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攻心為上


    車錯眉飛色舞:“將軍,樓煩奴隸兵約有三千傷亡,被我軍俘虜者足有七千!僅僅一戰,樓煩便損失了近萬奴隸兵!”


    望著圓陣外圍躺倒一片的屍體,車錯大為歎服——原本他一直在腹誹趙景裕拉來的那些笨重又遮遮掩掩的大車,沒想到車上的神秘物件竟然是如此可怖的戰爭武器。


    方才連弩的一番暴射,令所有人都大為震撼。在極短的時間內,密集的箭羽如同黑色的煙雲一般席卷而過,強大的穿透力讓所有擋在麵前的敵人都被洞穿。


    車錯毫不懷疑,這樣的穿透力足以洞穿最厚實的盾牌。


    有了這樣強悍的武器,趙軍便不再畏懼樓煩人的騎射功夫——也難怪趙景裕有守住白祁山大營的信心。


    趙景裕笑笑,一戰殲滅近萬奴隸兵,即便是那墨蘇棄存了讓這些奴隸兵送死的心思,也足夠那些樓煩部族心疼一陣子的了。


    “打掃戰場,盡量迴收箭矢。”趙景裕吩咐道。


    雖然連弩殺傷力驚人,但是對於箭矢的消耗也同樣驚人。趙軍此行隨軍攜帶了冶造司和將作監量產的十數萬箭矢,但也經不住如此消耗。


    僅僅是剛才短暫的幾輪齊射,趙軍便射出了將近兩萬多支箭——要不是冶造司已經掌握了量產箭矢的技術,這樣的消耗是窮弱趙國無論如何也負擔不起的。


    車錯拱手領令,帶著幾隊趙軍士卒走出圓陣,盡量迴收遺落在戰場上的箭矢。


    即便趙軍士卒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卒,也被連弩造就的人間地獄一般的景象刺激得渾身不適——但凡被弩矢射中的軀殼無不骨斷筋折,很多屍體在極短時間內大量失血,已經變成了慘白顏色。


    這片被趙軍連弩弩矢覆蓋過的地域已經屍橫遍野,甚至幾乎找不到傷者——全都是殘缺的屍身。


    幾乎每一具屍身上都有六七個血洞、插著三五支箭矢。斷肢、鮮血、雪水、泥土混雜在一起,場景慘不忍睹。


    “嘔……”有趙軍士卒忍耐不住,開始不住地嘔吐。


    有了第一個,便有越來越多的趙卒低頭嘔吐。


    就連車錯這樣征戰多年的戰場老殺才也臉色蒼白。車錯強忍著不適,厲聲嗬斥道:“怎麽?都沒見過屍體嗎?將箭矢拔下來,用雪水擦拭幹淨!”


    趙軍士卒從一具具殘缺的屍首上拔下箭矢,此起彼伏的嘔吐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


    樓煩大營。


    墨蘇棄的眼球暴凸,幾乎無法相信麵前的一切。


    分明那些奴隸兵已經衝進了趙軍的圓陣之中……轉瞬之間便形勢逆轉,趙軍的大陣無情剿殺,三萬奴隸兵瞬間便損失了三分之一。


    趙軍那恐怖的箭雨傾瀉的時候,墨蘇棄遠在樓煩營地之中,也能聽到那急促的‘篤’‘篤’弓弦聲……可想而知,那箭雨有多麽密集!


    被趙軍箭雨嚇破膽子的兩萬奴隸兵潰軍漫山遍野地逃迴來,很是給墨蘇棄麾下的樓煩騎兵造成了一些混亂——這些奴隸兵現在手上可是有武器的。


    為了遏製敗退下來這兩萬奴隸兵的潰散,墨蘇棄麾下的樓煩騎兵甚至付出了相當不少的傷亡。


    雖然存在讓奴隸兵送死的心思,但是這樣的潰敗……墨蘇棄還是很難接受!


    呆滯良久,墨蘇棄終於冷靜下來——也好,畢竟少了一萬張需要吃飯的嘴,又試探出了白祁山趙軍的實力。剛才趙人的箭雨那般恐怖,箭矢定然也消耗了不少。


    正思索間,趙軍的車城圓陣打開了縫隙,眼見一群趙卒湧上了戰場,墨野立刻高聲道:“義父快看,趙人在迴收箭矢!”


    墨蘇棄眼神一凝,立刻道:“快阻止他們!再派奴隸兵壓上去!”


    一眾樓煩將軍紛紛苦笑起來,墨蘇棄反應了過來——那些奴隸兵已經被殺破了膽子,短時間內斷然無法再發動進攻。若是逼迫得急了,恐怕那些奴隸兵有可能造反。


    當下可堪一戰的,隻有那兩萬戰力強悍的樓煩騎兵了。


    心念及此,墨蘇棄看向一眾樓煩將領:“哪位將軍願領我狼神騎兵,前去阻止趙人迴收箭矢?”


    隨著墨蘇棄視線掃過,一眾樓煩將軍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墨蘇棄對視。


    趙軍的箭雨那般恐怖,恐怕就連草原上戰無不勝的狼神騎兵也難以接近。誰敢領兵上前,想必是九死一生……誰不怕死?


    就連那些昨夜在大帳中最是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樓煩將軍,眼下也收起了莽漢的性子,謹小慎微地低著頭——生怕自己被墨蘇棄點了名。


    墨野咬咬牙,鼓起勇氣站了出來:“義父,孩兒願領一千騎兵,前去阻止趙人迴收箭矢。”


    墨蘇棄擺了擺手,示意墨野站迴去。自己這個年輕的義子智勇雙全,雖然在大的進軍方針上始終與自己意見不一,但墨蘇棄卻對他極為欣賞。


    墨蘇棄膝下無子,在諸多義子之中,唯有這個墨野最讓墨蘇棄滿意。墨蘇棄早就將墨野當作了自己唯一的接班人來培養,怎可能放任他涉險?


    見墨野退了迴去,諸多樓煩將軍雖然低著頭,但眼神中卻都閃過不忿之色。


    就這小子的命值錢,難道我們的命都不值錢嗎?!


    就這麽拖延片刻,對麵白祁山方向的趙軍已經基本收拾好了戰場。趙軍士卒們將大把大把的箭矢用麻繩綁成捆狀,帶迴了車城圓陣。


    唯有少部分被選中的倒黴趙軍士卒還停留在圓陣外麵,一邊嘔吐一邊硬著頭皮將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推入雪坑之中——等到來年春天雪化了,這片草原上的狼群一定會很開心。


    墨蘇棄收迴視線,看看自己麾下這群瑟縮如鼠的部將,氣衝衝地甩了甩手中的馬鞭:“罷了,重新整頓一下軍備,好生歇養幾日,再攻白祁山。”


    一眾樓煩人都鬆了口氣,齊聲聲道:“大王英明。”


    墨蘇棄看著遠處的白祁山,眼睛微微眯起。


    大破十萬魏軍的趙景裕,果然是名不虛傳……不過僅憑這樣的手段,或許可以苟延一時,但還攔不住我麾下的狼神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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