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愛卿果真是妙筆丹青。”


    靖遠帝沉吟片刻,盯著畫軸上的少年,緩緩擺手。


    身旁太監會意,腳下向後退去。


    “都退下吧。”


    房間裏的婢女太監全部退出,貼身大太監將禦書房的門閉合後,靜靜站在一旁。


    “此人姓氏名甚,身在何處?”


    “迴稟陛下,此人名為秦狄,已被微臣帶迴京都,現在居於府內,隻是......”


    “隻是什麽?愛卿但講無妨。”


    聽到靖遠帝的話,蘇文柏深吸口氣,將這幾天的經過,緩緩道出。


    半個時辰後,蘇文柏走出禦書房,如釋重負的長出口氣。


    “李才,此事你怎麽看?”


    李才算是靖遠帝的心腹,自幼陪伴皇帝,對他的忠心,日月可鑒。


    聽到皇帝的詢問,李才急忙上前一步。


    “陛下,老奴覺得,這畫中之人,無論眉宇間的氣勢,還是輪廓長相,看起來,都是極為熟悉。”


    “和陛下的神韻,有七分相似。”


    “秦狄,秦狄。”靖遠帝嘴裏反複嘟囔著這個名字,喃喃自語道:“但願會是他。”


    “陛下,不如老奴今晚到蘇府一趟。”


    “不必了,朕親自去。”


    靖遠帝緩緩起身,深邃的眼神再一次掃過麵前的畫軸。


    “此事先不要聲張,朕自有安排!”


    另一邊的蘇文柏,壓製著內心喜悅,馬不停蹄的趕迴家。


    剛到門口,尚未來得及進門,就發現門口多了一頂轎子。


    瞬間,蘇文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步入內,一路狂奔到大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堂的左丞相,王源。


    “下官蘇文柏,拜見丞相,不知丞相大駕光臨,望丞相恕罪。”


    “哈哈哈,蘇大人無需多禮,這是在你家,並非廟堂,你我之間,馬上就要成為兒女親家,那就更不需要廟堂這一套規矩了。”


    左丞相王源大笑著,上前一步,將蘇文柏攙扶起來。


    蘇文柏倒吸口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禮不可失,禮不可失。”


    蘇文柏很是尷尬,嘴上賠笑,一副拘謹的樣子。


    兩人落座後,左丞相滿是笑意的看向蘇文柏。


    “我也是偶然聽奴才說,今日看到蘇大人進宮麵聖,這才知道蘇大人迴京了。”


    “冒昧前來打擾,蘇大人可不要介懷啊!”


    “豈敢豈敢,丞相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蓬蓽生輝。”


    蘇文柏隨口附和,細細品味著他的話。


    簡單的一句話,間接告訴蘇文柏。左丞相王源的眼線,已經滲透到了皇帝身邊。


    能做到這一點,可見其權勢之大,人脈之廣。


    甚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這些,一層冷汗從額頭湧出。


    “哈哈哈,今日冒昧前來,就是為了犬子與令千金的婚事,不如我們今早將日子商定,老夫也好通知親朋好友。”


    他的話說的不緊不慢,不輕不重。


    傳入蘇文柏耳中,卻猶如驚天巨雷。


    這件事情,本就理虧。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怎麽應對,真是個難題。


    若是尋常百姓家也就罷了,關鍵對方是權傾朝野的丞相,無論財力還是權勢,與之相比,對方絕對是碾壓級的存在。


    “呃...丞相大人,此事怕是有些變故。”


    “嗯?”


    左丞相冷哼一聲,眼中淩厲目光,直射蘇文柏。


    “丞相恕罪。”


    一股巨大壓力,伴隨著王源嘴裏的冷哼,迅速蔓延在屋內。


    “蘇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丞相王源從椅子上站起,不怒自威。


    “丞相容稟,下官也是返迴原籍才得知,小女的婚事,已有家父做主,而且...而且早已完婚。”


    蘇文柏直接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蘇文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戲耍本相。”


    “丞相息怒,下官知罪。”


    “知罪?哼哼,蘇文柏,你可知當眾戲耍當朝宰相,可是死罪一條。”


    “嘶...這...”


    蘇文柏倒吸口氣,如果按照大漢律法追究,五十廷杖足以將自己打死。


    想到自己的女兒,想到秦狄的身份,蘇文柏的內心,終於有了些許底氣。


    “下官知罪,甘願領罰。”


    之所以這麽說,那是他知道,這件事情想要處理,必會驚動當今天子。


    礙於自己與秦狄的翁婿關係,想必皇帝多少都會留些薄麵。至少,命能保住。


    “哼哼,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相無情,在陛下麵前告你的禦狀。”


    “誰要告禦狀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兩人頓時一驚,同時看向門外。


    看到為首之人,左丞相急忙迎上前去,跪倒在門口。


    “臣王源,參見陛下。”


    “臣蘇文柏,參見陛下。”


    一身素衣裝扮的靖遠帝,徑直走向屋內,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兩人,冷笑一聲。


    “嗬嗬,王丞相,朕剛剛似乎聽說,你要告禦狀?”


    話音剛落,就聽王源哀嚎一聲。


    “陛下,老臣委屈啊,陛下要為老臣做主啊!”


    “好了,都起來吧。”


    靖遠帝揮揮手,示意兩人起來迴話。


    王源一把鼻涕一把淚,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當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強調自己的委屈。


    其實他說的這些,今天下午,靖遠帝已經聽過一遍。


    事情的經過大相徑庭,隻不過換了個人重複一遍而已。


    對於這件事情,靖遠帝心中早有計較。不過此時,顯然還未到做出決斷的時候。


    “此事朕知道了,王丞相先迴府吧,他日朕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這......老臣告退。”


    王源還想繼續辯駁一下,猛然想到,這是蘇文柏的家。


    陛下突然親臨至此,即便自己裝的再委屈,恐怕也會吃虧。


    與其這樣,倒不如靜觀其變。想通這點,王源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靖文帝的目光,才再次看向蘇文柏。


    “人呢?”


    “迴稟陛下,此時應該在後院。”


    “帶朕去看看。”


    靖文帝起身,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蘇文柏在前引路,穿過長廊,來到後院。


    此時夕陽緩落,秦狄正坐在水池旁,不知道他從哪弄來根魚竿,正蹲在那裏釣魚。


    見此情形,蘇文柏剛要上前喚他,被靖遠帝的禁聲手勢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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