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八年,二月初一,京城,乾清宮東暖閣。


    “皇爺,該上朝了。”一個討厭的聲音響起。


    老子都當皇帝了,睡懶覺的權利都沒有?


    朱翊鈞轉過身,告訴馮保:“你個馮大伴,是不是不為朕著想。”


    “上朝?”


    “上什麽朝…?”


    “玩蛋去吧,朕困著呢,告訴鴻臚寺卿,朕身體不舒服,最近都不上朝。”


    “對了。”


    “還有張先生的內閣,還有各部,沒事別來打擾朕。”


    大明的皇帝就是爺,除了吃,就是玩,沒有別的。


    一副關心朝政的模樣,是想他落水嗎?


    在大明當皇帝,越是擺爛,活的越久,前世他是一個美團外賣員,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穿越,可讓他當了一把皇帝,送了幾年外賣,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內閣有張居正、張四維、申時行,他們處理朝政。


    武將有戚繼光、李成梁、俞大猷、他們鎮守邊關。


    努爾哈赤和朱翊鈞差不多大,現在還成不了氣候,俺答馬上就要涼,沒有任何威脅,打不到京城就行。


    馮保無可奈何,他雖為司禮監掌印兼提督東廠,可是躺著的這位爺,可是大明的皇帝,皇爺不起來也不能把皇爺的被子掀了。


    馮保走後,朱翊鈞睜開眼睛,東暖閣不大,這就是皇帝睡覺的地方,古人講究聚氣,寢室不會太大,這床不錯,金絲楠木的,還有一股香味。


    “麽的!”


    “老狗,小爺早晚弄死你!”


    朱翊鈞嘴裏念道兩句,古代沒有監控,也沒有錄音設備,他在屋子裏罵人,別人聽不到。


    已經穿越到明朝三天,這三天他就在東暖閣,什麽地方都不去,根據這三天判斷,還有看《萬曆十五年》、《大明王朝一五六六》判斷,馮保、張居正、李太後已經結成同盟。


    他們共同的目的就是控製朱翊鈞,在朝政上他不能發表自己的觀點,朝會上張居正控製,皇宮內的護衛由馮保把持,後宮由李太後把持。


    朱翊鈞現在就是傀儡,說好聽他是皇帝,說不好聽,他還不如閉十。


    現在是萬曆八年,萬曆四十八年他才去世,要是鍛煉身體,他能幹到萬曆六十二年,要是身體好,超過路易十四也不是問題,幹七十三年皇帝。


    萬曆七十三年,這就是西曆一六四六年,比明朝滅亡時間還晚兩年,大明都滅亡了,他還當皇帝呢。


    當皇帝就要活的久,幹幾年就嗝屁,什麽用沒有。


    張居正再有兩年他就涼,朱翊鈞能熬死他,等他涼了以後,再一點一點掌權,這就像漢宣帝劉詢和霍光。


    你狂任你狂,老子活的長。


    馮保就是一個奴才,隨便一個借口,就把他打發到南京守陵寢,最難對付的,就是李太後。


    朱翊鈞才不管什麽太後、皇後,皇帝最大的敵人就是太子,隨後就是太後、再就是皇後,這些人有很多機會接近朱翊鈞,她們給來一句:“大郎該吃藥了。”


    朱翊鈞就死的不明不白,史書上會寫一句:“上不豫。”


    看似是皇帝心情不好,其實是身體不好,又或者是死的不明不白。


    明朝的史書,太美化太後、皇後,他才不信女人沒有野心。


    孝莊、慈禧、武則天、呂雉、竇漪房、高滔滔、劉娥,這些女人沒有野心嗎?


    慈禧能給光緒用砒霜,李太後就不能給朱翊鈞用砒霜嗎?


    皇後王喜姐就不能來一句:大郎該吃藥嗎?


    所以,不要低估人性惡,文官寫的史書,他信三分之一,朱翊鈞要自己判斷局勢。


    錢糧、朝政、軍隊這些現在不重要,他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最起碼皇宮的安全要由自己掌握。


    ……


    日上三竿,朱翊鈞在宮女和小太監的伺候下,先喝一杯茶漱漱口。


    咳咳……


    小太監緊忙把痰盂拿過來,跪在地上舉著,朱翊鈞把漱口水吐進去,他穿著褻衣,腳踩著地,東暖閣有地熱,冬天一點不冷。


    “皇爺,您別著涼。”小太監跪著給朱翊鈞穿鞋。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朱翊鈞感覺這萬曆皇帝長的不錯,挺英俊的,還有些富態,就是身體有些虛,身上沒肌肉,要加強鍛煉。


    宮女給朱翊鈞梳頭,這古人頭發太麻煩,還是現代男人頭發方便,前世朱翊鈞都剃寸頭。


    “幾時了?”


    “巳時三刻。”


    上午十點了,朱翊鈞剛睡醒,這可真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肚子有些餓,朱翊鈞叫來小太監:“是不是該用膳了?你這奴才,一點不想著朕。”


    小太監趕緊給自己兩個嘴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用過飯,吃了兩隻大蝦、半個肘子,還有兩碗八寶飯,又吃了一些蔬菜,不得不說,皇帝的小灶不錯,比光祿寺的膳食好很多。


    朱翊鈞在乾清宮附近溜達,吃過飯消消食,這樣對身體好,他問小太監:“你叫什麽?”


    “迴皇爺的話,奴婢叫馮忠,是內書堂馮公公的人。”


    這小太監很可能是馮保的人,馮保把他安插在朱翊鈞身邊,用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例如今天吃什麽,今天見了誰,今天說了什麽?


    看來也要培養自己的人,朱翊鈞記得曆史上張鯨這個太監對萬曆皇帝很忠誠,而且就是這個人鬥倒馮保,他何必自己出手?借用張鯨的手,搞掉馮保,再讓張鯨做一些髒活,抓住他的把柄。


    “你去給我叫張鯨。”


    不一會小太監帶著一個身材挺拔的太監到乾清宮。


    “內府供用庫右副使張鯨,叩見皇爺,皇爺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張鯨?”


    “奴婢就是。”


    張鯨身材挺拔,眼睛大大的,而且聲音洪亮,不是電視劇裏太監尖銳的聲音。


    “跟著朕進來。”


    “遵旨!”


    朱翊鈞一揮手,不讓馮忠跟進來,坐在椅子上,他問張鯨:“你家什麽地方的?”


    “迴皇爺,奴婢老家北直隸新城縣,很小就進宮。”


    “哦。”


    “家裏還有人嗎?”朱翊鈞一副領導談話模樣。


    “還有父母、弟弟、妹妹。”


    “想當司禮監掌印太監嗎?”


    張鯨跪在地上,他磕頭如搗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馮督公對我們照顧有加,奴婢不敢窺探督公之位。”


    “朕記得一句話:不想當總兵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當掌印太監的太監,不是好太監。”


    “馮保他都當了這麽久東廠提督兼掌印太監,應該歇一歇了,他很累,你們也上不去,這樣大夥都累。”


    朱翊鈞拍了拍張鯨的肩膀:“你說是不是?”


    張鯨沒有說話,他也不敢說話。


    朱翊鈞笑了笑,讓他站起來,看著他眼睛,張鯨似有躲閃之意。


    看來他真想往上爬,隻要有野心就好,就怕他沒野心。


    “聽說先帝吃了太醫院鄒智這個老頭開的藥駕崩的,你去給朕查一查,這個老頭家住什麽地方,家人在不在京,再讓鄒智給母後看看,她最近身體不適。”


    “敢問皇爺,是皇帝嫡母還是……?”


    “生母,萬曆六年三月,朕加尊號慈聖宣文皇太後李氏,她可是朕的親生母親。”


    張鯨內心顫抖,皇爺如此說自己的生母,似乎有些不滿她,難道發現先帝被人加害?


    “皇爺,奴婢應該如何做?”


    朱翊鈞冷笑:“看來你也就配當內府供用庫副使,這輩子也幹不了司禮監掌印太監。”


    看到皇爺揮揮手,就像轟蒼蠅一樣把他轟走,張鯨後背都是冷汗。


    二月天氣寒冷,走出東暖閣,張鯨的後背都是冰茬,乾清宮的大門緩緩關上,張鯨腦子飛速旋轉。


    晚上,戌時,張鯨帶著內府供用庫幾個太監,把鄒智的府邸圍住,他敲了敲門,鄒智家的老管家給他開門。


    “您找誰?”


    “太醫院的鄒太醫在吧?”


    “您是?”


    “東廠張宏,要見鄒太醫。”


    老管家帶著張鯨進府,隨後幾個太監跟上,他們今晚過來抓人,要把鄒智的家人帶到內府供用庫關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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