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刀疤等人是否真心投降這個問題,其實陳謙沒怎麽往心裏去。


    就算他們真的是細作,那在自己的大營之中,有專人看管的情況下,二十幾個細作也成不了什麽大事。


    而且,這些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真的打算投降的。隻不過,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全都在周瑜的預料之中。


    換言之,他們能在孫策全城戒嚴的情況下逃出來投誠,並不是因為他們自身有多牛逼,而是因為,周瑜想借他們之口,來告訴自己一些事。


    比如,鄱陽城內如今特別亂,他周瑜此刻病重吐血,無力主事。還有,孫策和黃蓋之間,生了嫌隙。


    最後一條或許才是周瑜想要讓自己猜到的,如果自己信了這條消息,那麽之後,孫策和黃蓋兩人之間的矛盾再擴大一些,然後黃蓋來找自己投誠,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隻是,任周瑜再多智,也不會想到自己是個手握劇本的穿越者。


    倘若他用一些曆史上沒出現過的計謀,還有可能騙到陳謙。可像這種在後世家喻戶曉的事件,哪怕曾經騙到過曹操這種狡詐多疑之人,對陳謙而言,也沒有絲毫威脅。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三天裏,陳謙這兒陸陸續續收到了近百名逃兵他們帶來的消息也一天比一天勁爆。


    第一天,刀疤等人所說的,還隻是“孫策訓斥黃蓋”。短短三日,這消息已經進化成了“孫策當眾責罰黃蓋五十軍棍”。


    “看起來,很快就會有黃蓋的心腹來向我進獻詐降書了吧?”


    陳謙摸索著下巴,覺得這進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但轉念一想,也大致明白了周瑜的苦衷。


    不是他不想將時間拖長,將細節做得更加完善,而是他真的沒有時間了。


    關羽圍攻南昌之事,周瑜隻要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而海昏城破,孫權敗逃之事,雖然因為陳謙封鎖了各個大道,導致傳不到他們耳朵裏。但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那裏的情況不容樂觀。


    眼下,缺糧的陳謙不著急,反倒是孫策和周瑜已經火燒眉毛了。如果再不破局,他們就隻能一步一步的邁向死亡的深淵。


    “不過,就是可憐了老黃頭,那麽大年紀了,還得挨軍棍。最關鍵的是,我還不會上當,他這五十棍算是白挨了。”


    “兄長,那黃蓋當真要歸降我們嗎?”


    關於黃蓋詐降之事,陳謙並未將真相告訴其他人。目的就是想看看這三人,確切的說,是想看看徐盛和自家這個傻弟弟能不能反應過來了。


    看了眼渾身寫滿“別問我,我就是個莽夫”字樣的周倉,陳謙將目光轉迴另外兩人身上。對於陳宗的問題也沒有迴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有何見解?”


    陳宗撓了撓頭,憨直的笑了笑道。


    “我也不知對不對,但我總覺得,黃蓋是孫堅手裏的舊將,這些年來,也沒聽他和孫策鬧什麽矛盾。現在這種關鍵時刻突然杖責於他,總覺得有些…有些…”


    見他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徐盛在後邊提醒了一句。


    “刻意?”


    “對對對,就是有些刻意了,感覺像是故意演戲給我們看的一樣。”


    雖然陳謙經常吐槽自家弟弟是個憨憨,但實際上,陳宗並不笨。如果真的是個傻子,也不可能練就這一身的本事。


    陳宗隻是因為有個聰明的哥哥在,所以大多數時候懶得動腦子罷了。當初剛剛出仕的時候,他跟著關羽學兵法,連關羽都對他讚不絕口,他的智慧由此可見。


    就比如現在,陳宗能感覺出這出詐降有問題。不是因為從士卒口中得到的消息不對,也不是因為周瑜露出了什麽破綻,而是他直覺,像黃蓋這種人,不會那麽輕易叛變。


    說實話,這種直覺並不靠譜,真要是敢跟著直覺走,保準被那些謀士玩的團團轉。不過很多時候,這種簡單粗暴的思考方式,確實很容易看破聰明人的布局。


    “太過想當然,老將就不會背叛了嗎?孫策和黃蓋以往沒有傳出什麽不和的言論,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不和,或許隻是平時偽裝的比較好呢?


    或者,因為到了生死關頭,所以有些人就改變了想法也說不定呢?靠著以往的一些傳言就認定某件事不會發生,這不可取。”


    陳宗被教訓的低下了頭,有些弱弱的開口道。


    “兄長說的是,小弟知錯了,您容我再想想。”


    “嗯,文向你呢?有什麽想法?”


    徐盛聞言,麵容一肅,鄭重的抱了抱拳,這才一字一句道。


    “軍師,盛以為,黃蓋此次是否真的打算投降我軍,還得看他接下來的投降書才能明白。”


    “此言何意?”


    一旁原本低著頭思考的陳宗聽聞徐盛的說法,有些好奇的抬頭問道。


    徐盛剛準備解釋,忽聽帳外有小校來報,說巡營之時抓獲了一名細作。來人要求要麵見陳謙,聲稱他有大事相商。


    徐盛與陳宗對視了一眼,默契的站在了陳謙身後。一左一右,仿佛護衛一般。


    “那就讓他進來吧。”


    說曹操,曹操到,徐盛剛說完得等黃蓋的書信,這邊就立馬送來了。


    別問陳謙是怎麽知道的,這個節骨眼上,能這般說話的細作,除了黃蓋派來的,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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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進來吧。”


    “諾!”


    不多時,軍帳內便被推進來了一個年輕文士。年紀約摸二十七八,頜下蓄著儒雅的短髯。雖說被綁縛著,然而整個人神態卻顯得極為平靜。


    “來者何人?”


    陳謙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凡,能有這般氣質的,絕不會是什麽普通小卒。因此,陳謙特意拿捏著一副倨傲的樣子,慢條斯理的問道。


    那人聽到陳謙這般語氣,神色仍然沒有太大變化,語調平穩的迴道。


    “黃蓋老將軍無端被孫策羞辱,心中鬱憤難平,特命在下,前來進獻降書。”


    身旁的陳宗聞言,有些不悅的斥道。


    “陳侯問的是,你是何人,何故答非所問?”


    陳謙沒有說話,眼神也沒有放在來人身上,仿佛根本懶得多看他一眼。


    那人聞言,雙眼中不可抑製的流露出一分喜悅,這陳謙小兒,覺得如今勝券在握,果然便得意忘形了。甚好,如此一來,我等之謀劃便更有把握了。


    心中暗喜,臉上卻不見半分表情。冷澹的開口,語氣上也帶上了兩分不滿之意。


    “吾乃黃老將軍之舊友,闞澤,闞德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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