後更是口齒留香,迴味之餘,似有另外一股甘醇口感。”


    麵對他們的誇讚,秦狄不時點頭,不怕沒好茶,就怕他們不會品。聽到他們口中誇讚,秦狄不時點點頭。


    “你們說的沒錯,此茶雖算不上極品,稱之為上品並不為過,不知你們之中,可曾有人做過茶商生意啊。”


    “陛下,小人曾做過茶葉營生,不敢說是茶商,隻是略懂一二。”


    “哦?想不到還真有,你是何方人世,而今可還在經營茶葉?”


    見到有人迴應,秦狄目光投向了他,人群中,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從人群中邁出一步,畢恭畢敬的躬著身子。


    “迴陛下的話,小人曾是越人。承陛下仁德,府衙為小人更換文牒,現如今為渝州人世。茶葉的販賣,小人一直都在經營。”


    “以你的經驗來看,此茶的口味,色澤,運送到梁都,有人會購買嗎?”


    秦狄問的很直接,對於茶這種東西,他的造詣並不高,沒有太深的研究。


    麵對皇帝的詢問,他不敢貿然迴答,端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細細品味後開口道:“正如陛下所言,此茶雖香醇,卻不能稱之為極品,可入上品之列。不過去年海州和渝州遭遇澇災,百姓生活困苦,粗茶淡飯尚不能滿足,上品茶葉更是他們望塵莫及的存在。一些有錢的富戶,或可考慮此茶。”


    聽他這麽一說,秦狄突然意識到,可能是自己想的簡單了。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確,這種茶雖然好,但不一定能夠賣的出去。嘴上不能直接拒絕皇帝,隻能說的委婉些。


    “如果用此茶賺錢,你可有什麽法子?你們其他人也可以說說,隻要是生財之道,即便說錯,朕也不會怪罪爾等。”


    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一人作答。


    “你們可是有什麽顧慮?”


    秦狄再次發問,人群中緩緩走出一人,拱手施禮道:“陛下,小人有一計,或可生財。”


    “說來聽聽。”


    “小人鬥膽,請問陛下,此茶產量如何?”


    對於他的詢問,秦狄並沒有惱怒,反而麵露欣賞。經商之道,便是如此。不聞不問,連產量如何都不知道,貿然去做評判,確有不妥。


    “這種茶在南疆較為常見,為山林中自然生長的茶樹,至於具體產量,就不必朕多說了吧。”


    秦狄說的沒錯,他在南疆將近一年,見過很多這樣的茶樹,多如牛毛,產量要多少有多少。


    隻見那人思索片刻,這才繼續說道:“陛下,既然茶葉的產量較多,小人以為不妨將此茶列為中品或是下品。”


    秦狄:“這樣的茶葉定為中品尚可,說它是下品,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陛下,凡我朝百姓,無論是達官顯貴亦是尋常百姓,都有飲茶習慣。常言道物以稀為貴,珍品茶葉,乃各地進貢所用,民間少之又少,價比黃金。上品茶葉,多為皇親國戚和達官顯貴享用,其價格依舊高昂。中品茶葉,多為常見,酒樓茶肆,或為商賈富戶所享用,價格適中。至於這下等茶,多為尋常百姓飲用,其價格自然也就低廉。”


    “今日小人就重點說說這下等茶,又俗稱粗茶,價格雖然廉價,但我朝百姓眾多,哪怕南疆茶葉可供應我朝三成百姓享用此茶,就按每人每月隻需一文,一個月下來,所獲銀錢仍有百萬之多。”


    秦狄:“你是說薄利多銷”


    時至此刻,秦狄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世極為常見的手段,自己怎麽就沒想起來。


    “陛下聖明,小人正是此意。小人方才所言,每人每月一文,隻是最低標準,實際消耗的銀錢,隻多不少。”


    秦狄:“此話言之有理,朕若將此機遇交給你,你敢不敢接受?”


    “承蒙陛下隆恩,若是可以,小人願意承擔南疆境內所有茶葉的販賣。”


    這句話出口,所有人都為之一震。負責南疆境內所有茶葉的販賣,這是多大的口氣。要知道南疆到中原的道路並不通暢,眾人是費盡周折才抵達此地。崎嶇顛簸的道路,早已超出他們的想象。如果沒有渾厚的財力作為支撐,能不能將貨物運送到行峪關都是個難題。


    “嗬嗬,口氣不小啊,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你的財力很雄厚嘛。既然你開口了,朕就應了你。朕給你半年時間,在此期間,凡是經由你手販賣出去的茶葉,賦稅全免。倘若半年後看不到你給南疆帶來的收益,朕不僅會將茶葉的販賣權收迴,還要追繳你所販茶葉的賦稅,敢不敢放手一搏。”


    秦狄不怕他狂妄,就怕他是在吹牛。偌大的南疆,少說也有上萬棵茶樹,而且都是那種參天大樹,隻要南疆族人勤快些,每個月采摘幾萬斤輕而易舉。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對方有沒有這個財力,若真敢接下這份重任,秦狄甚至可以考慮,先讓他將茶葉拿去販賣,銀錢之事,待到將茶葉販賣出去後在做結算。


    “多謝陛下隆恩,小人可先行支付五十萬兩白銀作為定金,交付給南疆。而朝廷賦稅,亦可如數上繳。”


    他的這番話,再次令屋內眾人瞠目結舌。不僅他們,就連秦狄都有些迷糊。哪來這麽一位財神爺,主動送錢?


    盡管秦狄心中有些許震驚,麵色看不出任何變化。五十萬兩白銀對他而言,不算錢,但這筆錢對南疆而言,意義就不同了,促進南疆經濟而跨出的一大步。


    “好,有爾等深明大義的商賈,南疆未來,指日可待。朕還沒來得及問,你是哪裏人士。”


    “啟奏陛下,小人乃京都人士,前幾年到梁都經商,不久前得知朝廷要開拓南疆商路,便想為朝廷分憂。”


    “不錯,難得你有這份心意。沒想到朕在南疆還能看到京都人,也算有緣了,你是京都哪家哪戶,待到朕返京後,也好照顧照顧你家的生意。”


    “陛下抬愛,小人惶恐。小門小戶,公孫世家。”


    公孫世家四個字一出口,秦狄整個人都懵了。看了看下麵站立的人,又看了看範老。


    “京都有幾個公孫世家?”


    “迴稟陛下,應該隻有一家,除了公孫娘娘家,尚未聽說還有第二個公孫世家存在於京都。”


    “不敢欺瞞陛下,小人的家主,便是公孫娘娘。小人於兩年前奉家主之命,到梁都開設分號。”


    聞聽此言,秦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財大氣粗,敢情這也算是自己的買賣。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繳納朝廷賦稅。公孫世家作為皇親國戚,理應避嫌,這份賦稅納得。”


    南疆茶葉的事情敲定後,秦狄的目光看向眾人。茶葉不過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依舊有許多豐富的資源。


    秦狄的目標是全方位發展南疆的經濟,隻要這些商賈提出想法,且在合理範疇之內,秦狄都會鼎力支持。南疆資源豐富,唯一欠缺的就是銀錢。


    經過他們的各抒己見,所涉獵的經商種類主要還是先圍繞生活所需展開。南疆山多林密,野獸自然也就多,有人想販賣皮毛,有人看好山中藥草。


    為了讓他們徹底放鬆,秦狄暫時離開,給他們留出自由討論的空間,並將各自想販賣的商品行業擬訂成一份名錄。


    溜溜達達的從屋內出來,本想到外麵透透氣,換換腦子,剛從院子裏出來,一眼就看到在院門處等待的幾個人。


    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皇帝,幾人慌亂的跪倒在地。


    “草民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狄眼眸在他們身上掃過,穿著雖得體幹淨,但身上的粗糙衣服,讓他們看起來顯得有些寒酸。


    昨日就曾見過幾人,當時他們站立在大殿的角落,距離自己稍微有些遠,秦狄並未理會。


    “平身。”


    “謝萬歲。”


    秦狄口中輕唿一聲,跪趴在地上的幾人戰戰兢兢的起身。從他們的謝恩聲中,秦狄聽到了顫抖之音。


    “不必緊張,真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被派過來的工匠吧。”


    “是。”


    簡單的迴答,再次證明了他們的拘謹。


    秦狄輕輕點點頭,隨聲道:“你們隨朕走走,也都說說,各自都擅長什麽。”


    說罷,腳下邁步,朝著不遠處的涼亭緩步走去。幾人規規矩矩的跟在身後,直到抵達涼亭,未見有人敢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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