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許都錦衣衛暗子有消息到。”


    陳府內,正在暢想著自己婚禮時該如何布置現場的陳謙,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了。


    “什麽消息?可曾報知於主公?”


    “主公已然知曉,另外,主公說,讓軍師看完信後,速去他府上。”


    “把信給我。”


    陳謙接過信,嚴肅的瀏覽了一番,隨即便深深地歎了口氣。


    衣帶詔啊,沒想到這事兒還是發生了,老曹還真是夠狠的啊!懷著孕的貴妃他也說殺就殺。


    得了,看來老劉是被打擊到了,雖然自己不覺得這算什麽大事,但還是去勸勸吧。


    一念及此,陳謙對還待在房中的諸葛亮喊了一聲,便出門了。這諸葛亮也不知什麽情況,前番說他有辦法說通家人,放他去豫州曆練,這幾日也沒動靜了。


    直到走進劉備府中,陳謙才發現自己好像低估了這件事對劉備的打擊,僅僅是站在書房外,陳謙便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壓抑的感覺。


    “是子誠來了麽?進來吧。”


    陳謙推門進去,被裏麵的嚇了一跳。隻見房間內仿佛土匪過境一般,桌上的書簡硯台七零八落的被摔在地上,木質的書架被砍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而身為罪魁禍首的寶劍,此刻正直直的插在書桌上。


    劉備癱坐在地上,眼睛通紅,一看便知剛剛哭過,此刻見陳謙進來,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道:“子誠隨便找地方坐吧。”


    陳謙無奈的環視了一圈,坐?您真客氣,站都快沒地方站了好嗎?


    “主公…”


    “子誠!”


    陳謙還未開口訊問,便被劉備打斷,隻見劉備頹喪的低著頭,聲音低沉的道:“我劉氏為何會有如此懦弱之君王啊?”


    陳謙:???


    哦!感情您這麽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不是被曹操氣到了,而是被劉協氣到了?


    “先不說此刻並非剪除曹操的時機,身為天子,一見行事敗露立刻將臣子推出擋刀,這等薄情寡義,懦弱無為之人,就算是有朝一日我等掃平了天下,大漢又如何能再興?”


    這才是劉備如此失態的原因,雖然傳來的消息中沒有明確的寫出來,但劉備也能猜到,董承等人不說,董貴人那裏如果劉協拚死相護,他曹操還能弑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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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堂堂大漢天子,竟是這般懦夫嗎?看著自己的貴妃被殺,自己卻一言不發?此時曹操怎麽著也不會殺了你,你怕什麽啊?


    陳謙搖搖頭,他並未親眼見過劉協,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那不重要。他知道該怎麽勸說劉備就行了。


    “主公,天子怯懦,主公又何必憤怒呢?”


    雖然劉備一口一個劉協的叫著,但說破大天人家也是關起門來罵侄子,可不代表陳謙也能隨意直唿其名。


    “子誠這是什麽話?備身為漢室宗親,自當以匡扶漢室為己任。天子懦弱,備怎能不為之痛心?”


    陳謙嚴肅的盯著劉備的眼睛,道:“敢問主公,在您心裏,效忠的到底是天子,還是漢室?”


    劉備皺眉反問道:“這有什麽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如果效忠天子,那就一心為天子本人辦事,隻要天子開心,就算如靈帝一般荒淫無度,也隻是想辦法為其斂財,而不知勸諫。”


    劉備臉一黑,要是說這話的不是陳謙,他都能一劍劈過去。這是什麽混賬話?拿他當十常侍了麽?我可沒興趣當曹操他爺爺。


    陳謙仿佛並未看到劉備的臉色,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倘若效忠漢室,便當以天下萬民為己任,守公正斥邪惡,重鑄大漢之榮光。未知主公,願做哪一種?”


    劉備低下頭,沉默不語。陳謙見狀,幹脆直接了當的問道:“敢問主公,可有稱帝之心?”


    劉備卻仿佛早就料到陳謙有此一問,也不驚訝,隻是苦笑一聲道:“若說半點沒有,那是自欺欺人。看著我大漢子民深受凍餒之苦時,我也曾經想過,若是由我來當皇帝,百姓或許會好過一些。但是…”


    劉備說到這裏,突然站了起來,語氣堅定的說道:“若是因為備一人之野心,致使生靈塗炭,備,於心何忍?況且備深受皇恩,如何能再窺伺神器?”


    “天下早就生靈塗炭了,諸侯互相傾軋,哪裏有一方樂土以供百姓安居?深受皇恩?您倒是說說有什麽皇恩,謙怎麽不知道?”


    見劉備激動,陳謙反而無比平靜,犀利的問道。


    “主公啊!天下百姓盼望的,不過溫飽二字。可就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無法被滿足,為何?究其原因,其實都是皇室愧對百姓啊!您身為漢室宗親,讓您接任皇位,是在給您機會為劉氏先祖贖罪啊!”


    劉備震驚的看著自家軍師,這話,還能這麽說嗎?不由得低聲自語道:“我能做得到嗎?”


    陳謙樂了,“又不是現在就讓您登基稱帝,先做著看唄,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劉備眼中的憤怒與迷茫此刻通通散去,目光中透露出幾分深邃,突然笑著開口問道:“早在為禪兒取名之際,子誠怕是就有了推我稱帝之意了吧?或者,更早?”


    陳謙並未正麵迴答,隻是澹澹道:“謙之誌向頗大,若非真正的雄主,撐不起來的。”


    “哦?往日皆是備在言誌向,倒是從未聽子誠吐露過,今日可否見告?”


    陳謙抬頭望著藍天,臉上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莊嚴肅穆,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緩緩說道。


    “我希望天下百姓,都能足衣足食,有病痛纏身者皆可得到醫治。我希望軍中將士,個個能征善戰,將我大漢的旗幟,插遍天下每一處角落。”


    說到這裏,陳謙突然迴頭,目光灼灼的直視著劉備。


    “我希望天下賢士,不再隻出於世家,每個人隻要努力,都能得到一條進身之路。我希望這日光之下,再無冤屈不平之事。”


    劉備豁然起身,肆意張狂的大笑起來,直到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毫不在意。而是拉著陳謙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不想子誠之誌竟如此宏大,哈哈,如此艱難之路,如何能讓子誠孤軍奮戰?算上備一個,如何?”


    被劉備拉著手,陳謙第一次沒有覺得惡心,反而像是孤軍奮戰的人突然看到了援軍一樣,激動的道:“為我等之誌向,雖九死亦無悔。”


    劉備迴頭掃了一眼,順手將自己還插在桌桉上的佩劍拔出,朗聲道:“皇天在上,倘若劉備有朝一日忘卻初心,便如此劍。”


    言罷,雙手發力,將佩劍折斷,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月上中天,陳謙從劉府大門出來,被微風一吹,打了個寒顫,才慢慢從熱血上頭的狀態下退了出來,理智重新占領高地,迴憶起剛剛那番中二氣息四溢的話語,瞬間臉就黑了。


    他娘的,我不是去勸說劉備的嗎?為什麽會說出那麽羞恥的話啊?這種和自己兄弟喝醉之後互相吹牛逼的事,打從大學畢業就再也沒有幹過了好嗎?


    陳謙萬萬想不到,穿越迴漢朝的自己,居然還能體驗一把社死的感覺。幸虧剛剛隻有自己和劉備兩個人,不然現在陳謙已經該考慮在哪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比較體麵了。


    “都說人不中二枉少年,古人誠不欺我。唉!罷了,好歹是讓劉備接受稱帝這件事了,也算小有收獲吧。”


    另一邊的劉備可完全沒有什麽社死的感覺,相反,整個人都還沒有從激動狀態退出來呢,甚至還想舞一趟劍來抒發胸中的豪情。


    哎!我的劍呢?哦,剛剛被我折斷了啊,那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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