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文老師很爽快地答應了。


    陳生於是不再耽誤,直道打擾了,負琴離去。


    電梯很大,吳門琴館在17樓。


    陳生站在角落,顧望之恰在他對麵。漫長的二十秒,悄然無聲。


    就在電梯門開的一剎,差生突兀地,“陳老師,你們琴館現在開不開班?”


    “我也想問。”另一個女生笑了。


    便是一團人擁在電梯口,往外散得極緩。


    陳生道,“準備新開班。”


    “老師,能不能留一個你的電話。”


    “可以,拿著琴不方便”他抱歉道,“問望之要好了。”


    “行,顧望之,迴家發給我吧。”


    “我也是。”


    “我也要一個。”


    ……


    “好,我發在群裏。”顧望之無奈道。


    “作孽啊,老師在群裏。”一個同學笑道。


    “煞煞她威風。”顧望之道。


    “喂喂……”


    “開玩笑的。”顧望之道,“放心。”


    同學散盡,顧望之和陳生依舊留在原處。


    “我想不明白。”顧望之道,“你介意我說出來嗎?”


    “說。”


    “聽琴可以見心,就像讀詞可以見詩人的心,有些東西掩飾不了。”


    “在琴聲裏,你聽見了什麽?”


    “我說不出來……形容不好。”顧望之微微低下頭,她慫了慫肩。


    “那麽不要說、不要想。”陳生道,“聽就可以了。”


    “稀聲琴館名字就是截了‘大音希聲’麽?”


    “應該是的。”陳生道,“希聲這名字是李希曼起的。”


    “你換了一個字。”


    “是。”


    “為什麽呢。”


    “沒有誰能被稱為希聲,那樣太狂妄自大了。”陳生道,“我加了偏旁,變成稀疏的聲音。”


    顧望之點頭,“原來如此。”


    “還是一樣的,有問題可以來問我。要是你不嫌麻煩。”陳生分別時對她道,他不是沒有看見她走出琴室時候愁眉苦臉的樣子。


    “謝謝,”顧望之微微笑了,“你還真是不嫌棄笨學生。”


    “妄自菲薄。”陳生笑著迴道。


    疏離感有一點,淡淡的。


    就像酒釀加了糖,但沒有放足。


    練完琴,陳生喝著李周曼做的酒釀圓子。


    “怎樣?”李希曼笑道。


    “可以再甜些。”陳生道。


    李希曼拿來糖罐子,舀起一勺往裏灑。


    “可以了。”陳生調勻酒釀,“你不吃一點麽?”


    李希曼道,“我喝過了。”


    “嗯。”


    “你今天去幹什麽了。”李希曼道,她見他把書房的琴拿走了。


    “去了吳門琴館。”


    “去那裏做什麽?”李希曼微微詫異。


    “看看計梅白在不在。”


    “去觸他黴頭?”她笑了。


    “嗯。”陳生也笑了,“不過他不在。”


    “後來呢。”


    “後來沒有什麽。”


    “你等會兒把我的琴弦鬆一鬆吧,感覺比放進去之前緊了,彈得手痛。”


    “好。”


    之後的幾天一如往常,陳生照舊白天上班,夜晚教李希曼彈琴,李希曼的速度三四天學一首新曲子。能稍稍流暢彈出來了便讓她白天再練,新學其他。


    到禮拜四,李希曼道,“緩一緩,你幫我聽聽到現在為止的。”


    於是那幾天沒有新學。


    禮拜五,陳生下班後往琴館轉一圈,碰見周老師。周老師一見他,笑得很開心,“館主迴來啦。”


    陳生笑道,“嗯。”


    周老師道,“了不起,你去吳門走了一圈就帶迴來那麽多學生。你看過貼吧了麽?”


    陳生道,“沒有。寫了什麽?”


    周老師道,“我都有點佩服你了,貼吧裏寫,你過去彈了一首曲子,吳門副館主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生笑了,“你不替我擔心擔心周末麽。”


    周老師聞言正色道,“說實話,我一邊替你高興,一邊更擔心了。吳門副館主是計大師提攜的,之所以成為副館主,更主要是計梅白看得順眼。”


    “似乎是這樣,”陳生道,“你說,周末那時候彈什麽好呢?”


    周老師道,“彈點有水準的,別是秋風詞什麽的就行了。”後半句他隨口加的,講時並未留意。


    陳生卻笑道,“那可不好辦了。我本打算彈秋風詞呢。”


    周老師失笑,“如果你彈秋風詞能震倒計梅白,那也可以。”


    陳生換了話題,“你最近都接了什麽案子,講來聽聽要不要緊?”


    周老師道,“你怎麽對這些感興趣了,算是隱私,不說是誰應該沒有問題。”


    陳生道,“要上去坐會兒麽?”


    周老師道,“迴家有球賽要看,不坐了,簡單給你講講……”


    陳生道,“原來如此,你擅長的主要是民商法。”


    周老師道,“刑事類的也不是不接,除了金融和婚姻類,我都接。”


    陳生笑道,“是麽。這兩類為什麽不接。”


    周老師道,“金融保險類都是大案子,輪不到我,我也不敢接。離婚案子看著就頭大。”


    陳生道,“這倒也是,想想就麻煩。”


    周老師道,“嗯,刑事類案件,律師的影響力很小。而且民商法這一塊比較賺錢,我傾向於選這塊……”周老師忽然抓住陳生手臂,看著他,衝口而出,“你想和李希曼離婚?”


    陳生道,“你想哪裏去了,就算離婚也不會找你幫我打,你說是不是?”


    周老師道,“是,尷尬。”


    出了琴館的門,周老師往樓梯下走,陳生往樓梯上走。


    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叫到,“陳生,上次那件事,後來沒有報警麽?”


    陳生在樓梯上方垂頭看他,笑道,“你不覺得報了警,我是第一個被帶走的麽?”


    周老師忘記了這件事,道,“哦,你見死不救來著。”


    陳生道,“問你,要是當時報警了,我會有麻煩麽。”


    周老師想了想,“嗯……你沒事 。”


    陳生點了點頭,道,“路上小心。”


    周老師心中對他頗擔心。


    周末早晨九點,顧望之到了吳門琴館,驚訝地發現,竟然隻有她一個人到了。


    她進了琴室,見齊老師坐在那裏,仿佛老了很多歲……倒也不至於,但顧望之明白,上禮拜的事對自恃才華的她來講,無疑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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