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嘉秀對薛晝心灰意冷之後,嘉秀也與薛晝一樣,一連數日都不在家中,要麽與伶魁等姐妹們去放馬射箭,要麽就去雙鯉的小韻坊觀舞聽曲,到了夜裏就宿在自己未出嫁前在京中的府邸住處,雖然名份上仍舊是薛家的兒媳婦,可是實際上已經與薛家斷了來往。


    薛晝的父母看嘉秀如此,便將薛晝找迴家中商議,讓薛晝約束約束自己的夫人,薛晝花心成性的父親還教育薛晝,“一個婦道人家,不該這樣萍蹤浪跡、四處留情,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咱們薛門的清譽要是不要?”


    薛晝看著父親心中急切,母親被氣得隻是哭泣,便來到薛晝的住處來找嘉秀,可是一連幾次登門,嘉秀身邊的仆人都說嘉秀出去了,不在府中,請薛晝改日再來。


    薛晝吃了幾次閉門羹,看自己的新婚妻室這般不聽教化,也怒從心頭起,下了狠心,要去嘉秀常去的小韻坊堵嘉秀,質問嘉秀究竟是什麽意思,還要當著眾人給嘉秀一個下不來台,讓眾人都給他評評理,看看自己這剛過門的妻子究竟有多麽不守婦道、放浪形骸。


    這一日,薛晝尋到了小韻坊來,看嘉秀在看台上跳渾脫舞,薛晝頓時便羞紅了臉,對著嘉秀冷嘲熱諷地說道,“夫人原來在這裏,讓拙夫好找,夫人連日來有家不迴,原來就是在幹這個營生。”


    嘉秀看薛晝找來了,也絲毫不生怯,理直氣壯地迴道,“幹這個營生?你這話什麽意思?這小韻坊是豐陽會館赫赫有名的樂坊,是過了官府明路的正經地方,做的自然是正經營生,怎麽?難道礙著你了?咱們大黎律例中有哪一條寫著不許我在這裏看樂舞了?”


    “律例雖不曾名言,可是夫人畢竟是我的新婚妻子,不在家中孝順公婆、侍奉舅姑、料理家事,將二老撇到一旁,成日間在這裏觀舞取樂,更何況還是衣衫不整的男子之舞,難道夫人覺得此事妥當嗎?讓外人聽到了,夫人臉上有光嗎?”薛晝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話你倒是會說,我臉上無光,那你呢?你出入平康坊的疊香樓如同家常便飯,在平康坊置了宅院,梳籠了幾個妓生,與她們在外頭快活,你臉上就有光啊?”嘉秀嗬斥道。


    正好桃年在小韻坊理賬,聽到了嘉秀與薛晝的爭吵,小韻坊的眾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紛紛不看歌舞,都紛紛交頭接耳地指點議論二人,桃年瞧這場麵難看,便連忙上來勸嘉秀,


    “公主,這裏人多眼雜,這些自家裏的事,不便當著外人說,也給駙馬爺留幾分顏麵吧。”


    薛晝一聽這話,也像是拿到了把柄,指著嘉秀說道,“你瞧,人家都比你明事理。”


    “你也好好打量打量自己,自己的醃臢德性,配讓別人與你明事理嗎?”嘉秀分毫不讓地爭辯道。


    “你……”


    “公主,有話還是裏頭說去吧,別在這裏宣揚。”桃年說著,就要拉著嘉秀與薛晝到小韻坊的內堂去。


    可是薛晝不領情,甩了甩袖子說道,“姑娘不必替她周全,我也不到裏頭去了,有話今日就在這裏說明白了,也讓這在座的賓客們評評理,看我這話有無說錯,若是我錯了,我情願給我家娘子當眾賠禮,可若是我沒錯,也讓諸位聽一聽我們家的苦楚,這未得良人、娶錯了妻房,當真是讓我們這一家老小愧悔不已、受盡了委屈啊!”


    賓客們聽著,看薛晝說得聲情並茂、一臉愁苦,看著一旁的嘉秀趾高氣昂、神情倨傲,紛紛有些同情薛晝,眼神中帶著一股冷厲,直勾勾地瞪著嘉秀,像是過去的時候街坊四鄰一同道路以目、用眼神審判那些品行不端的婦人似的。


    而嘉秀被這些眼神注視著,也覺得百般不適,被薛晝一激,心中火氣更旺了,登時就要與薛晝對峙,


    可就在此時,從小韻坊的外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說道,“評理?這是要評什麽理呢?”


    嘉秀循著那聲音一望,來人正是雙鯉,身後還跟著焦管事,


    雙鯉走到薛晝的麵前,笑著說道,“薛家少爺今日來我們小韻坊,是要讓咱們的賓客為您的家務事評理的?咱們的賓客是來我們小韻坊取樂的,這評理之事讓他們來做隻怕有些不相宜吧。”


    “夫人不知,我娘子在你們小韻坊中流連數日,我今日是特來此尋她的,她執意不跟我迴家去,才說了這許多話,請夫人見諒。”薛晝說道。


    “我還以為是什麽,原來是這事,也值得在賓客們麵前這般大肆張揚啊,我倒是不在意是不是你的娘子,來我們小韻坊的,都是我們小韻坊的貴客,少爺與我們的貴客說話,也和聲細語些,別嚇著旁人才好。”


    雙鯉麵帶著一層薄薄的微笑說道。


    “夫人教訓的是。”


    “教習,再上一支金魚舞吧,別掃了咱們賓客們的興致才好。”雙鯉對台上的教習說道。


    “是。”教習答應著,讓一旁的樂師奏響了絲竹,台上又上演了新的舞曲,賓客們紛紛看著台上的異國樂舞,也甚少有人關心這二人的家務事了。


    雙鯉走到嘉秀的身邊,問道,“好妹妹,姑爺來尋你,話也都說了,你究竟是什麽打算?要不要跟他一同家去?”


    “要迴他自己迴去,憑什麽他一連數日不歸, 家中上上下下都替他遮掩著,讓我一個人在內宅像個蠢人一般獨守空閨,如今我出來玩樂幾天,怎麽家中便翻天覆地似的?這是什麽道理?我不迴去那樣的地方。”


    “那可是你的婆家,你當真想清楚了?”


    “那樣的婆家,不要也罷。”嘉秀恨恨地說道。


    “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堂堂的有婦之夫,有家不迴,成何體統?”薛晝又抬高了音色說道。


    “誒~薛公子莫要動怒。”


    “遇上這樣的事,誰能不動怒?”薛晝怒眼圓睜地說道。


    “薛公子自然該動怒,也該找個人來評評理,隻是撒氣也好,評理也罷,我們這小韻坊是尋歡作樂之處,不是公子可以胡來的。”雙鯉也麵色僵冷地看著薛晝說道。


    一旁的焦管事帶著幾個力士也走到了雙鯉的一側,薛晝看了,也有了三分畏懼。


    “若是公子覺得我妹妹不好,要討個說法,也不是不行,明日我就替公子找個講理的地方,讓人替公子寫了狀紙,遞到府衙去,讓府尹大人來料理此事,公子覺得可好?”雙鯉說道。


    “哼,她是天家之女,此事鬧到了公堂上,難道我會討到什麽便宜不成?”


    “若是公子覺得府衙不公道,明日我就帶著妹妹迴娘家,讓我妹妹的親生祖父莒王爺來評說此事,你覺得如何?”


    “莒王爺對她一向溺愛,看自己的孫女兒受了委屈,又豈會與我善罷甘休?”薛晝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況且你自己也清楚,是你給我妹妹委屈受在先,才氣得我妹妹如此,自己本就理虧,還四處強詞奪理,難道這世上的道理都要依著你才行?你也太霸道欺人了些吧!”


    “夫人是她的嫂嫂,自然向著她說話。”


    “是,我不僅是她的嫂嫂,還是這小韻坊的主人,我們小韻坊不歡迎強詞奪理、蠻橫攪鬧之人,請你出去。”雙鯉說道。


    “今日我不討個說法,是斷斷不會走的!”薛晝瞪著嘉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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