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季的陽光充沛,空氣溫暖,倒是今年的立春之時,天氣驟然變得陰沉起來,冷空氣馬上就席卷而來。

    細膩的雨珠,濺起地麵飛揚的塵土,而後落地,形成微微的帶著躁味兒的塵風。

    淡藍色的雨傘下,蘇小沫和紀靖哲並肩而行。

    離開best公司之後,蘇小沫的情緒便冷淡了下來,雙手緊緊攥著身前的包包,頭聳搭在胸前,不知在想些什麽,腳下時而急時而緩,卻都能被身邊的紀靖哲牢牢撲捉到速度的變差,以最精確的計量,讓雨傘像是被膠水粘在了蘇小沫頭頂的這片天上。

    有時一腳踩在深水坑裏,蘇小沫也隻是微微抬頭,略微沮喪的睨自己的褲腳一眼,便繼續愣愣的,神情癡呆的往前麵走去!紀靖哲並沒有在下一個水坑到來之際提醒蘇小沫,任由她神遊天地之外,他靜靜的,幾乎是帶著虔誠著凝著她的小臉,眸中的暗波一圈圈的淡開,卻也隻是淡淡抿著嘴角,有時扯開一個自我安慰的微笑來。

    “啊……”一聲小小的驚唿,從蘇小沫過度壓抑的唇線中噴發而出,她愕然的望著眼前被雨水衝洗的馬路,微微皺著好看的眉頭,嘟著小小的,帶著點黯淡紅色的嘴唇,驚訝道:“已經過了站台?”

    嗬……她現在才將元神歸位。

    紀靖哲好笑的看她,伸出褲兜中的手指,彈彈蘇小沫的額頭,埋怨道:“後知後覺!”

    蘇小沫隻是捂住額頭訕訕的笑,“不然,我們打的迴去?”

    不過扭過身子,看一輛輛車從身邊馳騁而過,濺起烏黑的,帶著一些棕色的泥濘,瞪大了眼睛來尋找,卻沒有發現一輛是出租車。

    “笨蛋!”紀靖哲輕罵,看向蘇小沫的目光卻是一點點的溫柔了起來。

    正四處張望的小女人,雖然被雨傘護的嚴實,卻依舊有些雨珠飛向她的發間,烏黑的發絲溫順的、潮濕的貼在她飽滿的額頭上,小臉被冷風冷雨凍的微紅,縮著脖子,她在原地俏皮的蹦跳著,腳下濺起小小的泥花來。

    “跟我來!”紀靖哲突然拉起了蘇小沫的小手。

    “唔……去哪裏?”蘇小沫被動的跟隨著紀靖哲,發現紀靖哲離開的方向,根本不是迴家的。

    “廢話真多!”紀靖哲不滿的抱怨,腳步卻是慢慢的加快了。

    若是天氣稍微暖和一些,在雨中狂奔,未嚐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蘇小沫仰頭,凝望著紀靖哲帥氣的側臉,她驚訝的發現,那一直緊繃的線條,竟然變得柔和了起來,唇邊薄薄的曲線,微微的拉展開來,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想起那個站在講台上,揮斥方遒的紀靖哲來,想起他在眾人眼中,那冷酷漠然的形象來。

    嗬……哪個才是真正的紀靖哲?

    又或許,兩個都是真的紀靖哲,隻是眼前的這個,是專屬她一人的霸王龍?

    淡淡的喜悅變成心中的小花,慢慢綻放開來,一天的煩悶和不悅,似乎被人用奇特的蒙太奇手法,遮掩住了。她深唿出一口氣,將臉轉向前方,堅定的跟他在雨中奔跑,奔跑……

    紀靖哲的大手,幹燥而溫暖,緊緊包裹住蘇小沫潮濕的手心,那樣完美的弧度的配合,似乎她的小手,本就是鑲嵌在他大手中的那一部分,隻是一不小心,被分開成了個體而已。

    雨越下越大,砸在雨傘上,迸出清晰的聲響來,隻是這時,紀靖哲已經帶著蘇小沫,來到了目的的。

    一座裝修古典、精美的哥特式大教堂。

    蘇小沫想起紀靖哲在美國長大,該是有這樣的宗教信仰的,便撇撇嘴,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教堂中彩色的玻璃和精美的壁畫,顯得古老而又莊重,在黯淡的燈光的照映下,煥發出奇特的光芒來,蘇小沫在y市多年,竟還是第一次踏足這樣的場所,不免的心生忐忑,卻警覺紀靖哲的手,愈加的寬大起來,牢牢的,像是要將自己小手完全嵌進血肉之中一般的握緊,那顆不安的心,便漸漸安定了下來,大腦也平靜了許多,像個初生的小鳥一般的,用著純潔和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經過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棗紅色長椅,蘇小沫和紀靖哲並肩站在了高大的舞台下方,正對著牆麵那副最大的耶穌畫像和製作精美的十字架。

    舞台是唱詩班專用的,蘇小沫還注意到,在舞台的偏左方,棗紅色的布簾下,有一架白色的鋼琴,孤零零的站立。

    “坐到那裏……”紀靖哲順手一指前排長椅,態度又囂張霸道了起來。

    雖然想著憑什麽你說坐那裏我就坐那裏這種反抗的話語,但是蘇小沫還是蹭著蹭著,坐了過去,臉上滿盛著自己的鬱悶和無奈來。

    紀靖哲一手撐在舞台的邊沿,而後略一使力,便輕鬆且帥氣的跳上了舞台,忽視了舞台兩邊,供人上下的階梯,而後徑直走向了那架白色的鋼琴。

    蘇小沫驚的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傾著,同時覺得自己坐在了風口處,又微微挪了下小屁股,躲開了大門的方向,凝神看向紀靖哲。

    紀靖哲揭開鋼琴的蓋子,端正自己的身姿,修長的手指,輕輕摁上了黑白鍵。

    紀靖哲總是給人動態的觀感,而白色靜默的鋼琴,太過安靜。奇怪的是,當這兩樣本相差萬裏的物件湊合在一起的時候,配合反而緊密了起來。紀靖哲手下的黑白鍵仿若被人賦予了生命一般的,變得靈動了起來,就連那鋼琴,似乎也臣服在紀靖哲的霸氣之下,寂寞和靜默之氣被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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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靖哲該是天生就具有影響、破壞能力的!蘇小沫並攏雙腿,撐起了下巴,撇撇嘴想。

    紀靖哲的手指,靈活的在黑白鍵上翻飛,彈的,竟是一首簡單輕快的童謠。

    蘇小沫記得這首曲子,那是她十二歲去考電子琴八級的時候,老師給的考試題目。

    那時她是敗興而歸,被媽媽硬拉到眉姐的麵前,要她彈給眉姐聽聽,讓眉姐幫忙指點一下。當時紀靖哲就無聊的坐在眉姐的對麵,可惜年紀小小的紀靖哲,一臉悶騷樣,似乎根本就不願意聽蘇小沫的演奏,末了,還丟下一句:“牛該比你彈的好聽!”

    眉姐被紀靖哲弄得尷尬,隻得訕笑著責罵了他一聲,便轉而誇獎蘇小沫的電子琴彈的如何了得,該是考官太苛刻……

    不過從那以後,蘇小沫就沒有碰過電子琴了,或許紀靖哲的話,真在她小小心髒上,投下了陰影。

    難道那時開始,就那麽在乎紀靖哲說的話了?

    蘇小沫連忙擺頭,思緒又被紀靖哲全新的曲子吸引了過來。

    這曲子一反剛那首童謠的輕快,變得輕柔、安靜了起來,淡淡的音符在紀靖哲修長的手指之下流瀉,仿若門外變小的雨滴一般的傾述著細膩的情思。

    蘇小沫聽著聽著,突然想起卓凱莉來,但奇妙的是,這次,她平靜的,並未懷著以往的愧疚和茫然憶起卓凱莉。這曲子就像是一張細密的網,淨化了她感情中的主觀部分。

    她再一次想起事故的那天,卓凱莉的手指和自己的手心,密集了那麽多細滑潮濕的汗珠,兩人都在努力,都在挽迴,卻最終,在卓凱莉試圖用另一隻手拽住蘇小沫的時候,從高大的石階上,滑了下去……

    蘇小沫突然驚醒,卓凱莉那會兒的行為……

    她一直在反思的情節中,根本就漏掉了那一小截兒!

    如今想起來,竟有細微的冷汗從額頭、背脊冒出。

    若是卓凱莉用另一隻手拽住自己,那麽自己的身體,其實就被她完全掌控,她掉下去的時候,她也會被她拽下去!

    蘇小沫驟然站了起來,雙眼迷茫且空洞的看著紀靖哲的黑影,而後,“咚咚咚”順著階梯跑上了舞台,從背後緊緊抱住了紀靖哲,渾身哆嗦著。

    彈琴的男人微微一頓,身子僵硬了起來,不過……他馬上調整唿吸,將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聽將頭藏在他背脊上的女人小聲囁嚅著:“不是我……我盡力了的……”

    那樣怯怯的,帶著害怕的聲音,讓紀靖哲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他轉過身子,將她發抖的身子抱在懷中,強健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用手輕輕拍在她的後背上,俯下的眼神,帶著心疼和憐惜,深情凝定在她的頭頂上。

    時光,從燭光之中,淡淡的流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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