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範老迴到太守府。今日奉秦狄旨意,去校驗何奎莫厝留下的八千精銳。不得不說,這些人無論是戰場經驗還是自身武藝,都遠遠高於那些越軍俘虜。


    挑選出三千人,將天子衛隊的人數擴充到五千人。主戰人數依舊三千,另外兩千則作為預備役,同時充當秦狄的護衛。


    前幾日的戰役後,目前在越國的錦衣衛,隻有二百人。真正留在秦狄身邊的,連五十人不到,其中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


    範老迴來後秦狄才知道,上官雲錦壓根就沒有去找他。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派人一查,果不其然,拿著秦狄的那枚印信,獨自出城了。


    “現在追還來得及嗎?”


    秦狄壓抑怒火,看向範老。


    “陛下,上官娘娘喜歡獨來獨往。以娘娘的輕功造詣,尋常人很難追的上。娘娘既然決定獨自出城,恐怕就是不想被人約束。”


    “開玩笑,誰敢約束她?”


    說到這裏,秦狄反應了過來,微微有些不忿。


    “朕會約束她嗎?朕何時約束過她,朕那是關心她!”


    “派些人出去,沿途尋找,順便清繳逆賊。若遇到上官,就說奉朕的旨意,清繳逆賊,然後暗暗保護。”


    “老奴即刻安排!”


    走出房間,範老無奈的搖搖頭。想要暗暗保護上官雲錦不被她發現,恐怕整個宛城也找不出幾個。


    話雖如此,皇帝旨意下達,範老依然會不遺餘力的去執行。


    夜幕籠罩,點點星火映亮了郾城的每條街道。遠遠看去,猶如一條條閃著亮光的金龍,盤旋在城內。


    上城內的一所豪華宅院,似乎就是金龍的龍頭。屋內燈火通明,屋外亮如白晝。


    軍中部分將領及隨行官員,共計十六人,聚集在房門外,或站或坐。他們已經在此等候將近兩個時辰,耐心正在逐漸消耗。


    “這麽長時間,怎麽還沒有消息?”


    “是啊,這都兩個時辰了,君主該不會...”


    “噓,小心你的腦袋,慎言,慎言呐!”


    “來了,來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房門被打開,一排婢女端著銅盆,依次從屋內走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定會以為屋內是一個女人在生孩子。


    “梁大人,喹將軍,還是請二位大人先進去探望陛下吧!”


    對於屋內的情形,眾人都很好奇。但是按照官職,喹莫最大。梁一作為親衛隊的統領,乃是沙哲最為信任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喹莫微微欠身,伸手做出個請的姿勢。


    “梁統領,請!”


    “喹將軍請!”


    兩人表麵客氣兩句,邁步走上台階,來到屋內。


    四名巫醫此刻正在淨手,床上的沙哲,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胸口處的傷口被包紮,從包紮的情況看,胸口腫起來的膿包,已經消失。


    “君主傷情如何?”


    兩人來到床前,喹莫開口,低聲詢問。


    “迴喹將軍的話,君主傷口惡化,小的們已經將裏麵的膿液排出體外。隻是君主一根肋骨碎裂,兩根肋骨斷裂,還需及時處理。”


    四名巫醫中,為首之人代表另外三人做出迴答。相比於前幾日郾城被殺的幾名巫醫,他們的穿著確實華麗了許多,看上去很有身份的樣子。


    巫醫倒也並非一無是處,與郎中相比,他們隻是兩個派係。巫醫的強項是借鬼神之力,俗稱裝神弄鬼。其實很多巫醫都是由郎中演變而來,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做些裝神弄鬼的勾當。


    若是碰到由郎中改行成巫醫,也算是一種幸運。若是碰到裝神弄鬼的巫醫,生死隻能看運氣。


    “那就趕緊醫治處理啊,還等什麽呢?”


    麵對喹莫將軍的詢問,巫醫皺眉,壓低聲音緩言道:


    “君主傷勢較為複雜,除了碎裂的肋骨,傷口內還有少許金絲。這些金絲不取出,傷口還會有惡化的可能。若想徹底醫好,還需將傷口割開,取出金絲以及碎骨渣。”


    聽他這樣說,喹莫閉上了嘴。在君主身上動刀,絕非小事,至少他沒資格做主。


    “君主,您感覺如何?”


    梁一緩步來到床前,床上的沙哲滿頭大汗,身邊的婢女,正在輕輕為他擦拭。


    剛剛清理傷口膿液的時候,雖然用了止痛藥粉,疼痛依舊撕心裂肺。沙哲硬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的挺了過來。


    “寡人死不了!漢軍可有何異常?”


    沙哲此刻最為擔心的,就是漢軍趁他不備,圍攻郾城。


    “君主,漢軍並無任何異常,末將已經派重兵把守。一旦有突發狀況,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內傳來。”


    得知喹莫的部署,沙哲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輕輕擺擺手,低語道:“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眾人退去,屋內隻留下一名值守的巫醫和幾名服侍沙哲的婢女。


    躺在床上,沙哲皺起眉頭,剛剛幾人的話他都聽入耳內。得知兩根肋骨斷裂,一根肋骨粉碎時,心中對秦狄的怨恨,再一次加深。


    郾城內的一家客棧裏,柳如月麵色陰沉的坐在椅子上,劉柱與丁澤兩人,靜靜站在麵前。前幾日劉柱本想夜入宛城,打探漢帝消息。沒想到宛城守衛森嚴,想入城,除非肋生雙翅。


    “漢帝當真是個膽小鬼,城池守衛森嚴也就罷了,還頒布什麽禁武令!”


    柳如月的手輕輕拍在桌上,柳眉微蹙,語氣中滿是抱怨。


    “我們有兩百人,都被困在了臨渝,其中還有一部分被抓入大牢羈押。下麵的人請示,要不要劫獄。”


    剛剛返迴郾城的丁澤,將臨渝的詳情告訴了柳如月。


    柳如月眉頭輕挑,沉吟片刻,輕語道:


    “不能劫獄,動靜太大。恐怕還會引來漢軍的追殺,沒有必要徒增傷亡。看來,隻能由我親自走一趟了!”


    丁澤:“臨渝據此兩百裏,官道途中有漢軍重兵把守。尋常百姓已經被管控,首領不會武藝,想要到臨渝,並非易事。”


    劉柱:“首領有什麽交代,還是由屬下代勞吧!”


    柳如月微微搖頭,臉上閃過愁容。


    “去宛城,找漢帝。”


    聞聽此言,兩人都愣住了。


    “首領要刺殺漢帝?”


    在京都時,影組織曾接下了神秘人的任務,刺殺大漢皇帝。不過這件事情卻被柳如月壓了下來,直到今日也未曾實施。


    “你們隻需要遵從我的調遣即可,其他不用過問。都去準備一下,一會自暗道出發。”


    “屬下遵命。”


    半個時辰後,三道人影趁人不備,溜到一處賭坊。


    原本生意火爆的賭坊,也因為越軍的到來,變得冷清。昔日熱火朝天的畫麵不複存在,屋內隻有幾個彪形大漢,眼瞪眼的幹坐著。


    房門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屋內幾人紛紛聞聲扭頭看去,兩名男人身後,緩緩出現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


    “呦,兩位大爺眼福不淺啊,這麽漂亮的女人,少見啊!”


    為首的男人看到柳如月,當即興奮的站了起來。


    “來來來,裏麵請,裏麵請!”


    見他滿臉淫笑,柳如月口中發出一聲冷哼。


    “哼,廢話少說,我們來,隻是為了借用你的暗道。”


    這裏有一條通往城外的暗道,這是劉柱在黑市花高價買來的消息。他們這幾日夜晚出入郾城,用的就是這條密道。


    “嗬嗬,好說好說。這兩位大爺最近可是我的常客啊,哈哈!”


    僅是影組織的這些人,短短幾天的功夫,便為他貢獻了兩千多的銀錢。


    “這些夠不夠?”


    柳如月輕輕揮手,劉柱從懷中掏出兩塊金錠。


    “嘿嘿,夠,絕對夠。美人開口,就是不給錢,我也不能拒絕啊!”


    嘴裏雖然這麽說,手還是在第一時間伸了過去。


    “美人這邊請,我親自帶你過去!”


    先掂了掂手中的金錠,隨後揣入懷中,滿臉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人進入暗道,劉柱舉著火把,在前方引路。密道很窄,竟能容得下一人通過。走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劉柱滅掉手中火把。三人的身影,出現在郾城外一裏的荒野中。


    晚上越軍全都撤迴到郾城,這裏相對比較安全。


    幾人剛出來,遠處便出現無數道亮光,看架勢似乎直奔郾城城門而去。


    在楊世榮的安排下,每隔兩三個時辰,漢軍便會對郾城的兵士襲擾一番。對於他們的這波操作,城牆上的兵士也已經習慣了。


    即便如此,麵對漢軍的襲擾,也不敢大意。隻因上一次漢軍趁他們麻痹,展開了攻城。為此三名將軍,被沙哲處斬。


    “是個好機會,漢軍襲擾郾城,我們可趁此時機,在林中穿過,直奔宛城。”


    由於柳如月不會武藝,劉柱隻能規劃出一條較為安全的路線。


    “不用那麽謹慎,即便被漢軍發現也無妨!”


    柳如月沒有絲毫慌亂,極其鎮定的看向郾城方向。


    “這就是大漢的軍隊嗎。”


    眼中閃過異樣神色,口中的話,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感歎。


    “首領,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要在天亮前抵達宛城附近。”


    柳如月深吸口氣,點點頭,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


    “走吧!”


    在劉柱的引領下,柳如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若按照丁澤和劉柱的腳力,幾十裏路,半個時辰就到。但是有柳如月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同行,才耽誤了幾個時辰。


    好在經過大半夜的奔波,三人終於在日出後,看到了宛城城牆。


    “首領,接下來怎麽辦?城門緊閉,城牆上重兵把守,我們如何進城?”


    聽到劉柱的詢問,柳如月緩緩站起身,邁步跨過麵前的草叢,邁步朝著兩裏外的城門走去。


    “隨我來吧!”


    見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朝宛城走去,兩人心中一驚,暗暗運氣,腳下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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