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深不理宋知遇,也不滿足他的好奇心,宋知遇見周硯深不想說,這如果話題終於翻過去。


    等迴家,周懷瑾已經在家,隻是叮囑了周硯深和葉笙幾句,路上小心,神色坦坦蕩蕩,也完全沒有黃昏戀的意思。


    上樓後,葉笙也是有些好奇:“我感覺爸和那個方老師沒什麽關係。”


    周硯深哭笑不得:“你也這麽好奇?放心吧,就算爸和方阿姨還有感情,他們也會壓抑著,爸不是那種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方阿姨也不是。”


    葉笙就很是好奇:“那他們見麵幹什麽?隻是老朋友?”


    周硯深點頭:“應該是,要不然就是爸想找方老師去演出,畢竟現在方老師已經去了幕後,很少登台演出了,但是為了豐富營區文藝,有時候還是要請一些老藝術家過去表演。”


    葉笙有些惋惜:“就這樣啊,我還真是希望爸能有個知己呢。”


    不過想想,林秋燕現在過得並不好,要是知道周懷瑾和方硯秋在一起,恐怕又是一頓鬧騰。


    ……


    第二天一早,葉笙和周硯深出發去火車站,周懷瑾安排的車送他們,後備箱裏塞滿了羅玉竹讓帶的東西,被褥衣服還有吃的。


    羅玉竹還連夜煮了雞肉牛肉,炒了一瓶鹹菜,早上天不亮起來做的餅子。讓周硯深和葉笙帶著路上吃。


    原本,周硯深和葉笙是打算坐飛機迴去,隻是飛機的話,不能路過朱浣浣他們的駐地,所以選擇了火車。


    卻沒想到,坐火車要帶這麽多東西。


    看著羅玉竹把瓶瓶罐罐往車上裝,葉笙有些頭大:“媽,火車上有飯菜的,我們隨便買點就好了。”


    羅玉竹搖頭:“那哪兒行啊?火車上的飯菜太難吃了,現在天冷,我做的這些肉什麽的,你們就放窗邊,都不會壞掉。這些餅子,就用袋子這麽包著,要是覺得硬了,到時候接點開水泡著吃也行。”


    絮絮叨叨叮囑著,又忍不住地紅了眼睛:“路上,不要委屈了自己,想吃啥就買點,要是不好吃,就帶我給你們做的。你不是還要去看浣浣,那有一包東西是給小南瓜的,我給小南瓜做了個虎頭披風,還有小毛衣,我怕她在那邊忙不過來。”


    她要哭不哭的樣子,弄得葉笙也有些心酸,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道別。


    上了火車,找到他們的臥鋪車廂,葉笙幫著周硯深把行李放好,一屁股坐在下鋪,還有些難過:“突然有些舍不得離開,要是能在一個城市也好,這麽遠,見一麵實在太難了。”


    不要說現在交通不方便,就算後來,交通很方便的時候,去一趟新省也要花費很長時間,有人說,去一趟新省的距離,相當於出了一趟國。


    周硯深去接了一杯熱水迴來遞給葉笙:“再過兩年,總有機會能調迴來。”


    葉笙沒吱聲,她明白周硯深這是安慰她,她也知道,周硯深和顧久誠他們想調迴來很容易,隻是他們暫時都沒有迴來的想法。


    車廂裏陸陸續續上了很多人,最後越來越多,明明是臥鋪車廂,過道裏也擠滿了人。


    有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上來直接坐在葉笙旁邊,衝葉笙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們沒買到座位票,我又帶個孩子,能不能在你這裏擠擠?”


    葉笙看了眼她懷裏七八個月大的孩子,和小南瓜差不多大,皺了皺眉頭:“你現在坐一會兒可以,晚上我睡覺的時候,你要讓開。”


    抱孩子的女人倒是沒想到葉笙這麽直接,一臉為難:“我這孩子還小,抱著出門不方便,剛才還是好不容易擠上車。前麵車廂人更多,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你年紀,應該也有孩子吧,你也知道我們帶孩子出門多難。幫個忙行個方便。”


    葉笙依舊皺眉,看著女人的眉眼沒說話,女人有些著急:“妹子,我就坐一晚上,明天一早就下車,你放心……”


    葉笙沒等她說完,很幹脆地搖頭:“不行!這是我花錢買的床鋪,我就是為了出門舒服,才花這麽多錢買了臥鋪。我現在不想幫你,也是我的本分。”


    抱孩子女人瞪眼,聲音瞬間委屈起來:“你……我知道你是花了錢的,我就座一晚上,你也看見了,我還抱著個孩子,我孩子年紀還小呢……”


    葉笙又打斷她:“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他遭罪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女人淚花在眼圈裏打轉,聲音哽咽地看著周圍的人:“我是帶著孩子出門去看病,我沒想占這個妹子的便宜,我身體也不好,就是想著坐一會兒,要不等到地方,我哪裏還有力氣抱孩子。”


    越說越委屈,哭起來:“現在生活越來越好,條件越來越好,人心卻越來越壞了。老話說得好,出門在外,給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這麽大個床鋪,我就抱著孩子坐這麽一點,都不行嗎?”


    葉笙冷著臉:“不行,這是我花錢買的,我不想給人方便。”


    周圍看熱鬧的人原本沒人說話,都是抱著反正也不關自己的事。而且兩個女人吵架,還挺有意思。


    隻是突然從後麵擠過兩個年紀大的女人,還有幾個男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起哄:“哎呀,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一下就幫一下。”


    “就是,這妹子抱著孩子出門不容易,孩子又生病了。是挺不容易的,我要是有座位我就讓給她了。”


    “可不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誰知道咱們以後出門在外會不會遇見這樣的事情呢?”


    “可憐啊,妹子,你孩子這是啥病?咋你一個人出門?要不換個地方找個好心人給你個坐位?”


    抱孩子的女人見突然有人出來幫她,恨不得抱著孩子起來鞠躬,含淚使勁點頭道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關心,孩子腦子裏長了個東西,聽說鄭市醫院看這個很厲害,我想帶孩子去看看。我男人知道孩子生病後就跟我離婚了,我娘家也覺得我是帶個拖累迴來,不準我進門。我就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外麵。”


    說著哭了起來,邊用帶著補丁的袖子擦著眼睛。


    這年頭,出門穿帶補丁的衣服的人很少,再看女人的鞋子,布鞋一側都磨破,已經露出黑色的襪子。


    帶頭說話的女人滿眼同情:“真是太可憐了,怎麽有這麽狠心的男人和狠心的爹媽,妹子,你也別哭,你孩子肯定會好起來,我這裏有十塊錢,你也別嫌棄少,先拿著。”


    她這麽一出錢,另外幾個起哄的也紛紛掏錢出來:“我這裏出二十。”


    “我出五十,能幫點是點。主要孩子太可憐,才這麽小一點。”


    抱孩子的女人看著突然塞進手裏的錢,抽泣地哭起來,抱著孩子站起來給幾人鞠躬:“謝謝,大哥大姐,真是謝謝你們。”


    周硯深始終沒吱聲,坐在裏麵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葉笙看著有人捐錢似乎也不意外,依舊皺眉不滿的表情。


    帶頭捐了五十的男人豪爽地衝著葉笙開口:“那個女同誌,你看你旁邊這個妹子實在可憐,就讓她在這裏坐一會兒,你晚上睡覺也沒影響,她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


    葉笙冷淡的拒絕:“不行,我不喜歡睡覺時候旁邊有人。”


    周硯深突然起身,看著葉笙:“那啥,不行,我把咱們的中鋪讓給她,帶個孩子出門也不容易……”


    話沒說完,就被葉笙瞪了迴去:“不行!那都是我們花錢買的,憑什麽給她。”


    周硯深一臉無奈:“你也看見了,她一個女人抱著孩子真是可憐,出門在外,能幫一下就是一下。”


    葉笙梗著脖子:“我給你說,你今天要是敢把這個鋪讓出去,迴去我就跟你離婚。你這麽好心,是不是她沒飯吃還要帶她迴家?”


    周硯深板著臉:“你看你說著是什麽話?你一天天的在家不講理,怎麽出門還不講理呢?那誰沒個難處?”


    剛才說話的男人立馬點頭:“對對對,兄弟,你可比你媳婦明事理多了。出門在外,不就是互相幫忙的。”


    在他們的吵鬧中,火車也緩緩駛出站台。


    葉笙扭頭看了眼車窗外,又看著周硯深:“怎麽?現在有人幫你說話,你是不是覺得你做得特別好,像英雄一樣?我給你講,今天你要是敢把中鋪讓給她睡,咱們就離婚!”


    周硯深也怒了:“離婚就離婚!你一點兒愛心都沒有,這麽心思歹毒,我看以後誰要你。”


    說著不理葉笙,而是低頭看著抱孩子的女人:“這個中鋪是我的位置,你抱著孩子上去休息,你不用管,這是我讓給你的。”


    葉笙氣得站起來,伸手去拽周硯深,卻被周硯深擋了一下。


    周硯深怒視著葉笙:“你今天太過分了,你不要逼我動手啊。”


    葉笙往前邁了一步,眼睛瞪圓,仿佛冒著火:“怎麽?還想動手打我?你打啊,打一下試試。”


    周硯深揮了揮拳頭,又放下:“潑婦!”


    然後轉身氣衝衝地擠出人群朝外走。


    剛才說話的男人,見周硯深走了,又看了看葉笙,趕緊也擠著人群去找周硯深。


    葉笙氣的踢了床一下,然後氣唿唿的坐下,扭頭看著窗外,想想又覺得更氣,轉過身看著還有看熱鬧的,吼了一句:“看什麽啊!這麽熱心,把她帶迴去養啊。”


    眾人見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講理,真是跟潑婦一樣,秉著出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紛紛避開。


    抱孩子的女人站起來,猶豫半天,又看著葉笙:“那……我能上去住嗎?”


    葉笙迴頭使勁瞪他一眼:“不是讓你睡了,你就上去睡啊。”


    女人紅著臉,先把孩子放上去,然後磨磨蹭蹭地爬上去。


    葉笙看著車窗玻璃上倒映的人影,心裏唿口氣,她剛才的演技真是炸裂!


    ……


    周硯深氣唿唿的走到火車車廂連接處,深深吐了口氣,看著外麵的景色生著悶氣,跟著來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遞了一根煙過來:“兄弟,不容易啊,找了這麽厲害的媳婦。”


    周硯深接過煙,湊過去讓男人給點上,吸了一口,緩緩吐了口煙圈,然後一臉尷尬地看著男人:“實在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男人點點頭:“你媳婦長得挺好看,這脾氣咋這樣呢,一點兒道理不講。我看你這相貌,工作應該也不錯,咋就找這樣個媳婦。家裏介紹的?”


    周硯深無奈:“是,父母身體不好,家裏兄弟多,三十了才結婚。”


    男人恍然大悟:“難怪呢,真是難為你了。”


    周硯深開始倒苦水:“家裏太窮了,我們準備去西北討生活,出門這身衣服都是現買的,我愛人非要坐臥鋪,我沒辦法從販子那花了高價買的,不瞞你說,買了票,身上連五十都沒有,剛才我也想捐錢呢,可是……”


    一臉的無奈和苦笑。


    男人趕緊點頭,又拍了拍周硯深的肩膀:“我懂,我懂,你有這麽個媳婦,就是有錢也不會讓你捐出來的。不過話又說迴來,兄弟,你可真不像落魄的要討生活的。”


    周硯深苦笑:“父母給了個好皮囊,也沒啥文化,之前在廠子上班,車間裏砸鐵。這兩年廠子效益不好,我這種沒門路也沒文化的就讓迴家。”


    男人歎口氣:“還真看不出來啊,那你們打算去西北幹點什麽?”


    周硯深搖頭:“還沒想好呢,我反正有一身力氣,隻要有出力的活都行。”


    說著給男人看他手上的老繭,同時心裏慶幸,出門的時候,葉笙說坐好幾天火車,太髒了,兩人買了兩套便宜的運動服穿著,腳上穿的也是羅玉竹給做的布鞋。


    斂去身上的氣勢,倒也有幾分落魄的感覺。


    男人看周硯深掌心和手指上的老繭,哎呀了兩聲:“也是難為你了,這樣,我們去前麵餐車,點兩個菜,邊吃邊說……”


    見周硯深一臉窘迫,又趕緊說著:“沒事沒事,我請客,我正好有點兒事情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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