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凱莉的生日,邀請的都是商界名流,排場也甚是華麗,蘇小沫置身在這樣光顯的人群之中,很是格格不入,無奈她已經拿著請帖走了進來。

    木木的站在原地,總有端著托盤的服務生嫌她擋路,她拎著小禮服的裙擺,東跳一步,西躲兩腳,才讓自己遠離人群,躲進較為安靜的一處角落。

    蘇小沫想不通卓凱莉那麽痛恨自己,卻為何要自己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人人過生日不是都希望自己能開開心心,何苦要看見她這張惹她厭煩的臉呢?

    不過,既然來了,就真誠的跟她說聲:生日快樂吧!

    卓凱莉是被秦翌推出來的,她似乎早就適應了身子的殘缺,麵對陌生人驚訝和挑剔的眼光不僅能應付自如,還能顯出孔雀一般高傲尊貴的姿態來,秦翌依舊是合體的西裝,一臉冷酷的站在卓凱莉的身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跟著她一起跟來賓打招唿。

    很奇怪,在這麽多人的場合,蘇小沫又是躲在角落中,秦翌竟是一眼就撲捉到了她小小的身影,她此刻正側開身邊的來賓,從侍者光亮的托盤上拿下一杯紅酒來,放在唇邊輕輕一抿,神情像是偷糖的孩子般的小心翼翼,秦翌微微一愣,因為蘇小沫那可愛的小動作挑起的微笑慢慢冷淡了下來,一臉黑沉的他,趁著卓凱莉剛剛繞過賓客的功夫,詢問:“為什麽叫她來?”

    卓凱莉偽裝在臉上高貴嫻雅的微笑被立即收了起來,她微微抬頭,迎著秦翌的目光看了過去,嘴角拉開一絲冷酷的嘲諷的笑,裝作無意道:“同學愛啊!這麽難得在一個城市,當然要請來熱鬧熱鬧……”她略帶挑釁的看著秦翌,“再說了,你不是跟她‘關係匪淺’?”最後那四字,咬得瓷實,讓秦翌一陣寒心。

    秦翌不做聲色的握起卓凱莉的手,若放在平常人眼中,定當認為是小夫妻之間的甜蜜小動作。

    “我警告你,不準動她一根毫毛!否則……”秦翌的眼中,現出普通人難見的色彩來,極其黑暗的,詭異的,讓人恐懼的狠厲。

    “哼,我當然不會動她一根毫毛!”卓凱莉笑得厲害,笑容中,混進了一種痛楚的落寞來。不過,她這話,別有深意。

    秦翌待要再說什麽,卻見一身著普通西裝的男子往這邊走了過來,他的麵孔有著普通男子未有的白皙,身材修長、直板,不算帥氣,但別有一番溫柔的氣質,那是卓家為卓凱莉請的私人監護醫生——莊舒華。

    “秦先生……”莊舒華客氣的跟秦翌招唿,“卓先生要您過去一趟,這裏由我來照顧吧!”

    秦翌點點頭,放開推在卓凱莉輪椅上的手,淡淡看了卓凱莉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不過最多的,還是威脅,然後,再也沒有迴頭的走開了。

    卓凱莉倔強的扭頭半響,直到秦翌完全離開視線,才慢慢迴過頭來,看著秦翌離開的方向,眼中全是黯然的恨意,她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的輪椅,指甲幾乎扣進那堅硬的鋼材中,牙齒緊緊咬在下唇上。

    莊舒華淡淡看一眼卓凱莉,溫柔的笑意激蕩在臉龐上,“卓小姐,現在感覺怎麽樣?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卓凱莉卻是狠狠迴過頭來,本是清澈光亮的大眼睛,如今卻飽含著痛苦、折磨和羞辱,她咬牙切齒,“你算是什麽東西?竟然也敢取笑我?”

    卓凱莉本來就是高傲的性子,容不得別人半點的憐憫和羞辱,殘疾之後,這種性格更是暴露無遺,隻因她剛剛在秦翌那裏受了氣,本就不爽,又是剛從樓上下來,根本談不上累,所以莊舒華關切的語句聽在她耳中,便成了刺耳的羞辱和憐憫,好像在嘲笑她連坐在輪椅上,也不能撐上幾分鍾的虛弱。

    莊舒華笑容淡了淡,卻馬上又舒展開來,如春風般和煦的聲音,重新響起在卓凱莉的耳邊,“凱莉,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大廳中人多,你這樣一個個打招唿,必定會身心俱疲,倒不如先歇歇,待卓先生和夫人下來時,一起招唿吧!”

    卓凱莉狠狠瞪著莊舒華,冷酷道:“叫我卓小姐,別妄圖跟我攀關係,還有……你隻不過是家庭醫生而已,不是家庭成員,我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莊舒華依舊麵不改色,一貫的溫煦,“那……我送你過去……”

    莊舒華的態度越是無懈可擊,卓凱莉就越是難受,他的笑容,就像她剛剛進醫院時,被護士拉開窗簾,脫韁而來的陽光一般的刺眼,她冷冷一哼,從侍者的手上拿來紅酒,而後當著眾人的麵,潑灑在了如主人一樣溫和、平靜的西裝上,卓凱莉眼中有著勝利的光芒,“這樣……你還要粘著我?”

    是的,她討厭這個笑起來沒完沒了的男人,或者說,她痛恨一切在她麵前溫暖的事物!就好像……她的視線,慢慢落在了角落裏,那個端著小盤子,吃著水果拚盤的女人!

    被當眾羞辱的男人,微微一偏頭,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從他臉上一閃而過,他的樣子,倒更像是被幼稚小孩捉弄一般的無奈。他招來旁邊的賓客,“不好意思,先幫忙照顧下卓小姐,我馬上就過來!”

    卓凱莉突然憤怒異常,她將手中的高腳杯往地上一扔,破碎的玻璃四處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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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舒華依舊不惱,不急不緩的對著旁邊侍者吩咐,“收拾一下吧,不然傷著客人就失禮了!”

    那樣的落落大方,讓大家恍然覺得,他才是這個宴會的主人。

    然後,莊舒華在眾人的集體注視之下,目不斜視,坦然向樓上去了。

    蘇小沫隱約聽見周圍人在議論著什麽,便無意豎起耳朵,卻隻看見莊舒華的背影。

    “那個是誰啊?”

    “卓家給卓小姐請的家庭醫生!”

    “脾氣可真夠好的啊,薪水應該不少吧,不然能忍受卓小姐這樣的脾氣?”

    “誰說不是呢……不過,我看是想從卓家得到好處吧,畢竟卓家……”

    蘇小沫聳聳肩膀,關她什麽事?低頭,繼續吃她的水果拚盤。

    “嗨……”

    蘇小沫微微的轉身,鼓包包的嘴巴,有那麽一瞬張大了,好溫柔的男人!

    “你……你叫我?”蘇小沫急忙咽下嘴巴裏的東西,伸出食指來,指著自己。

    “嗬嗬……”來人輕輕的笑,笑容簡直堪比春日的晨光。

    蘇小沫恍惚覺得這樣的笑容在哪裏見過……

    右手邊,有一塊很大的,雕琢著印花的玻璃門,從裏麵,折射出蘇小沫微微模糊的麵相來。

    呃……

    她驚訝的捂住嘴巴!

    太像!

    這人的微笑,幾乎就是自己的刻版!

    唔……也可以說自己的微笑是他的刻版。

    頓時,對來人印象分,便嘩啦啦全部打了上來。

    “蘇小沫?”來人微微一點頭,眸子亮晶晶的,有著詢問的成份。

    蘇小沫忙不迭的點頭,看來人繼續微笑著介紹自己,“你好,我叫莊舒華……”

    蘇小沫挑眉,忽視掉別人的名字,直接問:“你怎麽認識我的?”

    “嗯……巧合!”莊舒華已經換下了剛剛被酒潑髒的西裝,換上了休閑裝,看起來舒適的要命。

    蘇小沫竟有些羨慕莊舒華,擰擰眉頭,“耶?你竟然可以穿著休閑裝出入這種場合,好厲害哦!”

    莊舒華低頭看看衣服,笑道,“我隻有一套西裝,潑髒之後,當然隻能穿休閑裝!”說完還眨眼笑笑,本來該是羞窘的事實,放在他嘴中,倒成了笑話。

    蘇小沫想起剛剛聽見的花邊兒,再看看莊舒華的身形,咬住下唇,“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家庭醫生?”

    莊舒華坦然一笑,“嗯!所以……你……”頓上一頓,“我並不陌生!”

    蘇小沫有一瞬間的沉默,莊舒華所傳遞來的好感,讓她好欣喜,可他竟是卓凱莉的家庭醫生,那麽……也一定知道,是她害的她殘疾嘍?呸……呸……她怎麽還是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扛?早在那晚聽紀靖哲彈鋼琴之後,就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辯白的!

    可是……莊舒華對她的印象肯定還是不好的吧!

    “怎麽不去打個招唿?”莊舒華開口,打破了沉默。

    “還是不要去惹她不開心了,今天是她生日呢!”蘇小沫將身子又往旁邊的陰影之中擠了擠。

    “其實你站在這裏,她還是能一眼找到你!”莊舒華淡淡的開口,而後將視線慢慢拉長,放在了人群之中,那個笑得一臉高傲,卻隻能靠著輪椅來行動的女人身上。

    蘇小沫疑惑的看莊舒華,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莊舒華卻是狡黠又神秘的一笑,“我知道有個很好的地方,可以把自己藏起來!”

    “唔……”發出一聲奇怪呻吟的時候,蘇小沫已經被莊舒華拉上了二樓。二樓是主人家的臥室所在,一般沒有賓客會上去,蘇小沫和莊舒華現在待的地方,是一處微微凸出的陽台,被厚重、富貴、華麗的簾幔遮掩著,站在這裏,可以將大廳中燈火輝煌的模樣盡收眼底。

    莊舒華舒服的正麵倚靠在西式陽台的欄杆上,將胳膊放在麵前,慵懶而閑適。就在他們上樓的功夫,秦翌和秦煬出現在大廳之中,還有一對挽著胳膊的中年夫婦。

    莊舒華的眼神,淡淡掃在大廳中央,看見秦翌走向卓凱莉,換下先前他交代照顧卓凱莉的客人。

    其實,卓凱莉的輪椅,是現今世界上最新、最先進的,不僅大小、規格按照人的身體模板來設計,無絲毫的不舒服,而且還是語音指令控製,如活人四肢一般的靈巧,根本不用別人輔助,可是,他就是免不了多交代那麽一句來。

    “一會兒,會切蛋糕,五層的,我親自選的……最上麵一層,有一個小小的公主……”莊舒華好似在自言自語,不論何時,都是一臉和煦的微笑。

    蘇小沫也仿照莊舒華的動作,靠在欄杆上,她的視線很準確的撲捉到秦翌的身影,在看見秦翌俯下身子跟卓凱莉說話的時候,她的心突然一疼,而後沒由來的一重,再然後,她看見了秦翌身邊站的,那個雍容華貴,風情依舊的中年婦人,她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摸上右臉頰,好似當年的火熱疼痛一直延續在現在,甚至,她微微往後退上一步,怕那婦人看見自己。

    “不知道蛋糕好不好吃……”她放下手,故作惋惜,“好可惜,嚐不到耶……”

    莊舒華扭過頭來,似笑非笑看著蘇小沫,眼睛中全是揶揄,蘇小沫微微低頭,卻是一臉笑意。

    “我知道有家蛋糕店的蛋糕很好吃,叫幸福西餅屋……”

    莊舒華說這話的時候,蘇小沫看見樓下大廳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清晰的印出秦翌的身影來,冰冷的、模糊的,好似她夢境中的人影一般的,讓人琢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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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聽見幸福西餅屋,蘇小沫漫不經心,“對了,尤其是那裏的綠豆糕……”突然,她杏目圓睜,直愣愣的盯住莊舒華,反觀莊舒華,竟也帶上了些微的驚訝!

    如果說幸福西餅屋是個意外的話,那麽綠豆糕?

    老天,難道莊舒華也是w城的,而且也是朝陽路的?

    “你是w城的?”

    “是啊!”被蘇小沫搶先詢問,莊舒華索性就等著蘇小沫來發問了。

    “那你也是朝陽路的?”蘇小沫繼續。

    “那倒不是,隻是朝陽路有親人在,有時會過去走走,無意發現西餅屋的!”莊舒華似乎還想起了那些糕點的美味來,輕輕砸吧著嘴,“說來也奇怪,那個西餅屋不紮眼,也沒什麽特色,但是做出來的糕點,其他地方,可真比不上!”

    蘇小沫連連點頭,感覺遇上了知己,激動的將身子拉離欄杆,“就是……就是,我在y市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可以像幸福西餅屋那樣好吃的糕點!不過……”她小小的,癡迷的、得意的笑笑,“我前段時間迴去過哦,吃了那裏的綠豆糕!”

    莊舒華豔羨的看著蘇小沫,“可憐我都好多年沒有迴過w城了!”

    後來,從幸福西餅屋開始,他們聊到休達門的臭豆腐、小肥羊裏的羊肉串,還有w城小學門前,被人推著賣的二元一杯的珍珠奶茶……

    “伯父……伯母……你們先去那邊休息一下,等到切蛋糕的時候,我過去叫你們!”秦翌恭敬在卓家二老前彎身,體貼有禮。

    “你這傻孩子,都訂婚了,怎麽還換不了口?”卓夫人笑嗔,礙於周圍賓客,不好發作。

    秦翌微微沉臉,默不作聲。

    “卓伯母,這可不能怪我哥,上次我聽嫂子埋怨說是還沒結婚呢,就跟二老套近乎,不會是想要給她小鞋穿……所以我哥是不敢叫……”秦煬從中插話,話剛說完,眾人便是一陣哄笑,先前的陰霾、尷尬不僅被一掃而光,反是讓眾人感覺出小兩口的嬌憨、恩愛來。

    秦翌見秦煬鋪好台階,也木木道:“要不,背過她,我補上好了!”

    說得卓家二老眉開眼笑起來,聽見眾人齊聲稱讚令千金好厲害,將秦家大公子這樣的人物都收的服服帖帖,更是將臉揚得老高。

    背過秦翌、秦煬二兄弟,卻又聽卓夫人跟人議論,“若不是當年我們卓氏用資金幫忙秦氏撐著,還不知秦氏現在是何等的模樣!”

    語氣間的驕橫和高傲,讓當時陪聊的眾位總裁夫人都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好歹有個跟卓夫人親近些的勸導:“卓夫人在秦家人麵前可不要提這些,不然凱琳嫁過去,會裏外不是的!而且……”那位夫人睨眼不遠處的秦翌,“秦家現在的勢力可不比幾年前,聽我老公說,你家女婿上任之後,手段狠著,一連著吞了好幾家實力不相上下的公司呢!秦家前途無限啊……”

    卓夫人算是看著秦翌長大了,近幾年,也看出秦翌的手段來,隻是這手段用在別人身上,她不僅不以為意,還是相當的滿意,橫豎秦翌的家財,都是凱莉的,隻怕越多越好。

    “怎麽?累麽?”秦煬端來酒杯,遞在秦翌的手中,見他揉著太陽穴,關切的問。

    “嗯……”秦翌微微點頭,接過酒杯,就下意識的將視線跨過人群,去尋找那個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可是來來迴迴,將角落陰影處全部探視過,才發現根本沒有那個小女人的身影。

    秦煬自然知道秦翌在找什麽,他優雅的舉起酒杯,放在唇邊,細細品上一口,那樣媚惑的動作,當即便吸引來很多熱辣辣的目光,“肯定找了個沒人發現的角落,躲著呢……”

    秦翌仍舊在四處的搜尋,聽見秦煬接著道:“你們……該好些了吧?”

    秦翌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秦煬,見秦煬驚訝的看著自己,不悅的皺皺眉頭,“有什麽話,直說……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秦煬從唇邊拿下酒杯,“我那天……已經跟她解釋了啊!”

    秦翌的心,猛地一震,一手狠狠抓上秦煬的肩膀,“你說了什麽?”

    秦煬愣愣的,他以為,他將秦翌在巴黎所受的苦說出來,是為他們兩個人好,是兩人揭開誤會的方式,誰知會被秦翌用這種厭惡、痛恨的目光盯視著。好像,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就是你在巴黎的一些事啊,被老爸綁走,在那裏被軟禁,然後你逃跑……”秦煬慢騰騰的細數,但是秦翌似乎沒有聽下去的耐心,他衝著秦煬怒吼,“誰叫你告訴她的!”

    秦煬的臉一白,但是迅速又恢複了過來,見四周沒什麽人,也壓低了聲音吼道:“告訴她有什麽不對?你為她受了那麽多苦,她呢?隻知道躲、跑……將你當瘟疫……”秦煬的聲音在接觸到秦翌那樣受傷的表情之後,慢慢軟了下去,他低聲道:“我隻是想,讓她知道,然後迴到你身邊……”

    秦翌捏著秦煬肩膀的手,堵然垂了下去,看向秦煬的眼神,卻是依舊犀利,“你不懂,你這樣做,是在讓她內疚,讓她痛苦,是在逼她、害她!”

    那樣酌定的語氣,讓秦煬在那一霎那,真覺得自己似乎做了罪不可赦的壞事!

    秦煬張張口,還想說什麽,卻聽秦翌小聲喃喃,“她受的苦,不比我少……你還要把我那份,也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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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煬恍然大悟,該死的,他都做了些什麽?

    他看向另一邊,卓凱莉跟昔日的閨中好友聊的甚歡。

    蘇小沫知道秦翌不是故意離開,不是故意失蹤的,那又如何呢?秦翌身邊,現在有個眾人承認的未婚妻嗬……

    原是怨恨著秦翌,也就算了,現在……讓蘇小沫怎麽去麵對這殘酷的事實呢?

    秦煬突然想起安凝那天說他,“你不懂愛,嗬嗬……幸好,我也不懂!”

    是啊,他確實不懂愛!懂愛的人,才會不惜傷害自己,也要保護好自己的愛人!像秦翌那樣……

    秦翌突然想起什麽,問道:“你是哪天跟小沫說的?”提起蘇小沫,秦翌的語氣,突然就輕了好多,帶著點點的疼惜。

    秦煬說完日期,秦翌突然愣了一些,他的黑瞳聚斂起一些迷蒙的霧氣,想起隔天早上,財務科報上來的表中,關於破損電梯的修理!

    該死的,那天,若是他能多留意一下電梯,也不至於丟下她一人在出事的電梯中……

    秦翌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晚送她迴家,她總是在黑暗的地方像兔子一樣的蹦跳著,喧鬧異常,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害怕黑暗,所以在黑暗中,全身不自在,想要弄出些響聲什麽的,為自己加油打氣!從那以後,每次經過黑暗的地方,都是他用大手將她護在懷中。

    迴憶侵襲而來,他暗暗壓下唇角。

    不遠處,卓凱莉一邊跟好友應酬,一邊暗暗斜過視線來,觀察著秦翌。

    她好似有些明白,為何那人看著自己的時候,視線會是那般的空洞和複雜。原來,自己是連接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的紐帶嗬……看見自己,就可以想到那個人來!

    有段時間,大約是去巴黎一年之後,秦翌會在每天傍晚來她的病房,有時候隻是在床頭坐上那麽一小會兒,然後就離開了。她那時還以為,秦翌迴來了,因為她身上的殘疾,讓他那少的可憐的愛,恢複了過來。她滿懷欣喜的,不再怨天尤人,不再記恨那個女人,要她用下肢換愛情,她覺得合算。可是有一次,他進來的時候,她剛從睡夢中醒來,一個甜甜美美的夢,害她想要沉醉其中,便依舊閉著眼睛。那人將修長、冰冷的手指摸上她的臉時,她從來沒有那麽緊張過,時光,似乎迴到了好多年前,第一次見到秦翌的那個時刻,那時……她叫卓凱莉,他叫秦翌,兩人,隻是靜靜看著對方而已,沒有愛恨情仇。

    她的肌膚在綻放,睫毛在顫抖,心花在怒放,那人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壓抑,從頭頂傳來,“還好,我沒忘,沒忘……”他喃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慶幸。

    她正要睜眼,問她到底沒忘記什麽,卻又聽那個聲音,在耳邊低喃,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她身體的溫度,一下子降到零點之下,夢境,豁然醒來。

    “小沫……小沫……”那人的聲音比歌聲還動情,到了她耳中,卻隻能化成一把把的利刀,血淋淋的一下下戳在她尚未痊愈的心髒上。

    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她也恨蘇小沫,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

    “凱莉,切蛋糕咯……”昔日好友拍拍卓凱莉的肩膀,將她從迴憶中驚醒,她迅速掩藏起眸子中的恨意。

    今天的生日宴會很有趣,高中時的好友,全部都在,其中,也不乏蘇小沫的同學。

    “噯,樓下在切蛋糕咯!”蘇小沫伸長身子,渴盼的看著眾人手中的蛋糕。

    莊舒華也探身去看,“要不,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拿幾塊來?”

    蘇小沫期盼的點點頭,“那個……”她有些羞澀的摩挲著腰間的布料,“可不可以順便給我弄點喝的,我現在嗓子冒火……”

    莊舒華一個響指,“沒問題!”

    蘇小沫笑得越發開心了。

    莊舒華本已是走出了簾幔,突然又探頭問,“喝的,好像隻有酒哎,你要喝酒嗎?”

    蘇小沫點點頭,眨眨眼睛,用手在唇邊微微一攔,小聲道:“我先前嚐了的哦,那酒不烈……”

    莊舒華擺擺頭,轉身離開了,沒走幾步,又兀自停下腳步來,歎息道:“真是個可愛的小丫頭!”

    不知想起了什麽,他淡淡的笑著,臉上依舊是那樣和煦如暖風的溫和。

    蘇小沫依舊趴著,似乎看見樓下人群裏,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歪歪頭,以為自己是眼花了,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看見她!

    簾幔被打開的時候,蘇小沫以為是莊舒華迴來了,她保持著身體的動作,用胳膊支起身子,微微側頭去看,“已經拿上來了麽?”

    話說完的時候,蘇小沫臉上,風雲色變,她放下胳膊,收迴微微踮起的腳尖,站好在陽台上,甚是忌諱的看著來人,半響,才呐呐的道:“凱……凱莉……生日快樂!”

    來人陰沉的臉色和厭惡的表情,無不彰顯著蘇小沫被人賤視的地位,她冷冷的勾起唇角,看蘇小沫在原地局促的用腳蹭著地板,雙手在身邊不安的放著,看向自己的眼光,怯怯的,像是被人抓住的小偷兒!

    她又想狠狠的諷刺她,罵她是做賊心虛,不過……她這次忍了下來,擺出一副自認為高貴端莊的笑容來,盯住蘇小沫,溫柔道:“不是告訴過你,要叫我秦夫人麽?”

    像是有人拿針,在蘇小沫的心口上,狠狠一紮。

    卓凱莉揚揚眉,視線在蘇小沫身上,不太禮貌的打量著,半響,才揚起鄙夷的微笑來,“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我家的侍者很好的,不會因為你禮服的簡陋而輕視你,大可不必躲在這裏!”

    蘇小沫被她眼光弄的不適,又經這樣一說,一張俏臉,登時就變得通紅了。

    “走吧,下去我親自給你切塊兒蛋糕!”卓凱莉的語氣,像個勤於施舍的好人。

    “那個……”蘇小沫想起莊舒華,便遲疑了起來。

    “怎麽?我是沒有這個麵子?”卓凱莉睨著蘇小沫,麵上漸漸聚集了怒氣。

    蘇小沫見狀,趕緊搖頭,“不是……不是這樣……”

    卓凱莉雖是麵上緩和了稍許,但是語氣絲毫未變,“那就走吧!”

    蘇小沫“噌噌噌”跑到卓凱莉的身邊,討好道:“我來推你……”

    卓凱莉被蘇小沫激怒了,她冷冷睨著蘇小沫,“哼,很得意吧!看見我這腿……”

    蘇小沫木訥放下手,卓凱莉提起的事情,其實兩人都不願意麵對,可是……

    “凱莉,不要再咄咄逼人了,你心裏清楚的,這不是我的過錯,是意外……”蘇小沫麵色平靜的解釋,若是仔細看,會發現那樣波瀾不驚的平靜中,隱藏著怎樣的痛苦和折磨。

    她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啊,一直到先前,她都好像還能迴憶起卓凱莉以前在學校跳舞的樣子,那樣美麗的麵孔,那樣完美的身材……

    可是,真的不是她,不是她的錯!

    是意外,誰也不能預知的意外啊!

    “咄咄逼人?”卓凱莉似乎聽見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她伸手,一下子抓住蘇小沫的手臂,在蘇小沫驚慌失措的時候,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來摸摸,你來摸摸……”她嗤笑著,帶著嘲弄意味的,將蘇小沫的手,完完全全按在完美沒有知覺的腿上,聲音漸漸變得淒厲了起來,“它沒有感覺……沒有感覺……”

    卓凱莉的模樣兇狠了起來,“我用水果刀紮過它,用剪子戳過它……你猜怎麽著?”

    蘇小沫覺得手下一陣發燙,似被烈火灼傷一般的,卓凱莉放開了蘇小沫的手,眼神變得暗淡無光了起來,她仔細盯住自己的腿,喃喃道:“它沒感覺……血肉模糊……都沒有感覺……”

    蘇小沫抽迴自己的手,包裹在另一隻手中,才覺得安定了些,看著卓凱莉,突然覺得她好可憐,本想安慰兩句,卻不知要說什麽。

    卓凱莉的眼神瘋狂了起來,她用手狠狠的去捶打毫無知覺的雙腿,不停的咒罵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腿有那麽一丁點的反應。

    “凱莉……你別這樣……”蘇小沫擔憂的看著卓凱莉,不知該如何控製眼前的事態。

    她想起莊舒華是卓凱莉的大夫,應該知曉怎麽安慰此時的卓凱莉才是,可是……她頻頻往四周看,也沒見莊舒華迴來。

    卓凱莉聽見蘇小沫的聲音,似乎被驚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尚未滴下的淚珠,掛在她的唇邊,“你——”她的叫聲,在安靜的二樓,有點恐怖。

    蘇小沫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

    馬上,蘇小沫看見卓凱莉的輪椅自己往這邊過來了,緊緊跟隨著自己。

    “你……你來……也許你可以讓它動……”卓凱莉的眼中,染上了瘋狂的氤氳。

    蘇小沫知曉自己該是要同情卓凱莉,也許去試試,讓卓凱莉安心,也是好的,但是她就是不可控製的害怕起來,長長的睫毛在眸子上顫動著,一步步往後退。

    終於,她被逼在了長長的旋轉樓梯邊,往後看上一眼,蘇小沫有些驚心,隱約可以看見來來迴迴的人影。

    “凱莉,別鬧了!”蘇小沫慢慢的挪動著腳步,想要避開旋轉樓梯。

    卓凱莉往那旋轉樓梯看了一眼,突然唇邊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來。

    “蘇小沫……你推我下去……”卓凱莉似乎精神已經恢複了過來,臉上的蒼白全數消褪了。

    蘇小沫注意到,在旋轉樓梯旁邊,還有專門給卓凱莉準備的光滑樓梯,可以推著輪椅下去。

    蘇小沫咬住下唇,安心的一笑,小心的握住輪椅兩邊的把手,細心將卓凱莉推了起來。

    就在蘇小沫集中精神,以最平緩的速度推輪椅的時候,她的一隻手,突然被人無聲的掰開了,另一隻手,因為無法承擔突來的壓力,在一瞬間,也鬆開了!

    大腦一片空白,蘇小沫像是靈魂出竅般的,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隨著輪椅一起,往下翻騰而去。

    秦翌,你看,我沒有傷害你的女人一根毫毛,我傷害的是自己!

    可是結果誰更受傷呢?

    哈哈……

    卓凱莉在急速翻動的過程中,嘴角撇出邪惡的弧度,心中狂妄肆虐的嘲笑著。突然,她瞥見一道灰白的影子,從眼前閃過,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牢牢抓住自己,抱在懷中!

    有那麽一瞬,眼前被刺眼的光亮充斥,她睜不開眼睛來,那樣溫暖的懷抱,那樣體貼的身姿……

    “卓太太,不好了,凱莉出事了!”急切的唿喚,讓大廳中的人,跟隨卓太太的腳步跑動了起來。

    秦翌和秦煬對視一眼,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趕緊踏著步子也過來了。

    蘇小沫站在高高的樓梯上,看著樓梯口的人群越聚越多,先是圍著被莊舒華拖住才沒有受傷的卓凱莉,然後是看著蘇小沫,嘰嘰喳喳議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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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會是這樣?蘇小沫的雙腿癱軟,麵色蒼白,直直看著樓下黑壓壓的腦袋,害怕的扶上樓梯扶手,以固定身形。突然,她看見了那個先前曾以為是幻想的熟悉身影。

    淩秋?

    淩秋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還穿著高貴的晚禮服?

    蘇小沫的腦袋不能思考,一片空白,她看著下麵的人群,不敢邁出一步。

    “凱莉——”卓夫人撥開人群,看見躺在莊舒華懷中的女兒,睨見額頭黯淡的青紫後,女人爆發了,“這是怎麽迴事?”

    “媽……”卓凱莉虛弱的叫了一聲,“我好疼!”

    在場的女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卓凱莉本是為了欺騙這些善良的觀眾,但是卻突然感覺抱住自己的胳膊倏地一收。

    卓夫人的視線,慢慢往上,最後定在渾身發抖的蘇小沫的身上,一同來的,還有數十條忿恨、鄙夷的眼神。

    “你……”卓夫人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不過,不管是誰,都不能饒恕。

    “你竟敢把我女兒從上麵推下來……”卓夫人義憤填膺,伸出指責蘇小沫的手臂微微顫動著,將憤怒現於行外。

    “我……我沒有……”蘇小沫一邊後退一邊擺頭。

    “沒有……哼,難道我女兒會自己從上麵滾上來?”卓夫人冷冷的諷刺,“舒華,凱莉就麻煩你了!”

    卓夫人一直對莊舒華態度不錯,因為要找這種不重名利,卻又能關心體貼照顧她女兒的家庭醫生,實在太難,以前找過很多,都被卓凱莉的臭脾氣嚇走了。

    莊舒華冷靜的點點頭,抱起卓凱莉,放在完好無損的輪椅上,慢慢推著往一旁去了,隻是幾步之後,轉過身子來,深深望了蘇小沫一眼,便沒有再迴頭了。

    “卓夫人,凱莉從上麵滾下來的時候,她站在這裏看著呢!問她就好!”有多事者,將淩秋從人群中推了出來。

    蘇小沫急急看了淩秋一眼。

    原來,有人看見了?蘇小沫漸漸平下心跳,這就好,這樣,她的委屈,可以洗脫了。

    “秋兒,你看見了?”卓夫人嚴酷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淩秋低垂的小臉上。

    淩秋怯怯的看蘇小沫一眼,再看看卓夫人,點了點頭。

    有人默默加入看官行業,而後,一抬頭,看見瑟瑟發抖,即便攀著樓梯,也站不住身子的蘇小沫。

    秦翌的心髒劇烈跳動著,帶著仇視的看了卓凱莉背影一眼,馬上就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手,捏成拳頭,正要上前,卻被身邊的秦煬拉了下來,“看看再說,而且……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秦翌將握緊的拳頭收在袖中,卻依舊不掩擔憂的注視著上麵那個女人,他的心,被她刺激得生疼。

    蘇小沫無意的一個迴神,也看見了秦翌,他在人群中,是那麽的引人注目!

    “秋兒,是不是上麵那個女人,把凱琳推下來的?”卓夫人的語氣嚴厲。

    淩秋沉著了半響,才緩緩點了點頭!

    大家似乎完成了一場懲惡揚善的大事,皆露出輕鬆的表情來,看著蘇小沫的目光,幸災樂禍。

    秦翌的手指,“咯嘣”一響。

    該死的!

    “哼,還想抵賴呢?”卓夫人明明站在樓下,卻好像居高臨下看著蘇小沫。

    蘇小沫身形一頓,而後全身癱軟跪坐在樓梯間。

    “哎呀……這不是蘇小沫麽?”卓凱莉的昔日好友,捂住嘴巴驚唿。

    一時,人群中攢動起來,好似蘇小沫這個名字,是火藥的引線一般的!

    卓夫人的臉色變得蒼白,哆哆嗦嗦指著蘇小沫,“是你……是你……你這禍星!”

    “蘇小沫是誰?”

    “哎呀,你不知道啊,就是害凱莉殘疾的那個……”

    “啊,就是她啊,看不出來,文文靜靜的,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可不是麽,心可真毒啊!凱莉都成這樣了,她還做出這種事情!”

    “呸!狠毒的女人!”

    “應該送到監獄去……”

    是誰在說話……四周為什麽變得黑暗了起來?

    你們是誰?好多人的臉,大的,小的,圓的,方的……

    你們在說什麽?

    我聽不懂……

    一個一個的說,好不好?

    “小沫……”最後一聲唿喚響在耳邊的時候,蘇小沫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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