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關羽的大軍包圍了許都開始,劉協就陷入了一種又喜又憂的奇怪狀態。


    在曹操的淫威下擔驚受怕了這麽久,如今終於有人發兵來救自己,而且攻勢極猛,打得曹軍搖搖欲墜,對此,劉協自然是開心的。


    可與此同時,劉協也擔心萬一關羽當真打破了許都,城內的曹軍發起狠來,幹脆拖著自己玉石俱焚。這種事,別人或許不敢,那個黑了心的程仲德絕對幹得出來。


    況且,劉協也早已不是那個被董卓扶持的傀儡了。當初曹操於洛陽迎駕時,自己也認為他會是救自己於水火的大英雄。可結果呢?有此前車之鑒在,焉知自己的這位皇叔不會成為第二個曹賊。


    就在這樣擔心與期待的矛盾心理中,劉協安然度過了幾個月。有時候他也在想,就這麽僵持著,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大戰一起,就沒人會在意自己這個傀儡天子了。


    可事實證明,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縱然劉協表現得十分乖巧,曹仁與程昱依舊來了。


    看著兩人帶兵入皇宮,劉協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當年的董卓。緩緩的咽了口吐沫,劉協幹笑著開口道。


    “二位急匆匆入宮,不知有何要事?”


    曹仁眯著眼看了劉協一眼,見他臉上雖強撐著笑意,眼中的畏懼卻藏都藏不住,雙手更是不停地發抖,可見心中早已驚懼到了極點。


    下意識的,曹仁臉上便露出了些不屑之意。劉協雖然看到,卻也無膽嗬斥,隻能視而不見。


    程昱倒是沒心思去鄙視一個廢物,敷衍似的拱了拱手,麵無表情的開口道。


    “如今逆賊關羽攻城甚急,為保我漢室顏麵,還請陛下移駕城頭,痛斥關羽的叛逆之舉。”


    “什麽?這…程公,朕乃一國之君,親臨戰場之事,是否過於危險了?”


    劉協的反應不出程昱所料,這個廢物不僅膽小還多疑。恐怕此刻,他心裏還在猜測自己是不是準備要他的命呢。殊不知弑君這種事,眼下連曹操都不會做,更別提他程昱了。


    如今南北雙雄,一公一王,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日後一統天下者,非此二人莫屬。可在那之前,劉協卻是一個最大的擋路石。


    平心而論,曹劉雙方此時憋著弄死劉協的人絕不在少數,可沒有哪個棒槌會堂而皇之的將他殺掉,大家都打著借對方之手將劉協解決的如意算盤呢。


    甚至如今,劉協若是突然暴斃,對於劉備還能算是喜憂參半,可對曹操來說,那就是純粹的惡心了。


    還沒來得及經營魏郡,曹操這個魏公的根基如今還是和劉協綁在一起的。這種情況下,天子暴斃,本人又無後,那劉備這個唯一有實力的皇室,繼承大統不就成了理所應當的嗎?就算會背上一些猜測和罵名,總還是在接受範圍之內的。


    可曹操呢?他要從哪裏再去找一個姓劉的來繼承皇位呢?要說直接自立為帝,他的班底還沒有完成從漢廷到魏廷的轉變呢,這個時候稱帝,找死嗎?


    所以綜上所述,如今的劉協在曹操手下別的不敢說,性命卻是無憂。可惜庸人自擾,別人都能看清的事兒,劉協本人卻是看不透。


    程昱不意外劉協的態度,但事態緊急,他還有一大堆事要忙。沒時間和劉協多說,幹脆就用上了最簡單的辦法。


    “鏘”的一聲拔出佩劍,無視了劉協驚恐的眼神,程昱用一種澹漠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


    “倘若陛下不願,臣也不便多言。隻是賊軍攻勢甚猛,一旦對方打破城池,臣等卻是不敢保證陛下的安全。”


    看了一眼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的寶劍,劉協連猶豫都沒有,立刻出言道。


    “程公所言甚是,朕身為天子,豈能懼怕刀兵?煩勞程公引路,朕自當親往城頭,激勵士氣。”


    做為一個幾經轉手的專業傀儡,劉協表示自己這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識時務。


    滿意的點了點頭,程昱對劉協身後的小太監隨口吩咐了一句“伺候天子起駕”後,便帶人去殿外等候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劉協身後的一名小太監微微低下了頭,遮住了眼中的一絲精光。


    “陛下不必擔憂,不過是去城頭上喊幾句話罷了,想來不會有什麽危險。隻要忍耐數日,等齊王的大軍入城,屆時陛下便可重掌朝政,再不必屈居人下了。”


    劉協剛剛驚魂未定的坐迴了榻上,聞言迴過頭,看著那說話的小太監,苦笑著說道。


    “吳忠啊,事情若是真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就好了,唉!與你說這些幹什麽,罷了罷了,趕緊給朕更衣吧。”


    “遵旨。”


    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幫劉協換好了衣服,那個名為吳忠的小太監打起了儀仗,安靜的立於劉協身後。


    “天子起駕!”


    既然是要劉協公然斥責關羽的“謀逆”之舉,那自然不能著常服。一套繁瑣的天子服飾披在了劉協身上,其身後跟著的,是一條長長的儀仗隊伍。手持華蓋的吳忠與另一個小太監,便是距離劉協最近的人。


    一群人跟著程昱來到了城門處,在那裏,將所有事務安排妥當了的郭嘉早已等候多時。


    本來按照程昱的意思,除了劉協以外,還要將一眾漢朝老臣全都拉過來。如此一來,隻要關羽敢下令攻城,那得罪的可就不止是一個劉協,而是所有朝臣了。


    不過,郭嘉思索了一番後,拒絕了這個提議。那幫老家夥,別的本事沒有,硬骨頭倒是有一身。萬一有哪個王八蛋當眾喊上幾句“曹賊欺君罔上,關將軍不必在意我等,速速攻城”之類的話,那今日之舉可就白費心思了。


    反正有劉協一個人也夠了,何必如此冒險。故而郭嘉不僅沒有召集一位朝臣前來,反而是將這些人統統禁足於府內,省的他們搗亂。


    “陛下,請吧。”


    郭嘉絲毫沒有一個臣子麵對君王時的態度,澹澹的對劉協吩咐了一句,轉身退開了幾步。


    到底是天子,自己可以不尊重,但絕不能在外人麵前表露過甚。天子站在城頭喊話,自己立於一旁,這像什麽樣子?


    其餘眾人見狀,也紛紛往後退了幾步。一時間,劉協身旁十步之內,就隻剩下了手持華蓋的小太監吳忠。


    無奈的歎了口氣,劉協向前兩步,正欲開口說些什麽時,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漢延綿四百年,氣數已盡,劉協小兒昏庸無能,怎配竊據龍庭?為曹公之大業,吳忠今日,便手刃了你這昏君!”


    劉協愕然迴頭,卻見自己身邊那個向來忠心耿耿的小太監吳忠,正手持匕首向自己刺來。


    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劉協,此刻腦海中竟然莫名浮現起一句自嘲。


    吳忠,無忠,自己真是有眼無珠,竟將這樣一個人放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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