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溯至長安,吳王府,半夜接到王雄誕派人送來的加急親筆信。


    老邁的杜伏威看過一遍又一遍,叫來闞棱囑咐了半天。


    次日一大早風風火火的向皇城趕去,參加本月初一的大朝會。


    上朝去太極宮的一路上,也沒個文武官員和他搭一句話。


    不待進殿的李淵將屁股放在龍椅上,杜伏威便急吼吼的跳出來說道:“陛下,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剛想找出來喝兩句“無禮”的裴寂默默收迴邁出的一隻腳,靜觀後續發展。


    李淵十分滿意這個態度,疑惑道:“愛卿何罪之有?”


    “臣留守江淮養子王雄誕派人送來消息,輔公佑在臣離開之後,就在謀劃江淮軍,有意謀反!


    臣識人不明,釀就戰事,愧對陛下隆恩。”杜伏威將細節的姿態放的很低,雙手舉起王雄誕的親筆信,彎腰垂頭。


    “愛卿快快平身。”李淵一個眼神,身邊的太監下去取過信件呈到皇帝手中。


    看完信麵無表情的李淵,讓李建成、李世民、裴寂等幾位宰輔挨個傳閱。


    “愛卿入京之時就已命養子監視輔公佑,可見愛卿已有察覺,卻顧忌往日情誼,予其時機。


    卻不想輔公佑心有反意,不識愛卿心意,此事與愛卿並無瓜葛,愛卿不必自責。”


    在李世民等人傳閱的功夫,沉思已久的李淵寬厚道。


    杜伏威連忙說道:“臣惶恐!”


    “愛卿無罪,退下吧,眾卿以為輔公佑謀反之事,如何處理?”李淵問道。


    沒有看見信件的百官隻能乖乖當啞巴,結果,李淵忽然讓他們和杜伏威一起滾蛋了,聽都沒機會聽!


    “父皇,嶺南已經平定,不如調河間王弟與代國公大軍前往。”李建成的提議還是挺中肯的。


    但是,在戰事上,李淵更信任秦王,“二郎,你怎麽看?”


    “報——”


    “何事?”鴻翎急報的到來令殿內眾人皆是心中大驚。


    “啟稟陛下,江淮有變!輔公佑劫殺江淮軍右將軍王雄誕,未成!江淮軍有半數追隨。


    輔公佑占據丹陽,與張善安聯兵,王雄誕領一半江淮軍對戰。


    雙方兩日三戰,以王雄誕慘勝退守宣州告終!雙方暫時休兵!”


    李世民平靜道:“父皇,兒臣以為,可令吳王派遣心腹將領,相助王雄誕,招降江淮軍,同時調派大軍剿滅輔公佑。


    令河間王為行軍元帥,代國公李靖為副帥領州兵進屯宣州。”


    李淵沉吟片刻,不覺得杜伏威是與輔公佑合謀造反,前者能活著逃出長安的概率太小。


    鴻翎急使的消息也驗明了真偽,涇縣之中,霍弘戳破涇縣令行事,使輔公佑狗急跳牆。


    李建成趕忙跳出來為自己麾下將領搶出戰的機會。


    李世民自然不會落後,兩人明嘲暗諷的爭辯起來。


    最後李淵照舊打斷和稀泥,幫太子一把,也得分時候,李建成手底下就沒幾個能看過眼的將領。


    “命懷州總管黃君漢取道譙、亳南下,齊州總管李世績沿淮水、泗水南下,舒州總管張鎮周向猷州進軍。


    水陸俱進,皆受李孝恭節製,由西、南、北三麵分路進攻輔公祏軍。”李淵下了最後的決斷,但李世民建議的河間王、代國公沒變。


    這倆人要不去,放眼大唐武將行列,就隻能由李世民領兵前往。


    所有人選擇性忽略了發現輔公佑陰謀的霍弘,隻字不提。


    ……


    “郎君,有消息了!”薑仁跳下船跑向坐在岸邊看書的霍弘說道。


    前一天給村裏的百姓送完雞鴨幼崽,今兒個養家中養雞鴨的人家,在何大富的帶領下,紛紛拿蛋前來換取幼崽。


    賣幼崽也得稍微養幾天再說麽,沒養雞鴨的隻能幹瞅。


    霍弘放下書笑道:“什麽情況?”


    “王雄誕迴軍營的路上遇見了劫殺,安然迴歸軍營與輔公佑撕破了臉皮,各帶走了一半人馬。


    在丹陽兩天打了三仗,王雄誕雖然贏了,但卻傷亡慘重,退守到了宣州。


    輔公佑與張善安聯兵,從丹陽打過之後,至今還沒有理會王雄誕。”薑仁心裏暗暗慶幸未曾前去丹陽與長安,這要離開,豈不是正好一頭撞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在這待著唄,還要打不少日子呢。”霍弘笑道。


    此前忽略了江淮一直是杜伏威的地盤,如今迴想起來,封地的選擇鐵定有人在裏麵建言搞事。


    正好在這拖著,最好是拖到李世民登基,再乖乖當自己的閑散侯爺。


    “郎君,葫蘆村的人可用?”薑仁問道。


    霍弘合上扣在腿上的書籍,起身說道:“閑來無事,找點事幹!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薑仁正色道:“郎君,我發現葫蘆村的這八十一戶人平日裏看似零散,實際上非常心齊。”


    “不錯,這也是我看中他們的地方。”霍弘點頭笑道,“心齊了,很多事就好辦了,待會你去叫下裏正。”


    “侯爺!”何大富恭敬道。


    霍弘點頭示意,“何裏正,村裏有人識字嗎?”


    何大富蠻不好意思的說道:“侯爺,村裏不多不少,就我一個識字的,不過我認識的字不多。”


    “那就好,何裏正,你把家裏的事安排一下,跟著我這幾個兄弟讀書認字,然後你再教給村裏的百姓。”霍弘緩緩說道:


    “本來是想給你們辦個學堂的,可是,你們村裏的情況你清楚,我不想落下家裏情況不太好的孩子。


    而且我也說不上我什麽時候會離開,這才想到先從村裏挑兩個人機靈點的教。


    不想你正好識字,書和筆墨紙硯我這兒都有,你不用擔心,用就是了。何裏正可願意?”


    “願意!隻不過我年歲已高,學起來怕是……”何大富難為情道。


    霍弘笑道:“你不是在給自己學,你是在為村裏的年輕人、孩子們在學,他們的未來如何,就看你怎麽做了!”


    何大富鄭重點頭,如霍弘所想一般,沒有被扣來的大帽子震住,反而是一副迎難而上的架勢。


    薑仁帶何大富去拿筆墨紙硯和率先學習的《千字文》,這麽點事用不著霍弘囑咐。


    數日時間,轉瞬即逝。


    “何裏正,下午你抽空找幾個人,跟我這幾個兄弟學學人工孵化。”霍弘奇怪葫蘆村的百姓竟然沒有一家借倆錢出去買雞鴨蛋來換幼崽,而是老老實實的養自家的。


    這才致使近十天的功夫,村裏每家每戶都拿來了第二批孵化的五顆雞蛋。


    何大富一驚,拒絕道:“這怎麽行呢!侯爺這等鬼神手段!豈能授於我等!”


    霍弘大義凜然道:“我堂堂一個開國縣侯,還會在乎這麽點薄藝?


    但是,醜話我得說在前頭,這是我給你們脫貧致富的手藝,不是給天下人的手藝。


    吾能耐有限,隻能照料到吾食邑之內的你們,學去了手藝,切勿傳於外人知曉。”


    “某代村中八十一戶百姓謝過侯爺大恩!”何大富感激涕零道。


    人心經不起任何的試探!


    前一世的霍弘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卻是自討苦吃,故而有了刻苦銘心的記憶。


    沒有幾番試探便教人工孵化的技術,可以說是信任,也可以說是一種另類的試探。


    就看葫蘆村的百姓如何去做。


    手中掌握繁多技藝的霍弘,哪會在乎區區一個人工孵化技術,慷慨大方的送出,興許就能換來數百人的衷心,何樂而不為?


    經過何大富的精挑細選,來了八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前來學習,負責葫蘆村八十一戶的四百零五顆雞鴨蛋的孵化。


    葫蘆村的發展,比霍弘的預料還要好。


    穀內充滿了勃勃生機,穀外的天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九月中旬,輔公祏遣其部將徐紹宗攻海州,陳政通攻壽陽。


    固守宣州的王雄誕和趕來的支援招降的闞棱,卻被視而不見。


    杜伏威尷尬處境,令兩人在沒有得到李孝恭的命令的前提下,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直到十一月,唐軍才開始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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